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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求太子花园许愿 闻杀生慈航下凡

话说妙庄王过了一时三刻仍似睡未醒,娘娘被一群法师、太医搞得心烦意乱,反倒增添不少愁绪,将他们打发走后,守着君主。正当静心焚香祷祝,虔诚得只差没把心掏出来给老天爷、老地娘的时候,忽闻满朝文武象砸了锅,他们传说着皇上已经无法药救、将游归极乐世界的消息,借着“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各怀鬼胎,纷纷上奏书,逼娘娘速立圣贤者为太子,并通过各自的君侧渠道,暗中加紧活动,都想让自己的心腹招为驸马,以得婆袈玉玺。一听这些消息,娘娘真是又气又恼,又忧又恨,想着这一切皆因自己生来生去,总生不出半根须眉之故,况且长女妙英只晓打扮,次女妙月只知玩乐,又非出息之辈,不觉潸然泪下。看看夫君,虽说病情并无加重之危,但也毫无好转之机。若真得有个三长两短,却如何是好?满脑子说不完的忧愁,不觉泪如泉涌,但又不敢哭出些许声音,唯恐哭声惊走夫君的一丝游魂,引起满朝的混乱。正当娘娘无计可施,又急又忧之时,忽听妙庄王“啊唤”一声,转过气来,不一刻工夫,龙目渐睁,竟从龙榻上坐将起来。妙庄王见立于寝宫内外的宫女内监,个个呆若木鸡,愁云可见,又见娘娘泪痕斑斑,急问道:“出了何事,这是何故?”不问即罢,一问,娘娘从惊呆中忽地清醒过来,不知是悲是喜,竟呜哇一声哭出声来,顾不得众目睽睽,忘了应有的讳忌,扑倒妙庄王怀里,一声比一声悲切,一声比一声凄苦地嚎啕起来。妙庄王被哭得莫名其妙,手足无措。此时房内只剩下他俩,娘娘哭够了,哭完了忧愁,哭完了烦恼,觉得胸腔内从来没有过的痛快,见妙庄王仍大梦未醒似的,便用一双玉掌捧着龙颈,轻轻摇了两摇,道:“妾可再也不肯让你吓着我了。”说着,便把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妙庄王。

妙庄王听罢,如梦初醒,边替娘娘理着散乱了的云鬓,一边尽力回忆所梦之事,述说给娘娘听。娘娘听罢,又惊又喜。当下,两人在宫内焚香烧纸谢过城隍,当即传旨太师挑选黄道吉日,在御花园设坛讨子。

四月十九,艳阳当空,薰风拂拂,是妙庄王在御花园讨子的吉日良辰。你道这御花园是怎生去处?

这御花园占地百亩有余,胜似蓬莱仙岛。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或日八角,或日独角,八角的,红柱金瓦,显得庄严厚朴;独角的,酷似金鸡小憩,显得洒脱自然。或挺假山之上,突兀傲岸;或倚于怪石之旁,得天独厚;或立于草坪,落落大方;或掩映于青松翠柏之中,蕴而不露。池塘水榭,形态各异。倒影水中,犹如天宫水府,偶立此地,似乎置身两天之间。清风徐徐,水波潋滟,红鲤喁喁,似与人语传情,金鱼蹁蹁,胜似漫游天空,又似嬉戏龙宫。绿柳如烟,婆娑婀娜多姿。芳草如茵,赛如绿毡铺地。藤萝蔓枝,或攀山越树、或织网笼石。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不败,此处是绿肥红瘦,那里却是花红叶翠,鸟飞雀跃,终日竟歌赛喉,迷人伫足侧耳。偶伴虫鸣蛙鼓,惊人止步回首。池上危桥,龙行蛇游,林中小道,曲径通幽。雨天氤氲,轻雾如纱,露花撒娇,湿柳献媚,影影绰绰,缥纱神奇。晴天气爽,碎银般的阳光散落绿树红花之间,微风拂拂,树摇影移。

今日御花园,更是一番景象,娇美之中而显肃穆,静谧而又荡漾着欢乐的气氛。哗啦啦,当空彩旗招展;齐唰唰,仪仗两旁站立。树上的翠鸟翘着尾巴,露出惊异好奇的神态,骨碌碌地转着碧透的豆眼,俯首侧头,左顾右盼。池鱼成群,忽而惊伏浅底,忽而滞浮水面,毫无顾忌地注目天空,似与皇家仪仗队争强比胜。花儿更娇娆,红得欲滴,似伸指可染其朱:白的略显清高,望而不敢以玷其污;粉的露羞,似莞而含笑;细柳旖旎,偶而轻枝曼舞,媚态百生。往日的彩蝶忽然问变大更俏,原来是五彩缤纷的宫娥,蹁跹往来于花间曲径,馨香馥郁,花芳可掬。花园中心,一丛牡丹,脆嫩翠绿,花前放着:三张香案,百张祭桌,香案上柱子似的红烛光焰比日,丈余长的大香,紫烟袅袅,云蒸霞蔚一般。祭桌上摆满肥猪大羊,膘牛壮鹅,鸡鸭鱼鳖,龙脑风髓,真是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要有尽有。

午时三刻,在一阵鼓乐声中,宫娥美女簇拥着妙庄王和娘娘,来至香案前,燃香祷祝。只见双双三次跪拜天地后,齐声祈道:“九天玉皇、如来佛祖、瑶池王母、八路神仙、天门金刚、百佛神明,世有婆袈国妙庄王,庇上天之荫,神灵辅助,治国数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业昌旺。朕可谓饱享人间荣华富贵,纵有万件幸事,朕已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但朕只生两女,却无太子,唯此一事,尚求神灵恩赐,以延婆袈社稷,以续妙庄香火。神灵显圣,事从吾愿之日,臣必宰万羊,杀千牛,斩百马,具鸡鹅,备奇珍,演尽天下戏,唱遍凡间曲,还以大愿,唯斯以飨!”

按下妙庄王夫妻俩念念有词,三叩九拜,虔诚祈祷不表。且说百佛诸仙,今日正聚会天庭评功论赏,忽见如席似的纸钱纷纷扬扬飞来,香雾腾腾漫天涌入。天帝见状,知是妙庄王求子许大愿,特赦假一天,让百佛诸仙前往观光赏景。

百佛诸仙各驾祥云,只一忽儿时间便来到御花园上按住云头,只见嫔妃如云,手中各托一只彩盘,上插鲜花一枝,各不相复;青香一炷,一式齐展,供品如山,皆披红绸软缎。看看这一派眼花缭乱的景象,谁也没有心思去听妙庄王的祈求,倒吵吵嚷嚷议论开来。

“啊呀呀,皇帝老子可比我们做佛好,我等几时见过如此排场?”

“你看,那些嫔妃我可连做梦也想不到竟有如此艳丽,这皇帝可真有艳福!”

“洞宾兄,皇帝老子求子,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老兄风流倜傥,何不下去试试?”

“去你娘的,老子什么样的风流事没有见过,谁希罕这等破鞋烂货!”

“我去!”大家正在津津有味地互相戏虐逗乐,忽听一声斩丁截铁般的吼声,众佛诧异地一齐朝那声音转过头去,只见说“我去”的是慈航道人。

“嘻嘻,慈航老道,别人逼我,我都不愿意去,你却要抢着去,放着仙界自在不享,倒要钻进那个臭娘娘的脏皮囊里去,闷他妈的十个月,吞人残羹,咽人剩饭。真得要去?可别开玩笑了。”

“洞宾兄,我可不是开什么玩笑。”慈航道人来到众佛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诸位没有听见妙庄王说,若得太子,要杀百马千牛万羊的。此次许愿他已杀生无数。”慈航道人激动地指着那百张祭桌上的供品继续说:“如此滥杀生灵,我们岂能不闻不问?诸位平常口口声声普度众生,慈悲为本,想不到却也全是假装正经。见色欲起,闻荤鼻长,有辱佛门。若真送他一子,岂非无数生灵又遭荼毒?”慈航道人说着,便要翻身下凡投胎。

众佛见他情真意切,志诚意坚,急忙一把把他拉住道:“老道之言,句句在理,教我等听了自惭形秽,但是否真要下凡投胎,可要慎之又慎,三思而行呀。”

“为了普度众生,劝人从善,我无思可想,就此告别了。”慈航道人双手一拱,正又要翻将下去,忽听雷鸣般一声吼叫:“且慢!”

众佛回头一看,只见如来佛祖匆匆赶来,道:“知尔执意下凡,我特来有话在先,凡问昏暗龌龊,酒色财气,实难泯灭。况且,人世艰难,饥寒困苦不时而至,人性顽瞑,恐难劝度。此去投胎,只许竭力劝度百姓戒除杀生,改恶从善,不可覆织女、牛郎之辙,否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来说罢,一道金光回转雷音寺而去。

慈航道人遥别佛祖,又与众佛诸仙依依惜别,双手合掌,双膝一盘,一个跟斗,化作一道青光,直奔娘娘投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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