肖芸失望地说:“难道你真的是个不愿意负责任的人?”她转念又一想,自我解嘲说:“哦,对了,你如今还是个无心的人,只要你的泥心变成了真心,你就会愿意负责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从身边找出了一根缝衣针,往自己的手指上扎下去,却一滴血也没有挤出来,她不死心,又一阵猛扎,却仍然是没有鲜血溢出。
肖芸忍不住泪流满面,把针扔到了一边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什么时候,孟婆婆出现在门外,咳嗽几声,连声叹息。
肖芸回过头来,问:“孟婆婆,你快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要取出自己的鲜血,滴入空心菜的泥心上,那样,他就可以变成真心了!为什么没有鲜血流出来?”
孟婆婆又叹了口气说:“芸芸呀,你难道说到现在还没有醒悟过来吗?其实其实你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病死在家乡的医院里了!只不过是一个痴心的鬼魂而已,怎么会有鲜血流出来呢?我之所以不急着来带你走,就是想让你等到全家团圆之后再一起上路”
肖芸听了呆若木鸡,好一阵,她回过头对仍在迷惘当中的孟中由说:“空心菜,原来我真的搭错了车”她突然委身扑在了地下,衣服和鞋袜象蛇蜕皮般脱落,人已经化为一阵轻烟倏然不见。
孟中由这才陡然醒悟过来,把桌子一掀,扑到了刚才肖芸所站立的地方,把她的衣裳一阵乱翻,大叫:“芸芸!芸芸!”却哪里还找得到。手里无意中拿起的一件红色衣服,竟然还是四年前孟中由帮肖芸在“侬之她”买的。
孟中由抬头看时,孟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快步追出门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孟中由回过头来,看着屋子里空空如也,刚才的歌声还在耳边回响,顷刻间与自己合唱的姑娘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是做梦,我这一定是在做梦!芸芸一定还好好的,我们继续喝酒!”他赶紧闭上眼睛,然后猛地一睁,仿佛要让自己从恶梦中催醒,却仍然一眼看见了地下的红色衣裳,终于知道这已经成了现实,顿时泪如雨落,浑身泄怠下来。
他坐在地上,手里捧着那件红色衣服,温香犹存。
他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古柳剑”在肖芸面前总是颤动不止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肖芸的手上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点血滴
但是,他不明白:都说是人死如灯灭,魂飞及魄散肖芸既然已经死去了这么久,为什么她的魂魄居然还能够凝聚成形,追随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
孟中由回想起与肖芸往日的点点滴滴,蓦然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追,把她从孟婆婆那里追回来。对,管四俅是能人异士,他一定有办法见到孟婆婆!”他正要冲出门去,门口却进来了一个人,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
“孟哥,你到哪里去,这么急,差点摔坏了我的两瓶好酒!”原来是汪浪捧着两瓶馐精美的上等好酒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说:“那个什么姓管的警察不让我为你接风洗尘,这怎么可能!所以我就拿酒到你这里来喝,哎你要到哪里去?”他一把拉住了往外冲的孟中由。孟中由指着地下的衣裳对汪浪说:“芸芸死了,我要找管四俅,想办法去把她的魂魄追回来!”
汪浪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他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孟哥,我我也可以帮你去找孟婆婆。”孟中由这才想起汪浪其实也不是常人,他连忙拉住汪浪说:“那你快点给我想办法!”
汪浪走进房间,忽然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说:“孟哥,你这房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孟中由正想说没有,只听见挂在墙上的“古柳剑”跳动不止,剑身几乎要冲出鞘来。孟中由说:“哦,你别那么噜嗦,这把‘古柳剑’你以前在阆山也见过因为你是魂魄附托了张朗的肉体,所以这把宝剑当然会有反应哎,当时也没见着你这么害怕,今天你是怎么了?算了,我没时间再跟你解释这些事,你快给我想办法把芸芸追回来!”汪浪吱吱唔唔哆嗦着说你赶紧把这什么烂木剑拿开,不然看着就不舒服。孟中由正着急得很,也没再想那么多,连忙把剑从墙上取下来,用布袋子裹好放到了门外,汪浪这才扶着桌子坐下,把手中的两瓶酒放在了上面。
“现在我还有什么心情喝酒?我是要你帮我去找孟婆婆!”孟中由把酒瓶子一推。
“就是为了去找孟婆婆,所以才更要喝酒。”汪浪把酒又推了过来。“知道吗?我就是靠喝醉了才能够灵魂出窍。来,我知道你喜欢喝国产白酒,所以带了一瓶茅台酒给你,你先喝一整瓶下去,如果还不行,我这里还准备了一瓶人头马,你也喝了。”
孟中由也没问他为什么现在喜欢喝洋酒,拿起茅台酒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他原本喝一斤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先前已经与肖芸喝了不少,这下喝得又急,酒意涌上心头,他眼皮发重,伏在了桌子上面。汪浪用手指在他头上画了道符,喝声:“起!出门往右,不要拐弯,很快就能到‘丰都鬼城了’!”
朦胧之中,孟中由挺身而出,冲到外面的茫夜色中,只觉得自己身轻似燕,跑步如飞,而地面的一切似乎都不成了障碍,山、水、林、石,他都能一穿而过。飘渺之间,他看见右侧有一条淡黄色的丝绸之路向前延伸,于是向上一纵,跳了上去。岂料这条丝绸之路就象一道运输带似的,飞速向前传送,而且越走路越宽,只不过四周的景象却越来越迷茫起来。
孟中由为了能够赶上孟婆婆,即使这条丝绸之路在自行向前传送,他仍然奋力向前奔跑,只见前面出现了几个人影,却是两个穿着一黑一白小翻领制服的人押送着一群囚犯在向前行进。那个穿黑制服的人伸手拦住了孟中由:“嗬,小子,黄泉路上还赶得这么急,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