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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漫话露天电影

我们已经远离了露天电影时代,但那个年代的英雄影片对我们的影响和教育让我一生受益。

二十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社会文化生活可不像现在这样丰富多彩。

那时,看露天电影是百姓最大的娱乐活动。能够看上一场露天电影,就相当于大人、小孩子们又过上一个快乐的节日。

当时,放映露天电影有三个地点:一是农场的大场院;二是飞机场空降队的操场;三是我们的比邻小镇。不同的地点,感觉和收获迥然不同。

每次农场来片子,我们都能提前获得信息。这应该归功于好朋友二娟的姐姐大娟。因为当放映员的年轻小伙子看中了大娟,所以每次大娟都会提前知道消息,二娟便把风声透露给我。准确的情报,让我们有了充分的准备。

晚饭后,几个好伙伴就拎着小板凳儿早早地来到现场占座位。我们不但给自己找好座位,还给爸爸、妈妈们也占上位置。占座位也是很有讲究的,即不能太靠前,也不能太落后,最佳的位置就是十二三排。能够占到好位置是我们向伙伴炫耀竞争能力的资本。占座位除了表现自己有本事外,还有帮助老、弱、病、残的邻居爷爷、奶奶们占窝儿的目的。他们年纪大、眼神不好、听力也差,自然挤不过人家,占不到好座位,我们就把便利让给他们。

把座位让出去后,我们就窜到银幕的后面,看大幕的倒影。还经常在幕后搞一些小恶作剧。不是冲着影片里反面人物的脑袋用弹弓子射击,就是冲着特务的心脏用小刀扎一刀,要么冲着坏蛋的脸唾弃两口,泄愤一下对他们的痛恨,然后匆匆跑开……

有时,我们干脆跑到放映机的跟前,看年轻的放映员是怎么合成影像的。我们总能看到一束强烈的光路从观众的头顶开辟穿梭,时宽、时窄,时明、时暗,然后就像蝴蝶或者精灵飞上了银幕,并舞动着鲜活的翅膀,妖娆地起舞和歌唱……

当英雄从放映机里出发时,我们就到光路上亮一亮相,和他们一起到达银幕上,只是我们的身影是黑乎乎,影响观众的视线,这时肯定有人高声喊:躲开!看不见了!我们心里会暗自窃笑:别看我们人小,照样能捣蛋成功。同时那种肆无忌惮、我行我素的作为,让我们无比喜悦和自豪。尤其是当自己的形象投向银幕的瞬间,好像整个身心都融入了剧情,梦可以任意放飞……

可是到飞机场空降队操场观看露天电影可不像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那么方便、那么随意、那样仗义了。我们经常两三结伴,披星戴月,徒步走二里多远的小路去看露天电影。每当赶到现场时,常常没有了座位,被挤在观众群后面,看“窄银幕”。尽管伸长脖子、翘起脚还是看不清。好在操场四周有一排大杨树,看着二哥爬到树上,我也历尽艰险爬了上去,在即将登峰造极之时,“咔嚓”一声裤裆被撑开线了,裂成巴掌大的口子。没时间顾及窘相,电影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情节,我的精神全被那剧情牵制了。(至今我还记得那部电影叫《桥》)。当电影结束,回家的路上,才想起裤子还开着裆呢,这才担心回家肯定会挨妈妈的痛打,骂我姑娘不像姑娘,爬树上墙的成什么样子?

这会路过一片瓜地,二哥有了主意,说:“你把裤子脱下来,穿裤衩回家,妈问起来你就说太热了。”我照他的办法脱下了裤子,可是二哥把两个裤角用胶皮绳系住,做成一个布袋子,并让我给他掩护,他便悄悄地钻进了瓜地里。我明白他的动机,立即急中生智,学着电影里的士兵给二哥打起了掩护——我跑到一米远的桥洞上,路过行人就问:电影散场了吧,你看见我二哥了吗?直到人全部散了,我停止了呼喊,二哥这才背着我的裤子,裤腿里满载香瓜蹒跚地走出来……我问,这么多的香瓜可咋消化呀?叫妈知道咋办?二哥说,你真笨!快抱捆蒿草,把香瓜埋起来,放在咱家柈垛空儿里。当时,我好羡慕二哥的智商,看了一场电影学了这么多的经验。

经验的不足,使我们的计划还是失败了——刚到家门口,妈倚着大门正在接迎我们,阴谋到底被她揭穿了。我们遭到了妈妈的责骂和狠打。妈妈骂道:“让你们去看电影不是让你们学坏毛病,而是让你们懂得善恶,明辨是非,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什么是正义的,什么是邪恶的,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最后妈让我们每看一部电影都要写一篇观后感,抓不住中心以后就别再去看了!

这次教训让我懂得观看电影不仅仅是为了娱乐,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就是总结影片的中心思想,领会其故事对我们正确的教育意义。

正是这次教训,我对所观看的《地道战》《地雷战》《桥》《小兵张嘎》《闪闪红星》《智取威虎山》《英雄儿女》《洪湖赤卫队》《红岩》《难忘的一九一八》等露天电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特别是那些英雄的形象不断激励着我、感染我,使我倍受鼓舞,催我不断奋进……

不同的目的、不同场所,观看电影的感觉和收获各有不同。

上小镇看露天电影,一般时候与我们小孩子无缘。因为小镇距离我们农场四里多地,途中要经过一片空旷的田野,田野的周围坐落着零星的坟墓,夜间发出暗淡的磷光。大人们为了不让我们去,就说那地方晚间有鬼神出没,以此说教动摇我们的胆量,让我们自动放弃机会。其实,去小镇看露天电影是恋爱中的青年人最好的约会方式,他们不但可以走漫长的夜路,谈着甜甜蜜蜜的情话,还可以借着坟茔地的恐怖,考验男人的胆量和催化爱情的升华。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尾随在一对对恋人的身后,赴一场精彩的大片,心想他们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就是鬼真的出来,有他们做挡箭牌呢!

当我们到小镇的放映现场,座位是不可能有了,只能挤进人群里,巴巴插插地,将就着看。一次由于观众太多,我们几个小伙伴被挤失散了,如果不是放映员用广播找人,说不准结果会是咋样呢。为了避免这种现象发生,我们事先预约好在指定的地点集合,最后一同回家。

上小镇观露天电影被挤失散的往事,让我永生难忘那个年代人们的善良。但更让我记忆犹新的是观看影片《西安事变》,至今还记得张学良将军被迫登机飞往台湾的一幕,仿佛我身临其境,走近了英雄的情感世界,与张学良将军的生离死别,使我的心像被撕裂般的疼痛,我和许多观众的担心一样:张学良将军还能回国吗?这个牵挂一直折磨我很久很久,这部剧让我久久不能放下,感情久久都沉浸在那巨大的感伤之中……

尽管,我们已经远离了露天电影时代,但那个年代的英雄影片对我们的影响和教育让我一生受益。我非常怀念露天电影时代,我希望着,它还会带着勇敢与正义、淳朴与欢声重返生活的银屏,并为当今的福娃送上一道精神盛宴,让孩子们从杜撰英雄的懵懂中解脱出来,全面了解历史的真相,真正懂得缅怀战争的硝烟是为了更好地珍爱今天的和谐。

在我们了解什么是生命之前,我们已将它消磨了一半。

——赫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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