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中由连忙默念起倪中玉曾经教给他的《金刚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坐而坐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提善护嘱诸菩萨世亲王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护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当他念到“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的时候,管四俅肩膀明显一沉,全身放松,落臀坐下,长舒了一口气。孟中由也颇感欣慰,意念一散,只见管四俅心中突然冲出一匹强健的野马,披鬃飞蹄,用劲拽扯着管四俅全身各处的气息,狂啸飞奔。管四俅胸口涌动,又胡言乱语地要站起身来。孟中由连忙将意念再次聚集,大呼:“管队长,一定要镇住心神,千万不能跟他走了!”
管四俅应了声:“是”,孟中由感到他丹田的正气已经如小溪流般滴滴汇聚,于是更加大声朗读道:“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顿时,那匹野马牵扯管四俅心神的缰绳如遭利剑挥砍,随之逐一绷断,管四俅狂乱的气息慢慢一丝一丝地收拢,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野马长啸一声,化作人形站在孟中由面前,气恼地说:“孟中由,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我作对”原来竟是魔道昆仑左使马兵。
孟中由见是马兵,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他当即把自己的正念调整了一遍说:“马兵,我本来就不是魔道的人,上次被你带着误入歧途的账,我还没有找你算!”
马兵仰天大笑:“好,你说得好,我来看你怎么算!”他手一指孟中由说:“你中了我的‘三薪两意’咒,还不快快变身!”一股青烟冒出,只见孟中由的右脚迅速变成了烟灰,层层脱落。孟中由经过管四俅的教导,这时已经不再过于恐慌,他只在心中守护正念,把丹田里的浩然之气运到右脚,驱逐邪气。
不多时,烟灰一点一点褪去,右脚又呈现出肉色,渐渐恢复了原状。
马兵一愣,点了点头说;“哟嗬,看来你这些天的确长进了不少本事。”
“不是本事长进了,而是我慢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们魔道的威逼利诱就失去了作用,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无懈可击,我当然就会胜利了。”孟中由说。
马兵哈哈一笑说:“那也未必。”他一挥手,几颗金烂烂的马蹄形棋子向孟中由迎面打来。孟中由将左手举起,手指上的魔戒钻石破空而出,化为一道屏障,将马蹄棋纷纷敲落一旁,紧接着屏障又还原成棍状利器,向马兵反击了过去,势道速猛,快如闪电。
马兵接连后退,呲开满嘴的黑黄牙齿骂道:“他奶奶的,这都是汪浪做的好事!”闪身躲开,扭头对孟中由猛然一耸鼻子,发出重重地喷气之声“哼”。
孟中由看着有趣说:“当真是头妖马,生气了还会撒野撂蹶子、喷响鼻”管四俅却在一旁大叫了一声:“不要说话,快闭眼屏气!”
只见一道白光从马兵的鼻中喷出,瞬间已经将孟中由笼罩在了里面。孟中由一吸气间,那股白气已经钻入他的泥心之中,仿佛有千百只野马分鬃扬蹄,抓向孟中由的泥心。孟中由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摇摇欲坠。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奇怪地看着马兵问:“这是干什么,搞芬兰浴?”
马兵和管四俅同时发出了“咦?”的惊讶之声后,又同时“哦”了一声。
马兵挖了挖鼻孔,黑黑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嘿嘿讪笑着说:“我倒忘了,你是个无心的人,所以这招‘跑马分心’大法居然对你的破泥心没有什么作用也许我奈何不了你,可是,你未必能够躲得过我师兄的‘奔猿乱神’听袁三清说你在矿山就差点中了他的这个法术。哈哈,他的功力差得够呛,只怕换了我师兄,你早就在劫难逃了。好,既然这样,我还是留着让他们来收拾你吧。”说完他身子躬倒在地,化为一匹长鬃野马从窗口跳下,四蹄撒开,长嘶奔腾而去。
孟中由回过头看管四俅时,他已经踉跄着跑进洗手间,张嘴就吐,污水尽处,他的一颗心也吐了出来,早已是污渍斑斑,黑点密布。
管四俅把心泡在洗脸池里,用自来水冲了又冲,一连换了三盆水,那颗心才慢慢现出了血红的颜色。他仰头将心吞下肚去,叹息说:“好险,差点又被这匹妖马牵着入魔了。”孟中由抬头看时,他脸色虽然已经恢复原样,但眉宇之间仍然有黑青的雾气飘来飘去。
孟中由直言:“管队长,你似乎还没有完全好。”
管四俅点了点头说:“我自从被杨罡那小子摆了一道,撤职在家里闲得无聊,心态确实有些不太好,所以才会被魔道趁虚而入,扰乱了心神。不然这些‘心猿意马’的法术也奈何不了我。经过马兵的这一弄,我的功力修为已经大大退步,如果他们再合力卷土重来,我还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唉,没想到我一生致力于除魔灭邪,到今天却落到了这步田地。”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孟中由从他那沉重的语调之中,完全可以听得出一种深深的忧虑。
孟中由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管四俅出去买了只鸡回来,从红枣加桂圆炖烂了,最后放入冰糖,端上桌子,两人相对而坐。管四俅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趁热吃了。”
孟中由笑了笑:“管队长今天是帮我改善生活来了,要知道这几个月来我在煤矿里生活,每天吃的可都是些白菜萝卜。”
“我这不只是给你改善生活。”管四俅指了指红枣说:“枣能补心,桂圆能安神,吃下去对身心都大有好处。”
“再有天大的好处,我也吃不起,不瞒你说,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磨练,我发现本本分分地赚钱可真够辛苦的,不过这份辛苦我觉得心里踏实,现在已经习惯了鸡,我是不能吃的,所以嘛,这顿美餐,我们得分着吃。”孟中由一边说,一边将鸡肉全部放到管四俅的碗中,然后端了枣子桂圆汤,香喷喷、狼吞虎咽地好一顿狂吃。
管四俅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沉思片刻,忽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眉头松开说:“不行,我得找福运伯去!”说完起身就要走。
孟中由说找他容易,何必要去远方,我这里有副小棺材,钻进去就行了。只不过管队长,你找他有什么事?
管四俅并不回答孟中由,而是从橱柜里拿来了一瓶好酒,打开盖子,接过孟中由手中递来的小棺材,将酒倒了几滴入内,顿时香气扑鼻而来,管四俅随后就坐到了桌子旁边。
孟中由还在盯着小棺材看着起劲,旁边已经笑语连声:“管老弟,拿这么好的酒来引诱我,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孟中由回头一看,福运伯已经和管四俅坐在桌子旁举杯了。
管四俅举杯相邀说:“十年前我百里追踪,在西部省份抓获了一名杀人凶犯,将他绳之以法送上刑场,被害者的爷爷非要送给我这瓶酒。他说:‘这酒可是个好东西,当年红军长征经过的时候,用它治脚肿,治胃痛,治枪伤,医治百病,无所不能。镇上的老百姓就把全镇的酒都拿出来送给了红军,让他们养好伤,打胜仗。今天管队长你帮我们伸冤除恶,也就治好了我们的心病,所以这瓶酒你一定要收下,这不仅仅是一瓶酒,是我们老百姓的一片心!’所以我就收了下来今天,我也要用它来治一治我的心病。”
福运伯几杯小酒下肚,笑眯眯地看着管四俅说:“以前你根本就不喝酒,还跟我说喝酒多了会扰乱人的心性,今天却来跟我说什么酒能治病,哈哈,管老弟,咱们有话就直说,你不是一个会转弯的人。不过,以你的脸色看来,你确实有些心病,而且情况不太妙。”
管四俅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孟中由,一字一句说:“福运伯,我想让他当警察,接替我成为警署中的一名真正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