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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讨债

一个公司最头疼的事情是什么?是流动资金捉襟见肘。其恶果是发展不能,维持不易。眼下,端木松青所在的集团公司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是资金紧张,来集团公司讨债的人越是络绎不绝。

碰上熟悉点的讨债者,集团公司老总随便拽个人去当挡箭牌,敷衍了事;碰上不熟悉的讨债者,集团公司老总干脆就不见,四处“躲猫猫”。

卖出去的产品因为质量问题,钱始终收不回来,生产所需的原材料只得赊账,帐赊多了便债务缠身,企业陷入恶性循环。

这天上午,集团公司老总找到端木松青,让他想办法搞点钱回来。员工两个月没发工资了,总得发一次工资吧。再不发工资,员工非得罢工不可。端木松青看着愁眉不展的集团公司老总,没有拍胸脯子慷慨激昂地发誓表态。他只是很随意地说了声“我试试看吧”。端木松青在集团公司混了这么多年,知道说话不能说满,而做事要尽量做好,这样领导才觉得你踏实、可靠。那种吹牛不上税、满嘴跑火车的主儿,哪个领导都不会喜欢。

集团公司老总似乎对端木松青麻木不仁的态度有些不满,语气加重地说:“能不能发工资,全靠你了,啊?我相信你是个咬钉嚼铁的汉子!等钱要回来了,我重奖你,按百分之三给你提成……听明白了没有?”

听到集团公司老总说到回款按百分之三提成,端木松青的心里一阵兴奋,脸上也变得眉欢眼笑。这可是个挣钱的好机会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端木松青马上想到了江南的W市,想到了还欠公司一百多万设备款的吴总。

端木松青说:“我尽力吧。”集团公司老总伸手拍拍端木松青的肩膀,摇摇头转身走了。端木松青掏出手机,给W市的吴总打了个电话。他在手机里低声下气地说:“吴总啊,帮帮忙吧,我们企业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你看看这个月能不能给我们办点款?你再不给我们办款,我们就要饿死了!”

吴总嘿嘿一笑,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有哪个企业资金不紧张?啊?我们现在资金也很紧张。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确实帮不了你。过一段时间吧,过一段时间我给你解决点……”

端木松青说:“我现在确实很困难,你要不给我解决一部分钱,我就上门逼债了!”

吴总说:“逼债?小儿科。我现在手头一分钱都没有,你来也是白跑一趟。”

端木松青说:“帮帮忙帮帮忙,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吴总嘿嘿一笑说:“当然……要是冉小红来吗……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说罢,关掉了手机。端木松青听吴总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端木松青没想到吴总现在还惦记着冉小红,看来吴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端木松青沉思了片刻,最后决定带冉小红去W市。为了给企业要钱,为了百分之三的提成,他豁出去了。

端木松青拨通了冉小红的手机,轻声说:“小红,你好!你现在在哪里?”

冉小红懒洋洋地说:“我在学校啊,怎么……你有事吗?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端木松青说:“小红,中午我想请你吃饭,有时间吗?”冉小红说:“有,当然有。”端木松青说:“那我们‘蝴蝶泉’见,不见不散,好不好?”冉小红嘻嘻笑了,说:“你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呀?啊?

快说!”端木松青说:“现在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冉小红说:“卖乖。”

临近中午,端木松青乘出租车赶到“蝴蝶泉”大酒店。端木松青走进酒店大厅,见冉小红已经坐在大厅一侧的皮沙发上等候了。

端木松青赶紧奔过去,嘴里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说罢,带着冉小红进了预定的包间。

冉小红说:“今天刮什么风啊?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端木松青笑而不语,把黑提包放在茶几上,一屁股砸向沙发,然后招呼服务小姐倒茶。服务小姐问端木松青喝铁观音、碧螺春还是西湖龙井?端木松青随口说了声“铁观音”。

服务小姐离开包间后,端木松青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冉小红,目光里充满柔情和暧昧。

冉小红说:“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有什么喜事吗?快告诉我!”

端木松青说:“我送你一样东西。”冉小红说:“什么东西?”端木松青从黑提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轻轻地打开盒盖,盒子里面是一枚亮闪闪的银手链。冉小红看到盒子里面的银手链时,脸上的笑容嫣然绽放,高兴地说“你在哪里搞来的手链?”端木松青说:“我在金银首饰店买的。”冉小红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然后伸出右手让他把手链给自己带上。端木松青看着她柔润的手腕,轻轻地把手链给她戴上。

就在这时,服务小姐拎着茶壶走进包间,给端木松青和冉小红一人斟上一杯铁观音茶。橙黄色的茶水在玻璃杯子里轻轻地荡漾,荡漾出缕缕清香。

冉小红走到茶几旁,伸手端起玻璃杯子,用嘴巴轻轻吹了吹玻璃杯子里袅袅升腾的热气,然后饮了一小口茶水。因为玻璃杯子有些烫手,她很快便把玻璃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嘴巴对着手指直吹气。吹了几下,她嘴里咕噜了一声:“你今天的举动有点反常,不会有什么事情求我办吧?”

端木松青说:“小红小红,你真聪明。你知道W市的吴总吧?”

冉小红说:“怎么不知道?不就是那个带着小秘来玩的吴总吗?”

端木松青说:“对对对,就是那个吴总。他现在还欠我们公司一百二十多万货款,就是赖着不给。我要是问他要急了,他就说让冉小姐来要钱吗,冉小姐来要钱保证给。你说烦人不烦人?”

冉小红说:“啊?原来你这是鸿门宴啊?不怀好意。”端木松青说:“我这怎么是鸿门宴呢?我这是情人宴。懂不懂?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有困难了吗,有困难不找你我找谁呀?请你帮帮忙不行啊?”

冉小红撇了撇嘴说:“吴总这是什么意思呀?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我去算什么呀?再说了,我还有课,上学期我都有两门功课没过了。再这样下去,我就得留级了。”

端木松青怡声下气地说:“小红,帮帮忙,陪我去一趟吧。

如果钱要回来了,提成全归你,我一分钱也不要。我说话算话,好不好?小红小红小红……课落下了可以补,实在不行找人当枪手……”

冉小红说:“你干吗呀……拿我当炸弹啊?不怀好意。”端木松青说:“你别说得那么恐怖,我们又不搞爆破。啊?

小红小红小红……”冉小红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嗲声嗲气地说:“看你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跟个要饭的似的。你呀……顾钱不顾人……”端木松青说:“我心里急呀,不急怎么会找你啊?”冉小红说:“那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端木松青的脸上顿时熠熠生辉,嘴里说:“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再难再险就当自己是二皮脸……钱要回来了,我一定及时给你兑现。”

冉小红说:“权当我是舍命陪君子了……”端木松青把菜单递给冉小红说:“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不是君子,你也不会舍命。来,你点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冉小红说:“我不点,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端木松青说:“好,我来点,我点几个好菜让你尝尝。”说罢,很快地点了几道特色菜。点完菜,端木松青看了一眼冉小红,发现她心事重重的,便问:“你想什么呢?”

冉小红说:“我在想,你会爱我多久?”端木松青说:“你怎么老谈这个话题呢?”冉小红娇嗔地说:“快说……给你一个甜言蜜语的机会。”

端木松青说:“我会爱你爱到……一直到你不再爱我的那一天为止。”冉小红怔住了,眼睛里渐渐浮上泪光。

端木松青在“蝴蝶泉”和冉小红吃了一顿情意缠绵的午饭。午饭过后,端木松青告诉冉小红回家准备一下行李,自己去火车站搞卧铺票,搞到卧铺票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出发的时间。

冉小红说:“卧铺票这么难搞啊?”端木松青说:“现在市场经济了,什么都好搞,就是卧铺票难搞。”端木松青赶到火车站,很快就在票贩子那里搞到两张晚上八点五十分发车的高价卧铺票,一张中铺,一张下铺。端木松青给冉小红打了个手机,告诉她晚上八点火车站碰面,千万别误了点。

冉小红说:“你放心,我会准时到的。”晚上八点,端木松青和冉小红在火车站进站口碰了面,然后到候车室候车。火车一到,他们便登上了东去的火车。火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晃晃悠悠地行驶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钟才到达A城。端木松青和冉小红出站后,进了一家面馆,一人吃了一碗牛肉面。吃完面,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赶到长途汽车南站,买了两张票,又登上了开往W市的大巴。

大巴在高速公路上穿山越岭,急速而行。两边重重叠叠的高山峻岭,扑面而来,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不知过了多久,薄薄的炊烟浮游在山谷中,远山近岭笼罩在模糊不清的暮霭里。大巴赶到W城时,大街小巷已经绽放出流光溢彩、姹紫嫣红的霓虹灯影了。

端木松青带着冉小红乘出租车来到他在W市常住的宾馆——“快鹿宾馆”。

这里的宾馆大多数都是私人开的,老板们喜欢在前台或大堂里和客人交流,所以“快鹿宾馆”的老板和服务小姐他全认识。八年前端木松青开拓W市市场时就住在这里,以后每次来W市他都住这里。这里环境整洁,价格适中。住在这里,能找到家的温馨感觉。

一个叫小燕子的江西上饶女孩儿在总台值班。女孩儿个子不高,圆圆的苹果脸,亮晶晶的杏仁儿眼,鼻子端端正正、高高挺挺,很好看。小燕子见端木松青拉着带轮子的皮箱走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位漂亮的女孩,便笑眯眯地招呼:“端木老板,好长时间不见你来了。今天住什么样的房间?”

端木松青说:“两个标间。”总台的女孩儿都知道,端木松青每次来这里,因为事情的不同住房也不同。如果签合同,端木松青会住好一点的标准间;如果要款,端木松青会住差一点的普通单间;如果纯粹是走访老用户,端木松青会和其他旅客混住在普通的三人间里;今天本可以开一个标间,可为了不使W城的黄老板看出和她的关系,只得破例了。谈到住宿,端木松青心里很自卑。企业很困难,制度又死板,没法和外企、私企比。外企、私企的销售人员出门牛气的很,有飞机不做火车,有出租车不挤公共汽车,有星级酒店不住普通宾馆。有一次,端木松青碰上广东生产绿色保鲜剂的厂家销售员,人家谈起年收入张口就是三十万,业绩好的销售员一年收入一百多万。听得端木松青瞠目结舌。他跟人家一比,算是白活了。

端木松青开的两个标间在四楼。他和冉小红乘电梯到了四楼,找到了各自的标间。两个标间距离很近,门对门。

冉小红问:“你为什么开两个标间呢?”端木松青愣了一下,说:“我和吴总要在房间里谈事情,你在旁边不方便。”冉小红说:“拿我当外人啊?拿我当外人你还带我来?”端木松青说:“你看你看,又多想了吧。我这主要是给吴总看,其实,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冉小红瞪了端木松青一眼,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端木松青“嘁”了一声,摇摇头,走进房间,然后轻轻关上门。刚才冉小红摔门的举动,让端木松青心里很不舒服。端木松青搞不懂,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缺乏涵养,常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使性子、甩脸子,要是遇到天大的事情,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啊?

端木松青木呆呆地站在房间里,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搅得他脑子乱哄哄的,不知干什么好。后来端木松青觉得,应该先洗个澡。乘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汽车,弄得身上脏兮兮的,不洗澡难受。他打开皮箱,取出洗漱用具,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卫生间。端木松青脱光衣服,打开淋浴龙头,调和好水温,哗哗哗地冲洗起来。氤氲的水汽很快把卫生间弄得朦朦胧胧,镜子上也覆盖了湿漉漉的雾气。洗罢澡,端木松青顿时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放松,疲惫的感觉荡然无存,浑身上下舒坦无比。他擦干身体,裹上毛巾走出卫生间。

他穿戴整齐,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出门叫冉小红吃饭。后来一想,还是打电话好,万一她给他脸色看,他看不见还好受点。眼不见心不烦吗!

端木松青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忐忑不安地拨通了冉小红房间的电话。端木松青本以为冉小红会不接电话,或者出言不逊地呛他几句,弄他个难堪,然而没想到,冉小红很快就拿起了电话,柔声细语地说:“松青哥,拾掇好了?”女孩儿的脾气婴儿的脸,真是说变就变。

端木松青笑着说:“我都拾掇好了……你拾掇好了没有?”冉小红说:“我早就拾掇好了……请问今晚我们和不和吴老板见面?”端木松青说:“今晚太累了,咱们先休整一下。明天再说吧。

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切磋切磋,喝两杯。好不好?”

冉小红说:“喝啥喝,找个面馆吃碗面,垫垫肚子就行了。”端木松青说:“想吃面,那好办。我带你去个地方。”端木松青带着冉小红,钻进一条小胡同,走进一家名叫“老三样”的面馆。他俩一人要了一碗十六元钱一碗的三鲜面。这家面馆二十四小时营业,生意十分兴隆。每个长方形的桌子上摆放着酱油、醋、蒜泥,还有一大碗雪里红咸菜。

端木松青饿得饥肠辘辘了,一碗三鲜面,三下五除二地吃进肚子里。吃罢,他拿出纸巾擦擦嘴上的油渍说:“这面好吃,再来一碗我也能吃进去。”

冉小红碗里的面条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她说:“你要不够吃,把我这半碗也吃进去吧。”

端木松青说:“我说着玩呢,其实我肚子已经撑圆了,咱们散散步吧。”

冉小红说:“好,咱们遛遛弯,消化消化食物。”

W市人的夜生活,是从晚上九点开始的,夜幕里的大街小巷比白天还热闹。不像北方的城市,一到夜里冷冷清清、萧萧条条。端木松青带着冉小红走在一条干净整洁名叫“黎明路”的大街上,两边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以及扑朔迷离的霓虹灯影,都透溢着现代化城市的繁荣气息。

端木松青告诉冉小红,以前这条街道破烂不堪,这才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W市的发展没要国家一分钱投资,靠的是私有经济的力量。说到这里,端木松青看着冉小红得意洋洋地补充道:“我把W市的市场给打开了,其艰难程度不言而喻。你说我厉不厉害?”冉小红说:“厉害是厉害,可是,你也学坏了。”端木松青嘿嘿一笑说:“我怎么学坏了呢,啊?再说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喜欢的正是我的坏,你说对不对?”冉小红说:“一派胡言乱语!”端木松青和冉小红说说笑笑,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冉小红的腿走得有些疲软了,嚷嚷着:“不走了不走了,回宾馆休息。”端木松青说:“好好好,不走了,咱们往回返。”端木松青和冉小红沿着原路又往回走。走到宾馆的前台,端木松青冲着值班的小燕子笑了一下,嘴里说:“你还没下班啊?”小燕子说:“我连班,要上到明天早晨八点钟才交班。”端木松青说:“辛苦辛苦。”小燕子说:“已经习惯了。”说罢,她看了一眼冉小红问:

“端木老板,这是你太太吗?”端木松青说:“是啊!不像吗?”小燕子说:“你太太真漂亮呀!”端木松青说:“谢谢夸奖。”说罢,端木松青伸手挽住冉小红的胳膊,故作亲昵地走着。两人乘电梯到了四楼,端木松青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冉小红看了端木松青一眼,试探性地说:“要不……到我房间坐坐?”

端木松青说:“算了吧,今天太累了,明天还有工作,我还是回房休息吧。”

冉小红说:“你不会去找总台的小姐聊天吧?”端木松青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呢?”冉小红扑哧笑起来,说:“你好像有些言不由衷啊!”端木松青说:“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坐得腰酸腿疼、骨软筋麻,真的想休息。”冉小红说:“那好吧,明天见,拜拜!”说罢,开门进屋,随手又关上了门。端木松青见冉小红进了屋,自己也掏出房卡打开门,回到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因为心里装着事,端木松青早早就醒了。要是搁到平时,端木松青起码要睡到上午八九点钟。端木松青觉多,怎么睡都睡不够。

七点半的时候,端木松青电话叫醒了冉小红。冉小红说:“你干吗呀,这么早就叫醒我?想过来搂着我再睡一会儿吗?”端木松青说:“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我们还有任务呢,快起床吃早餐。”

冉小红说:“你先去吃,我一会儿就到。”

端木松青拿着早餐劵,来到二楼餐厅。餐厅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墙上的小喇叭播放着一组经典老歌。端木松青端着盘子,挑了几样小菜,又拿了一个卤蛋和几个肉包,来到墙角的一张圆桌旁坐下。时间不长,冉小红也进来了。她端着盘子挑好了食物,来到端木松青旁边的椅子坐下。这时,墙上的小喇叭里响起了电影《红色娘子军》歌曲。端木松青听了一段,笑了,然后看着冉小红唱起来:向前进向前进/小红的责任重/妇女的情意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冉小红献身为松青……

冉小红放下筷子,瞪着端木松青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啊?再胡说八道我找一张擦屁股纸把你嘴给堵上!”

端木松青说:“好好好,我献身我献身。你这丫头,一点不经逗。其实这有什么呀,现在女演员为了上戏,和导演上床;女职员为了提职,和上司睡觉……啧啧啧,数不胜数。这叫什么呀?这叫潜规则,懂不懂?”

冉小红说:“闭上你的乌鸦嘴!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你一说出来就俗了,懂不懂?”

端木松青说:“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吃过早餐,端木松青和冉小红乘出租车急匆匆地来到吴总的公司。然而,吴总并不在公司。吴总公司里的员工说,老板出差去杭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端木松青心里一阵沮丧。

冉小红却高兴地说:“不在更好,不在咱们可以去雁荡山玩。听说雁荡山离这里不远。”

端木松青心里嘀咕,吴总会不会故意躲着他呢?如果故意躲着他,那情况就不妙了,说不定要在这里打持久战了。

端木松青和冉小红乘出租车又回到“快鹿宾馆”。回到房间,端木松青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愁眉不展。冉小红也跟进端木松青的房间,嘴巴嘟嘟哝哝地说:“去不去雁荡山玩?啊?……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吗?”端木松青烦躁地说:“去去去。”为了满足冉小红的心愿,端木松青只得包了一辆出租车,赶到雁荡山。端木松青找了一个女导游,给他们引路,讲解。雁荡山因其“岗顶有湖,芦苇丛生,结草为荡,秋雁宿之”

而得名。白垩纪时期的一次火山爆发,不但把雁荡山的峰峦、幽谷、洞壑、峭壁勾勒到传神的地步,同时也让雁荡山有了“天然古火山模型”之称和“海上名山,寰中决胜”之誉。

造物主一次惊心动魄的创意,让这一脉森罗万象的山水变得雄奇险峻而又不失风流蕴藉,逍遥散澹而又不显枯燥寂寞……这种卓尔不群的风格和韵致,可以与黄山的峭、泰山的雄、峨嵋的秀相媲美。

走进清秀幽邃的雁荡山,端木松青顷刻间精神鲜活起来,思绪流动起来,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端木松青觉得,这趟雁荡山之行很值得。

这里的“万条流泉千条瀑”用自己的灵性和周到,不但把雁荡山滋养润泽的婉约温雅、灵秀扑面,而且让这一方山峦变得婀娜多姿、别有洞天。

望着青竹滴翠,草丰树茂,万壑作响的景致,端木松青怀疑自己是不是跌进了梦幻的世界里。

冉小红活蹦乱跳地走着,兴致勃勃地看着,遇上好的景致就让端木松青给她拍照,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雁荡山的诗情画意是从赫赫扬扬的“大龙湫”瀑布开始的。琴心剑胆的“大龙湫”瀑布从雁荡山最高峰百岗尖飞流而下,其景象随季节变化而变化。秋季水量骤然减少,“大龙湫”瀑布顶端珠帘下垂似玉带飘摇,飘摇数米后则融化为乳白色的一片迷蒙水雾,袅袅婷婷,四处弥漫。若是山风骤起,“大龙湫”瀑布下的清澈碧潭里会出现一条活灵活现的银龙在水中摇头摆尾、嬉戏玩耍。若是阳光明媚,“大龙湫”瀑布升腾的水雾中会氤氲出一道绚丽的彩虹,让人心荡神迷。

眼下正是夏季,“大龙湫”瀑布水量充沛丰盈,八音迭奏的瀑布似万匹白驹桀骜不驯地猛奔直下,气势磅礴,撼天惊地。飞瀑、碧潭、峭壁、沟壑也活跃兴奋起来,用自己的才情和睿智构思酝酿出一幅幅旖旎迷人的江南泼墨山水画。这画面,虚虚实实,质朴简约,气韵生动,勾人眼目。

冉小红站在“大龙湫”瀑布前,兴奋地摆着各种姿势,让端木松青给她拍照。端木松青咔嚓咔嚓地拍着,一连给她拍了十几张。

如果说飞瀑是装饰雁荡山的美丽纱巾,那么山峰则是雁荡山头上高贵典雅的桂冠了。雁荡山有奇峰一百二十余座,“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在这些奇峰峻岭中,最勾魂摄魄的要数“剪刀峰”。拔地倚天的“剪刀峰”近瞧像一把参天巨剪,剪裁着蓝天白云;拐个弯一看,又变成了擎天立地、威风凛凛的“玉柱峰”,傲骨嶙嶙,耸壑凌霄;随着换位观看,剪刀峰的形状也在变化——“依石望郎女”、“兰花苞”、“鳄鱼头”、“蟹螫”、“馋嘴熊”、“桅杆”、“一帆”、“啄木鸟”、“孔雀”……一座“剪刀峰”,演变出如此众多的神形兼备的形貌,看得端木松青和冉小红目瞪口呆。他们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雁荡最妙处,灵峰暮色时”。暮色四合,月上山峰,灵峰开始演绎自己的神奇,“犀牛望月”、“雄鹰敛翅”、“牧童骑鲸鱼”、“相思女”、“睡美人”、“观音送子”……这些风鬟雨鬓依旧不失天生魅力的一座座峰峦,用自己的形体语言舒缓委婉地述说着传奇的故事,展示着自己的无限魅力。惟妙惟肖的“合掌峰”,白天观看由左右两座壁立千仞的山峰组成,貌似双手合掌;傍晚再瞧,“合掌峰”却幻化成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在夜色里相拥相偎,喁喁情话。走到正面仰望,“合掌峰”又演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鹰击长空。将身体背对“合掌峰”,仰首观望,“合掌峰”又幻化成少女丰腴美丽的双乳映入眼帘……如果说雾里看花是一种朦胧美,而此番柔情媚态却令人恍若梦中,让端木松青不得不醉倒在雁荡山的风情万种之中……

从雁荡山回到市区的快鹿宾馆,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端木松青和冉小红累得腰酸腿软,精疲力竭。他们随便找了个小吃店,吃了点夜宵,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端木松青和冉小红起得都很早。吃罢早餐,他和她便急匆匆地赶到吴总的公司。端木松青和冉小红万万没有想到,竟堵到了吴总。

吴总愣怔了一下,继而满脸堆笑地说:“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请坐请坐。”

端木松青和冉小红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吴总给他俩倒茶,接着又给端木松青递上一支中华烟。

端木松青用手挡住香烟说:“我戒了。”吴总又把烟递给冉小红。冉小红说:“我也戒了。”

吴总自己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吞云吐雾地说:“好好的,戒什么烟吗?人这一辈子什么爱好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端木松青说:“我们跟你不能比,我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钱抽烟啊。”

吴总“哼”了一声,出言不逊地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除了钱你还知道什么?啊?不是我不给你钱,而是你们做事情太不负责任。电器元件说用德国西门子的,结果你们用了国内一个小厂的;售后服务说二十四小时到位,结果你们一个星期也不来人,搞得我损失十几万!你让我怎么办?”

冉小红看着端木松青被人数叨的狼狈样儿,偷偷地乐起来。她附在端木松青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你也有尴尬的时候呀!”端木松青耳朵似听非听,态度谦和可爱。他不想和吴总狡辩,更不想和吴总顶撞。他像盾牌一样忍受着吴总的语言攻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端木松青看吴总渐渐冷静下来,便一脸诚恳地说:“吴总,我们不谈工作,谈工作伤感情。中午我请你喝酒。”

吴总抬起胳膊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上午我还有事情,中午没时间陪你们吃饭,下午我们再联系吧。”

端木松青说:“你忙你的,我们在这里等你。你不回来,我们不吃饭。”

吴总不冷不热地说:“随你们便了。”说罢,傲慢不逊地走了。冉小红看着端木松青,愤愤不平地说:“这个吴总真够呛!

到咱们那里,咱们好吃好喝好招待。咱们来他这里,他却爱搭不理,不够朋友……看来上午没戏了,咱们下午再来吧!”

端木松青说:“不能走。就是中午不吃饭,也要等他回来。”冉小红说:“为什么?”端木松青说:“这是战术。饥饿战。懂不懂?我们要用饥饿来打动他。”冉小红说:“你神经病呀?你那叫什么狗屁战术,你那叫绝食,懂不懂!”

端木松青说:“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你知道W市人为什么能发财?为什么做生意厉害?为什么叫中国的犹太人?究其实,他们靠的是精神。总结出来就是三种精神:一是吃苦耐劳的精神;二是锲而不舍的精神;三是敢为天下先的精神。这三种精神总结出来容易,要想全部落实到行动中,太难太难。”

冉小红说:“好好好,你别给我上课了,听你的,等等等,不吃饭也要等!我正好可以减肥。”

端木松青和冉小红,真的坐在吴总的办公室里等起来。他们从上午一直等到中午,从中午又一直等到下午,等得饥肠辘辘时,吴总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端木松青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北京时间十六点整。也就是说,他们在吴总的办公室里等候了将近八个小时。

吴总看见端木松青和冉小红坐在那里还没走,先是一愣,继而说:“你们一直在这里等我,没有吃中饭?”

端木松青有气无力地说:“说好了请你吃饭,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好意思吃。”

冉小红长吁短叹地说:“唉,我都快饿死了……再不吃饭都要休克了。”

吴总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有些愧疚地说:“你们也太老实了,不按时吃饭是要得胃病的……再说了,端木总那么胖,少吃一顿没事,冉小姐这么苗条可就受不了啊……好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端木松青说:“哪里哪里,说好了我请你,就得我请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总笑笑说:“你和蚂蟥一样,叮住人就不放口。你像我们W城人。”晚饭吴总没带仲小姐,而是只身赴约,让人蹊跷。端木松青忍不住小声问:“仲小姐呢?她怎么没过来?”吴总说:“你还想着她呢……她辞职了。”端木松青说:“辞职了?是不是你对仲小姐不好啊?”吴总说:“哪里哪里……是她嫁人了。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独来独往地玩一辈子吧?”端木松青随口说:“那是那是。”晚饭是在“溢香厅”大酒店吃的,他们要了一个小包间。端木松青点了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凉菜是鱼米醉江南、烟熏口条、茉香青豆荚、泰式凤爪;热菜是三丝敲鱼、锦绣鱼丝、爆墨鱼花,外加一个清蒸螃蟹。主食是炒粉干。

W城人不喜欢吃荤,而是喜欢吃清淡一点的东西。这一点恰恰和北方人相反。北方人喜欢吃猪肉、羊肉、牛肉、狗肉,所以吃得身高体胖,脑满肠肥。

点完菜,端木松青问吴总喝什么酒。吴总笑着,脸上的横肉在颤动,嘴里说:“哈哈哈,你太客气了,客气的我不给你钱都不好意思了。”端木松青说:“今天不谈钱,只谈喝酒……感情深一口闷,今天我们喝个一醉方休!”

吴总说:“酒可不是个好东西哦,看起来像水,尝起来辣嘴,喝下去闹鬼,走起来绊腿,夜里面找水,早晨起来后悔……哈哈哈,你说对不对?”

端木松青说:“精辟精辟,太精辟了!不过,再精辟这酒也得喝……宁可胃上烂个洞,不能叫感情裂条缝。”

吴总说:“好好好,你说怎么搞就怎么搞!”冉小红见他俩飙上了劲,连忙说:“喝点红酒吧,红酒养颜……”吴总说:“好,冉小姐喜欢喝红酒,我也喜欢喝红酒,哈哈哈……我们都喜欢带颜色的酒!”端木松青说:“那就喝王朝干红吧。”吴总说:“好,就喝王朝干红。”他们要了一瓶王朝干红,喝起来。喝酒时,端木松青一句不提要款的事,吴总也一句不提给款的事,彼此心照不宣、一酬一酢地喝着,似乎都较着劲。

喝到酒酣耳热时,一瓶红酒就喝完了,又上了一瓶红酒。吴总喝着酒开始说黄段子。吴总说:“有两个女孩早晨上班,见一个帅哥快步如飞地超过去,其中一个女孩说,男人就是比女人走得快;另一个女孩说,是啊,咱们两条腿永远走不过他们三条腿。帅哥听罢站住说,你们女孩就是会说,我们一张嘴永远说不过你们两张嘴。”

冉小红听到这里,羞涩地笑了。端木松青却说:“你这个不经典,我给你讲个经典的——两个海龟在海边沙滩上做爱后,相约来年再相聚。第二年公龟来到海边沙滩,见母龟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等待,公龟大悦。母龟见公龟走来却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爽完了也不把我翻过来,我都躺在这里一年了!”

吴总听完哈哈大笑,嘴里说:“讲得好,讲得好。冉小姐,你也来一段?”

冉小红兴味索然地说:“我不会讲,罚我喝杯红酒吧。”吴总说:“好好好,喝红酒就算讲。”喝到后来,也不知道喝了几瓶红酒,三个人喝得都有点高。

端木松青晕晕乎乎地去埋单。埋过单,问吴总晚上去什么地方潇洒。吴总压低声音说:“有冉小姐在,我哪里都不想去……”

端木松青说:“你得给她个适应期,否则无异于牵牛下井……懂不懂?中国还有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吴总说:“你说得有道理,做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你想办法让她快点进入适应期……要不,你明天让她来要钱,好不好?”

端木松青说了一声“OK,我会让她移船就岸的。”吴总分别同端木松青和冉小红握别,然后乘出租车走了。端木松青喝得有点多了,看着冉小红说:“你陪我走走吧,我想醒醒酒。”冉小红说:“好吧,我陪你走走。”喝多酒的端木松青憨态可掬,走路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跌跌撞撞。他打着酒嗝说:“你是个人才,酒喝得好,歌唱得好,人……长得也好!”

冉小红笑了一下,说:“是吗?我有那么优秀吗?”

端木松青说:“你在我的眼里……很优秀!”冉小红说:“你看走眼了吧?”端木松青沉默了一下,说:“我没看走眼……小红妹,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谁让我是你的大哥哥呢!”冉小红说:“真的吗,松青哥?不是虚情假意吧?”端木松青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冉小红说:“我缺一个数码相机。”端木松青说:“你也喜欢摄影?”冉小红嘻嘻一笑说:“我想把你的醉态照下来,你喝多酒的样子很可爱。”端木松青用指头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酒和你一样,既让我兴奋,又让我出丑……”冉小红说:“是吗?我怎么不觉得?”端木松青说:“你喜欢我出丑吗?”冉小红说:“喜欢,你出丑的样子乖乖的,很可爱!”端木松青把张开的两只手放在耳朵上,一蹦一跳地冲着她哼唱:“小兔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妈妈要进来……”冉小红笑得前仰后合,嘴里说:“你也知道‘大灰狼骗小白兔’的故事呀?”端木松青说:“岂止是知道,我就是大灰狼。”说罢,冲着她“汪汪”叫了两声。冉小红说:“这哪里是狼叫,这是狗叫嘛……我要有相机非把你拍下来。”说罢,嘻嘻笑起来。

冉小红万万没想到,端木松青走到一家相机商店时,竟真的给她买了一个烟盒大小的数码相机。冉小红把数码相机拿在手里的那一刻,一阵感动,嘴里说:“没想到,我的一句玩笑话你会当真!看来,你的心里还真的有我。”

冉小红拿着数码相机给端木松青拍照片,端木松青一只手捂着脸不让她拍,一只手招手截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停稳后,端木松青和她上了车,赶回“快鹿宾馆”。

走到宾馆房间门口的时候,端木松青看了一眼冉小红说:“去我房间待一会儿吧。”

冉小红没吱声,用房卡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端木松青笑眯眯地尾随而进。被酒精弄得浑浑噩噩的冉小红,骤然清醒起来,嘴里说:“你还不回去睡觉,跟进来干吗?”

端木松青忘乎所以地一把抱住冉小红,连个过渡和缓冲的动作都没有,而且越抱越紧,嘴上说:“小红,你今晚真迷人……”

冉小红此刻不知什么原因,竟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情绪。她一边挣扎着,一边正颜厉色地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你拿我当发泄的工具了?是不是?啊?……你放开我,放开我!今晚绝对不行……不放我喊人了!”

端木松青本以为冉小红可以唾手可得,或者说他想什么时候要她,她就什么时候给他。因为他刚刚送了她一个相机。尽管这种小恩小惠不足挂齿,但也足以让她感恩戴德、投怀送抱。然而,让他诧异的是她的态度突然变了,变得与刚才判若两人。这让他进退维谷,十分尴尬。他连忙说:“别别别……你别叫,我可没拿你当外人啊!”冉小红说:“那我也不是你的内人呀!是不是?”端木松青说:“我不行了……我一紧张就这样……”说罢,松开手,蹲下去,一脸痛苦状。冉小红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看着表情怪异的端木松青,有点可怜他,又有点鄙视他,嘴里说:“你真可怜,没这个能力,还想当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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