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到过钱塘江，也数度去过海宁，可每次总是与钱塘观潮失之交臂。所幸的是，不久前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了《钱塘江潮》节目，让我坐在家里沙发上，喝着清香的绿茶，观赏钱江涌潮的起止全过程，使我心仪已久的夙愿得以补偿。
钱塘江潮这一独特的自然景观，早就闻名于海内外。然而，我身为浙江人却对它知之甚少。最初接触“观潮”概念，还是四十年前我在北京读书时，偶尔读到一首气势磅礴的《钱塘观潮》诗，至今还记得：“海色雨中开，涛飞江上台。声驱千骑疾，气卷万山来。”从中不难想象出钱江海潮的浩大场面和非凡气势。有一年我在海宁开会时，曾听当地一位与会者描述过“观潮”情景。据说海潮来时场面大、范围广、速度快，有扑面而来避之不及的感觉，加之声若闷雷，确实令人心惊胆战。那位与会者说，观潮人站或坐在一个点上观潮，其实所见到的只不过是滚滚而来、匆匆而去的江潮一角而已，谁也不曾看清过它从开始到终止的全貌。然而，这回我看到了，而且还观赏了它一路奔腾奋进不断变化的全貌。不过，不时迎面飞溅而至的连片巨大浪花，不会沾湿我的衣襟。
南宋词人周密写过—篇《观潮》散文。文章开头写道：“浙江之潮，天下伟观也。自既望（农历十六）至十八为最盛。”接着描写涌潮的气势：“方其远出海门，仅如银线；既而渐近，则玉城雪岭际天而来，大声如雷霆，震撼激射，吞天沃日，势极雄豪。”对照眼前电视里不断变化的情景，我敢肯定地说，今天这涌潮的场面，远胜周文所云。
我的视觉以至我的心跟随直升机来到杭州湾入海口，俯视浩瀚的东海。海面上涌动着朵朵雪堆似的浪花并相互摩擦着逆流而上，向杭州湾推进，继而雪堆连成了片、展成了线状齐头并进地涌入杭州湾喇叭口。直升机精心地护送着已经生化成的钱江涌潮马不停蹄地滚滚而去，来到了海盐“大缺口”，过了盐官，入老盐仓，马上欢快地直奔萧山美女坝。在已经历的两个多小时里，我目不暇接地凝视着电视画面里千变万化的情景。电视镜头对涌潮时而高高俯视，时而正面或侧面贴近；时而是辽阔无垠的东海洋面，时而是巨浪拍击的近镜头特写；时而跟踪追视，时而仰视如万仞高山般汹涌巨浪定格不移……每一情景无不令我心随潮涌。
今天，我能足不出户坐在家里遥视无比恢宏壮观的钱江涌潮，那场面是那样真切地令我有身临其境般的感受，以至产生如此幻觉：担心钱江涌潮巨浪会击碎我的彩电。
2000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