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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妖狐美如仙

木凡别了炀城,骑着骏马,边走边歇,半月后,已离禹谷不远,到了鹊山。

鹊山只有春冬两个季节,并无夏秋。山中有一谷,谷里有一种树,形状如谷,黑色纹理,光华四照,人若佩戴则不会迷失方向,故而叫迷谷树,而那谷也因之得名迷谷。

却说木凡腹中渐感饥饿,马儿更是肚里咕咕作响。这一人一马,便在山中寻找食物,寻了些赤丹果,狼吞虎咽,还是不解饥饿之感。又只闻鸟叫,却不见鸟影,不能捕猎,实在让人抓狂。

木凡心中突然想到,根据《神州山河》记载,鹊山中多祝余草,形状似韭菜,青华荣荣,可以充饥。便四处留心寻找,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笼笼祝余草,采摘了一堆,唤来白马,吹起口哨,一同悠悠品尝起来。

祝余草还未消食完,山中忽然狂风大起,凉风嗖嗖,树枝招摇狂舞,落叶漫天飞舞。空中顿时乌云密布,居然开始下起雪来。

初起时,只是一片,两千,似鹅毛随风飘洒空中。到后来,竟然千团,万团,如梨花雨打急落地下。鹅毛翩翩,乱舞梨花,密密层层,犹如柳絮飞扬,雪好大!

才过半晌,雪就停了,然而鹊山之中,已是银妆世界,粉砌乾坤。天与山之间,白茫茫一片。

远处,一个白衣女子拥在雪地上,叹息不已,神色哀怨,道:“纵然不死身,愿换一人心。贪我倾城容,尽是薄情郎。”

木凡拍着爱马肥大的屁股,来到一棵树下蔽雪。这树树干虽细,却枝繁叶茂,如盖如谷,正是迷谷树。竟像是专门为木凡蔽雪准备的!此时,谷中传来阵阵歌声,曰:

“绥绥白狐,翩翩九尾。我家迷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待彼心。天地之媒,于兹则行。”

飘飘如迷音,悠悠似仙乐,动听悦耳,心旷神怡,木凡心想,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妙之音!

木凡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见一女子站在雪上。身着白色长袍,雪白得没有一点瑕疵,一尘不染,与天地之白浑然天成融为一体。

那女子在雪上走来,飘飘然如同飞扬,地上的雪居然没有凹陷。

木凡走进一看,见那女子百千娇媚,如笼烟芍药,带雨梨花。乌云叠发髻,青丝缕缕,杏脸桃红腮,似浅淡青山,碧草春泥。娇柔细腰,真似海棠醉日,杨柳依依随风飘。纤纤细手,指如青葱。

美丽如斯,胜过天仙下瑶池!

木凡看得如痴如醉!心想:“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人。”

女子对着木凡叫了一声:“公子。”声音楚楚动听。只见她嘴唇若抹了淡淡朱砂,似樱桃一颗,牙齿白胜雪,舌尖上吐的是美滋滋一团香气。婉转秋波,双弯狐目,眼角里送的是娇滴滴万种柔情。

木凡被这一声叫得魂游天外,魄散九霄,骨软筋酥,耳热心跳,目不转睛,直直盯着女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喃喃道:“仙女!仙女!”。

身边马儿好像也被迷住了一般,双目大大睁开,直勾勾地仰望着那女子,还不时地摇摇尾巴,抖抖身体,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体格毛发。

女子见了木凡魂不守舍的神情,倒是颇为欢喜,吃吃一笑,唇如花开,道:“公子,还没有瞧够么?”

艳若桃花,妖媚夺目!

木凡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到一声大喊,声如响雷。

“妖孽!休要害人!”只见一人,赤发束肩,面如红枣,唇若抹胭,半尺红髯,手持红色宝剑,步伐轻盈,从雪上向女子飞奔而来,雪不凹陷,宛若蜻蜓点水。

此人名叫燕赤霞,是火族奇侠,脾气一向火爆,雷厉风行,为人刚正不阿。不为火族长老会所容。一千二百年前被长老会借巫蛊祸乱逐出火族,从此游历天下,专好打抱不平,捉妖收鬼。手中红剑,名为碧木火金,散发闪闪红光。

前些日子,燕赤霞来到鹊山与故人相见,路过迷谷,见妖气弥漫,充满靡靡气息,故而停留下来,捉妖降魔,已经与那女子交战几次,均给她跑了。

女子微微发怒,喝道:“哼!燕赤侠,你已经纠缠多日,究竟意欲何为?当真认为姑奶奶怕了你?”

燕赤侠捋了一把赤须,厉声大斥道:“大胆狐妖!吸人精魄阳气,害人不浅,我岂能容你继续作恶?”

原来,这女子本是一狐狸,千年来在迷谷采集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百年前一尾分裂成九尾,已然成为天地精灵。她将狐狸骚气聚在尾尖,生成催情灵素,更加采摘鹊山千百种催情药草相辅,催情素的效果已经百试不爽。而她自称九尾狐仙,取名姒湉,修成不死之身,而后幻化人形,怪不得生得这般美丽!

却是杨花水性,专好男色,尤其是年轻男子,路过迷谷的男子,也不知已有多少男人被她尝过味道。而她是狐狸本体,精通气味,更能用气味判断出男子的长相好恶。刚才闻到木凡气味,阳刚之魅立刻让她着迷,故而施法兴起大雪,不顾纠缠了几天的燕赤霞,也要前来勾引木凡。不料正要得手之时,被燕赤霞发现了。

且说燕赤侠话毕便丈剑飞来,瞬间就刺出千百万剑,飞光剑影在姒湉身间穿梭,竟让人分不清是剑还是影,犹如一条剑龙笼罩着姒湉美妙的身躯,正在奔腾翻滚。碧木火金宝剑散发的辉辉赤光,因为挥剑快若疾风,汇聚成一根血红光柱,光芒四射。

姒湉挥动纤纤柔臂,长袍袖中白绫飞出,在似湉的操纵下来来去去,快比闪电,行若流水,变成一条条精美绝伦的弧线,宛若夕阳下的一道道美丽彩虹。而姒湉曼妙的身姿,时而飞起,时而下落,好似九天仙女正在雪上翩翩起舞。

木凡恨不得变成画师,拿出纸墨,绘画下这幅仙子雪上漫舞图。只得喃喃细语:“美哉!美哉!”只叫他看得痴痴傻傻。全然没有听到燕赤霞在说些什么,竟然丝毫不觉这是在打架斗法,只觉仙子是在为他舞步。

白驹倒是悠闲自在,一屁股坐了下来,摇了摇尾巴,舔了舔嘴唇,继续看着热闹。

燕赤霞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雪地,便向后飞退几步,身体腾空而起,双手大开大合,只见周围气浪涌来,聚在碧木火金宝剑周围,俨然幻化成了一把巨大的气剑,随同宝剑发出熠熠金光,在这灰蒙蒙的天空下更加炫目刺眼,燕赤侠合手斩下碧木火金剑,巨大气剑如同晴天霹雳,划过汹涌澎湃的浪花,斩向姒湉,所过之处,轩起一场大风,地上厚厚的积雪被吹散开来,在空中乱舞飘荡,凌威吭吭,而后滚滚气浪又向四处波及开来,如同天上坠落巨石在大海之中,立刻溅起层层巨浪疯狂地向周围涌去一般。

这是木族法术“木气斩”,燕赤侠游历天下时从木族传奇大侠木灵子那里学得。讲究御气之道,聚气为剑,利用气浪将自己的真气威力成倍放大。而败在此招下的百族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姒湉身手敏捷,快如闪电,知道自己不能硬抗木气斩,迅如鬼魅般地躲开木气斩,瞬间散到一旁,就算如此,还是被那股气浪余波弄得狼狈不堪。

姒湉见势不对,本想逃跑,但没有勾引到木凡,心又不甘。毕竟是狐狸,狡猾多端,急中生智。只见她顺势倒在雪地上,表情楚楚可怜,对着木凡哀求道:“公子救我!”

木凡一楞,反应过来,见姒湉哀伤神情,情不自禁地生出怜香惜玉的冲动,身体如有魔鬼支使,鬼使神差地手提白虹龙渊宝剑,冲到姒湉身旁,用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姒湉面前,对着燕赤侠,随时准备迎战。

燕赤侠一见木凡是人不是妖,便停止出手,大声喝道:“小子,走开!莫要挡我除妖!”

木凡回头看了看姒湉,眼神中有些迷惑怀疑,但是怜惜温柔更甚,而后又对着燕赤侠喝道:“看你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为何对一女子赶尽杀绝?”

燕赤侠道:“你个榆木脑袋!她哪里是什么女子,是九尾狐妖!”

姒湉急忙狡辩道:“公子莫要听他胡言乱语,我不是妖。”

木凡又仔细看了看姒湉,更觉妩媚美丽,对燕赤侠道:“休要欺我,这世间居然会有妖?还生得这般美丽多姿?任凭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信。”

燕赤侠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大骂道:“无知小儿,快快闪开!否则,休要怪我伤了你!”

木凡听他语气不善,反倒嘻笑呵呵,道:“无知老儿,哈哈!来,我们比划比划。”话毕还吹了声口哨。

姒湉倒在地上,亦忍不住扑哧一笑。

燕赤侠更加火大,怒气冲天,想不到自己闯荡江湖千年,都是为友所敬,为敌所惧,威名赫赫,今日却被这稚气小子不当一回事。越想越气,大喝一声:“气杀我也!”浩然出手。

火性真气霍然爆发,真气在燕赤霞手中俨然生出一团大火,空间温度急剧上升,雪化为水涓涓流淌,随着燕赤侠双手一推,大火立刻向木凡和姒湉扑来,好像要将二人灼烧至死。

木凡看过《燧人火典》,当然知道这是化气为火,施法者必定真气雄浑,功力深厚。木凡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绝非燕赤侠的对手!

姒湉眼神之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心想:“若这小子抵挡不住,我便逃吧,小命儿重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人爱?”虽然倒在地上,却是随时准备遁逃。

不料木凡还是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手举白虹龙渊,爆发浑身功力真气,重重朝那团大火斩去,火团一分为二,犹如江河被斩断,让出一条大道,而木凡和姒湉恰在这条道路上。火焰向两旁蔓延,两边雪化,青草在火焰炙烤下慢慢变干变枯。

姒湉淡淡一笑,妖媚狡黠。想:“这傻小子还真有两手儿。”

燕赤霞又喝一声“焱风乱舞!”顿时狂风忽起,一阵大火接者一阵大火连绵不绝,风涨火势,火助风威,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叠叠奔来,似要将这迷谷烧成火海方才罢休。

木凡心知自己无力抵抗,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姒湉身前,全身真气涌出,护卫者两人,只见他二人身上生出一层绿光,辉辉发亮,在火中显得格外鬼魅,甚不和谐。

随着一层一层的火浪不断涌入,温度越来越高,木凡起初大汗淋漓,终于渐渐感到不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二人身上的那层绿光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二人终被火海淹没。

姒湉见木凡倒地,心中疙瘩了一下。神色复杂,心想:“本想勾引木凡,吸他阳气,却不料他却舍生忘死,毅然为了自己斗战燕赤霞。明知不敌,却也没有躲避。”心中不由泛起丝丝波浪,犹如春水涟漪。

火麒麟在一旁见了,没有起身,只是摇了摇尾巴,头贴着地,出了口大气,继续悠闲地观望着,任由大火烧他二人,似乎与它没有丝毫关系,还正好看场热闹。

看着火浪层层接踵而至,不知涌过了多少波大火,赤燕霞亦是汗如珍珠,颗颗滚下,方才罢止。

大火渐渐消散熄灭,二人渐渐露出身影,只见姒湉抱着虚脱昏死过去的木凡,身边寒冰之气滚滚上涌奔腾。

燕赤霞见了他二人全然无事,有些吃惊,喝道:“好你个妖孽,有些道行!”话毕,又要出手。

却不料姒湉疯狂大笑不止,道:“燕赤霞,你口口声声称我妖孽,在你心中,何为妖孽?”

燕赤霞顿然,停下手来,不知如何回答,用手挠了挠头,眼珠转了两圈,想了片刻,道:“四处害人,草菅人命,如你这般,便是妖孽!”

“哈哈哈哈!”姒湉大笑,道:“好个如我这般,我且问你,何时见我走出迷谷四处杀人了!人族自我攻伐,害死的人可少?又肆意屠杀生灵,这才是妖孽!”

燕赤霞道:“我在迷谷周围山村,便不断听人说你诱惑男子,吸人阳气,虽未杀人,亦是害人不浅。人族之事,又岂容你一个畜生胡言乱语。我焉能饶你?”

姒湉再笑,笑声中全身寒意。听燕赤霞之意,是只准人类放火,不准别族电灯。于是喝道:“我吸的不过是一群好色之徒罢了,妄你自称侠士,不辨是非曲直。人的事,我不能说,我的事,又轮得到人管?今日纵不敌你,我也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话毕,姒湉腾空飞起,变为狐狸身躯,红橙黄绿蓝靛紫黑白九色尾巴在风中招摇飘荡,彩色弯弯浓眉,其他地方雪白一片,甚是妖邪。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气,寒冰真气显露无遗,让人遍地生寒,颤颤发抖。

火麒麟见姒湉这般模样,赫然站起身来,抖擞抖擞,全神贯注,盯着姒湉。

燕赤霞一把拂过赤色长须,抡起碧木火金宝剑,正要厮杀过去,不料眼睛一瞟,看见了一本极为熟悉的古书,正是《燧人火典》,心中疑问重重,轻轻一挥手,一颗淡蓝色丹药飞入木凡口中。

姒湉见了,不知燕赤霞给木凡吃了什么,但见燕赤侠收手不战,立刻又化作人形,飞到木凡身旁。

片刻,木凡便渐渐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四下张望。却听燕赤霞重重咳嗽一声,道:“小子,你叫何名?这《燧人火典》,你又是如何得来?”木凡方觉尚在人世,又恢复嘻嘻哈哈的神情,语气甚冲,道:“小爷我大名木凡,这书我如何得来,与你何干?”

燕赤霞倒也没理,猜测问道:“你可见过煜霄,从实说来。”

木凡心中一惊,方才想到燕赤霞刚才爆发火性真气,莫非也是火族人,而火族中人,对师傅煜霄都是怀恋敬重十分。故而语气转为恭敬,道:“前辈可是火族中人?”

燕赤霞哈哈笑道:“正是火族燕赤侠,不过已有千年不曾回到火族。”燕赤霞想到千年前不为火族长老会所容,愤然离族,至今想起,仍然愤怒不已,也有些许忧伤。

木凡确认他是火族前辈,站起身来微弓行礼,道:“此书正是师傅煜霄所传。我也看了,尽是火性法术功法,却是学不大会。”

燕赤霞笑了几声,道:“那是自然,此书乃我火族老祖燧人所创,里面记载火族最为古老的火性法诀,共有五种,分别为焱风乱舞,炎龙放歌,豪火灭却,影火十相,元火天地。自燧人以外,我火族多少天才,万年来无人全部习会。我自恃才傲,更得煜霄指点,也不过仅仅学会焱风乱舞和炎龙放歌,就是煜霄这个天下不世之才,又是燧人亲传弟子,也不曾全部会得。”

木凡心中疑惑:“这《燧人火典》乃是师傅相传,旁人怎会知晓其中内容,此乃火族不世之宝,当日被炎九所擒,竟然无人觊觎。”于是问道:“前辈怎会知道书中内容?”

燕赤霞拂了拂赤须,眨了眨眼,道:“火族之中,可不仅仅是我看过,看过的大有人在,只是太难学会罢了,所以现在的人,都只当它是祖宗圣典,不曾将他看作功法秘诀。自燧人老祖传给煜霄,便一脉单传,不曾听人抢夺,你既是煜霄弟子,别人也不会夺它而去。”话毕,燕赤霞顿了顿,心中疑惑:“煜霄不是在天宫么?怎会遇到这个小子。”于是又问道:“煜霄现在何处?”

木凡将当日遇到煜霄之事原原本本重述一遍。听得燕赤霞扼腕叹息。

燕赤霞仰天问道:“煜霄啊煜霄,你若不为一己儿女私情,弃族而去,若你继承君位,火族怎会……怎会裂为十六国,怎会沦落道如今这般地步。”燕赤霞虽然千多年未曾回族,但心系族人,留意族内大事。何况火族分崩,在神州大地闹得沸沸扬扬,自然知晓。却是无可奈何。

片刻,燕赤霞又对木凡厉声道:“小子,你既是煜霄传人,为何是非不分,帮这九尾狐妖,与我作对?”

木凡回道:“她一女子,哪是什么妖怪。就算是狐妖,只要没有滥杀无辜,你又有何缘由忍心诛杀?那她也和我等一样,皆是世间生灵。天地百族,难道前辈认为除了人族,其他尽是妖孽,都要一一诛尽?”姒湉化成狐狸时,木凡尚昏迷不醒,自是不知这美人儿乃狐狸所化。

姒湉微微低着头,不语一言。

燕赤霞听了木凡一番言语,“哎”长叹一声,对姒湉道:“也罢。你这狐狸今后莫要再诱惑男子,吸人阳气。”转而又对木凡道:“小子,你且好好修炼《燧人火典》上的武功法术,莫要弱啦煜霄名头。”话毕,一个转身,身疾如风,瞬息已到百丈开外,不见了身影。

这时,姒湉微微浅笑,回头看着木凡,道:“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颇有一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味道。却是不料,当头被木凡泼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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