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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庄梦影

馒头是热的,菜也是好菜,豆腐足足弄了六七种,堪称“花式豆腐”,还有一只鸡,这是一顿难得的盛宴,宴会中的人,无疑也都是难得的开心。陈晓飞甚至看见陈母转了好几次头,每次转回来,衣袖便湿了一点。

吃过饭之后,陈晓飞便跟陈母说了他的想法,想要住在学院内、抓紧时间修炼的想法。

他如今虽然已经恢复了天赋,但留给他的时间却已不多,若不能在这三月的时间内,抓紧时间,迅速提升修为,三个月后通不过毕业考试,那么他终归还是要从青华学院中灰溜溜的滚出去的。

在说这想法的时候,陈祥一直蹲在旁边,一双眼一如既往地盯着陈晓飞。

“嗯嗯,你们年轻人的前程要紧,俺在这儿,邻里街坊什么的,关系也都挺实在的,你不用挂念。”陈晓飞依然记得陈母说这句话的表情,他更记得这句话说完,陈祥那粗壮的身体也明显抖动了一下,让陈晓飞心里莫名地一疼。

说完这句话后,陈母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陈晓飞知道,手帕里包的是些碎银。

陈晓飞急忙拦住了她,好说歹说了半天,陈祥母亲依然很执拗:“俺说啥,也不能让你饿着啊。”

陈晓飞随即笑了笑,拿起来家中的十斤豆腐干,陈母方才不情愿的答应。

然后陈晓飞便蹲下身子,冲着正在摆弄一块泥土的陈祥道:“祥子,以后,别等晓飞了,晓飞有事,暂时不能回家了啊。”

陈祥似乎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一贯比较呆滞的眼中竟突然间有了种异样的色彩,像是害怕,像是惊惧。

“以后在家要听娘的话,不准惹娘生气,知道不?”陈晓飞拍了拍陈祥宽大的肩膀道。

陈祥点了点头,陈晓飞也背起包裹,提起蛇皮袋,离开了家。

回了下头,陈晓飞又看了一眼那有点发黑的“陈家豆腐店”的招牌布,陈祥和陈母没有追来送别。

直到走出五十丈,那块招牌白布再也寻觅不到的时候,陈晓飞忽然听见了一声近乎野兽一般的嘶哑吼叫:“晓飞!”

太阳西斜,陈晓飞站在青华学院的门口,背着一个包裹,在他脚边则有一个蛇皮袋,看起来愈发像个刚进入城市的乡巴佬,只是没有一点局促,只有一种自信的从容,这平凡得甚至可以说是邋遢、落魄的少年,似也因为这从容而散发出了一种莫名的光彩。

现在陈晓飞背后包裹中包着的就是那十斤豆腐干,而蛇皮袋中装的则是被褥之类的用具。

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走进青华学院,陈晓飞径直走到武院北分院门口。

在青华学院中,每个分院又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班,其中“天、地”两班,乃是每个分院的天才班,“玄、黄、宇、宙”四班则是中等班,“洪、荒”两班则是差等班。

在“天地”两班毕业的学生,十有八九会成为各大高级学院的弟子,“玄黄宇宙”四班也都是可以按时毕业,成为心修的人。只有“洪荒”两班为废物,其中基本都是要在三个月后滚出青华学院的人。

陈晓飞初入学院的时候本来是在“天”字班的,但很快就沦落到了“洪”字班,并迅速垫底!

所以“洪荒”两班,一直是整个青华学院中最恶劣也最臭名昭著的两班。

陈晓飞自己背着包裹,提着蛇皮袋,走向了洪字班。

青华学院共分为两院,八分院,六十四班,每班都有一个小院,其中“天、地”两班的院落都极为庄重奢华,“玄黄宇宙”四班看起来也颇为宏伟,“洪荒”两班则颇为破败。

陈晓飞背着包裹、提着蛇皮袋,走到洪班门口时,里面顿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抬眼望去,陈晓飞就看见了院中数十双带着明显嘲笑目光的眼睛。

小院左右两旁立着两派兵器架,兵器架上面放满了十八般兵器,院中则站着四十九个人,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站在一个三寸高台上面,下面则站了四十八个人。

那老师看起来三十余岁,面白无须,唇红齿白,颇有些阴柔,名字却很有点豪气,正是洪班武技老师洪五。

“你为什么迟到了?”洪五扫了一眼陈晓飞,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冷冷道。

“不好意思。”陈晓飞回道。

“不好意思?那你怎么还好意思进来?”洪五一双眼斜视着陈晓飞道。

陈晓飞只是站在当地,并不作声。

洪五收回目光,便不再搭理陈晓飞,任他背着包裹,提着袋子,站在门口,院中学生又发出一阵低声哄笑。

就在这低声哄笑声中,一个人越众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陈晓飞身旁。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裙,眉目如画,长发披散在肩上,看起来仿佛一个自天边跌落凡尘的仙子。

那少女走到陈晓飞身旁,随即弯腰提起了陈晓飞的蛇皮袋,放到墙角,微微一笑道:“包裹放在墙角,自己回来。”

陈晓飞呆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地跟随她将包裹放在了蛇皮袋上面,院中学生中顿时传出了一声声杂乱不清的私语。

笑望了他一眼,那少女已回到了队列之中,陈晓飞踟蹰了一下,也随即回到自己位置。

回到自己队列中,看了一眼众人和自己空空的双手,陈晓飞才想起了他剑已断,没有剑,那还练个什么武技。

洪五狠狠地瞪了一眼两手空空的陈晓飞,“咳咳”两声,压住场中喧哗,开口道:“好了,今天要讲的东西,已经全部讲完,下面你们自由修炼吧,记住不准打扰别人!”撂下这句话,他便走下了台。

青华学院中,老师讲授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大部分时间内,学生一直是比较松散的,尤其是“洪荒”两班。

上午为功法课,在功法老师的指导下,吸取天地间的心力。下午为武技课,在武技老师的指导下,练习武技。

洪五一走出院门,整个小院内顿时轰动了起来,三五成群,在院子中胡吹乱侃,聊天游戏,“洪班”也成了的“哄班”。

陈晓飞一个人默默地走到墙角,提起自己的包裹和蛇皮袋向教室走去,教室内正是打坐吸收心力的地方。

教室内整整齐齐的摆了八八六十四个蒲团,教室前面悬挂着一幅画,画上之人,一身青衣,衣袂飘飘飘然若仙,眉目并不很清楚,甚至看不清具体年纪,却偏偏有种跃然纸上的仙风道骨,正是“情帝”的肖像。

情帝左边还有一幅画,画上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身黑衣,手中执着一柄长剑,身后则是各种兵器,正是武圣。

两画下面则是八个大字,上书“世间万物,莫不关情。”正是心修的核心之道。

陈晓飞走到角落里的自己蒲团旁,放下行李,随即打坐坐下。

还没闭上眼,陈晓飞已看见一个人紧随其后走了进来,登时心头一跳,因为这人正是方才那名少女,那名连老师洪五都没办法管的少女。

这少女也是整个学院中的名人,庄梦影,青华学院院长庄秦的孙女,心力八级,原该是“天地”两班的佼佼者。

庄梦影是在一个月前,从“天字班”转入洪字班的,当时轰动了整个武院,庄梦影转班的理由是“扶持差生,给差生一点温暖”,无数轻浮子弟一个个留着口水,呼天抢地,洪字班中的学生更是如同几百年没见过羊的饿狼一样——除了陈晓飞。

但没有人想到,庄梦影给差生的第一个“温暖”,竟是一堆黄土。

在庄梦影来到洪字班的第三天,洪字班的混混李猛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终于将庄梦影堵在了墙角。

“妹子,俺看你老顺眼了,这到底是为啥呢?”李猛脸上堆出一种极为夸张的笑容,摆出一个自觉很有男子气概的姿态。

庄梦影本就个子不高,颇为娇小,李猛又是洪字班里数一数二的壮汉,旁观人群中已有淫邪笑声传出。

就在这时,一点剑光闪电般自下而上划出,剑光如迅雷不及掩耳一般,随即便消失不见,众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便已僵硬。

然后庄梦影就从李猛僵直的手臂下缓缓走出,在她走出去的那一刹那,一把头发也自李猛头上缓缓飘下。

所有人呆若木鸡,李猛终于回过头,耳际上一片空白,再无一根头发,“呸”的一声,自口中吐出了一口半干的黄土!

这就是庄梦影给洪字班的第一个温暖,从那以后,洪字班果然静了不少。

庄梦影来到洪字班已一个月,所谓“扶持差生,给差生温暖”的高大上的口号,也成了洪字班众位痞子心中割不下的纠结和伤痛,只留下那嘴黄土和那把头发。

庄梦影看起来很文静,很淡然,从未在洪字班中练习武技,若非早知道她心力八级,几乎让人怀疑她能否提得动剑。

这文静又似一种冷淡,仿佛天生带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孑然一身,只影独立,洪字班中很少有人跟她说过两句废话——其他人不敢,陈晓飞也没心思。

有时候无意间彼此相望,陈晓飞依稀可以看见庄梦影眼中那似有若无的明媚,那带着点孩子气的脸上,表情舒缓时的暖意。

所以,陈晓飞心里总觉得庄梦影并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在洪字班的淡然,或者只不过是她在这个适应不了的环境中保护自己的铠甲。

就像今天,她不顾流言蜚语,毅然挺身出头帮助自己一样,即使她的人有点冷,但她的心必定是热的。

陈晓飞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现在,这个所作所为颇不合常理的美少女正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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