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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妊娠的辛酸

山菊和方鹏登记后,两个人的来往在众人眼里也就名正言顺了。常常方鹏小脚的娘,把山菊叫到家里烙个油饼,包顿饺子吃。两个人有了更多的接触,山菊也感觉到了家的温暖。方鹏思想进取,年前还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虽然他是文化大革命中念完的高中,但他业余之际总是自学很多知识,也怀揣着青春的梦想,更想靠不懈的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

山菊虽然也是在开门办学下念的中学,但她很喜欢看各种书籍,基础知识还算扎实。两个年轻人有了共同的思想基础与理想,经常在微弱灯光下相互学习,看一些有意义的书籍。山菊偶尔也会写点小诗,鼓励方鹏励志人生。这段日子虽然连队里的春播又累又苦,但两个年轻人很温馨,并商议着等到入秋时就去旅行结婚。生活就这样一天天忙碌着。

夏季来临,又到了北大荒最美的季节。满山的花红叶绿,郁郁葱葱。河沟旁,密林里,野兔子、野山鸡时不时地跳跃在山坡上,北方的大自然到了一个清爽鲜活的季节。

山外的世界也在发生着变化。报纸上广播里,都在提倡知识的重要性。鼓励提倡年轻人多学知识,发挥青年人的聪明才智,为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大好的形势更燃烧了两颗年轻的心,幻想着她们前面的日月光景,将会是多么美好!在新形势国家政策感召下,农垦的农业生产与措施,某些层面也在有所改变。改变以前千篇一律的生产模式,发挥多劳多得的生产效率,大大促进了农垦人的生产积极性。山菊自己也给自己鼓劲,既然选择了坚守,就要全心全意的去拼搏,去改变自己人生的处境。慢慢亲人也就能接受方鹏,谅解自己了,那才是人生最理想的结局。年轻的女娃呀,总是把人生想象成颂歌,可这条路上有歌有泪,有血有肉。多少美好的理想与现实的事事非非,是一个小丫头无法预料到的。那缠缠绵绵的只是风,锅碗瓢盆才是真。

紧张的夏锄工作开始了,首先是集体集中精力进行人工间玉米苗和除草工作。每个人一次只能拿两根垄,根据时间与自己的情况在继续排垄,多干多得,少干少得,打破了一贯大锅饭死工资的格局。

山菊锄地排在了人群的中间,她也下决心这几个月要多干点多挣点,攒点钱到秋天也为自己成家积攒一点嫁妆。

北大荒的土地,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最长的地垄有两千多米。那翠绿的禾苗在这厚实的黑土地上迎风起舞,像起伏的河面。

山菊穿着一双黄军鞋子,免起裤腿双手拿起了锄头开始了劳作。清晨露水一会就打湿了鞋子和裤腿,部分女人们还来着月经,也得受这种潮湿。实在肚子难受了疼了,到家就冲半碗红糖水喝下去,再吃一片止疼片,依然还要下地劳作。繁重的劳动以打磨了她们年轻的岁月。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她们日以继日地生活在寒霜雪雨中,寂寞的生活在大山里。

给玉米间苗,除草,人很费神。稍不留神就会把嫩绿的玉米小苗锄掉,保不住秧苗那会大大影响以后的产量。所以人们基本都很谨慎,责任心也很强,干起活来人与人之间还较劲呢,谁都不想落后,勤勤恳恳是那个时代里人的一种敬业精神!

山菊这个文静漂亮的丫头,经过这几年磨练后,干什么农活也总是能随大帮了,风风雨雨的坚持着,这令好多老职工是没有想到的事情。自从决定跟方鹏谈恋爱,留在这大山沟里后,山菊更加勤奋。既然选择了命运,就不可能退缩,自己就必须要坚持下去。一定要给家人,旁观者和那切嘲讽自己的人一个好的答案。

这么多年的风雨飘泊,山菊自己也深信了,她就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在她的精神世界里,靠自己的外在条件去换取所为自己的前途,她觉得很不光彩。常常就是因为她这中固执的思想,几个好姐妹说她傻透腔,吃苦受累的命。可偏偏这个从逆境中长大的丫头,灵魂深处,有那种连她自己都无法逾越的一种东西。偌大个世界一步步赋予她的却是多舛的命运,她只能一步步接着扛着走下去。

六月的北大荒,白天温度平均也就二十五六度,舒适宜人。但早晚潮气很大,蚊虫瞎蒙也猖獗之极!在大田里干活的人们每天被蚊虫咬的,脸上手上不知其数的红点红包,非常奇痒。大田里劳动的几十号男男女女照样干得很起劲。你追我赶,创造出动人的劳动场面。弘扬着一曲曲北大荒精神!

大约劳动了有两个小时左右,山菊直起腰回过头看看,自己并没有落后面。慌忙中鞋子里也进了好多泥土,腰也开始疼痛。她正想坐下来倒倒鞋里的泥土,方鹏开着拖拉机从地头路过,停了下来。他拎着塑料壶里的凉水,走到山菊身边说:“是不是自己忘了带小水壶了?快过来,先喝点水。干多少算多少,别为了多挣了几块钱把自己累坏了。”

山菊真有点渴了。她捧起塑料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说:“喝点水心里舒坦多了,明天我也带个小水壶。”

旁边两个大嫂咧个嘴笑着说:“看看人家现在这年轻人,多知道疼女人。方鹏以后可要好好疼山菊,没有想到她真能留在大山沟里,出人意料呀。”

山菊红着脸说:“这就是我的命,扒土坷垃的命。往后能把日子过好就满足了。”山菊叹了一口气又瞟了方鹏一眼,内心却五味俱全。

转眼到了九月。北方的气候时暖时凉,北大荒万亩良田已接近成熟的季节。方鹏与山菊合计着,想趁秋收前这段时间,去北京旅行结婚。

1982年九月十号。方鹏和连队领导请了半月婚假,怀揣着父母给的五百块钱和山菊自己这两年积攒的二百块钱,在没有山菊亲人的祝福下,这个固执的丫头含泪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车。一路上方鹏牵着山菊的手,嘿嘿总想笑。

一晃六年了,山菊此时思绪万千。六年前母子三人为了能填饱肚子背井离乡,那也是她第一次坐上火车。六年中的事事非非,牵牵绊绊,谁能说得明白。无论怎样,总算有了今天生活的温饱,穿上了没有补丁的衣服,山菊已经很知足很知足了。还能向老天祈求什么呢?

今后的岁月,是否能让她多舛的命运有所改变呢,无人能知。山菊双眼凝视着山川间草木落黄,面对着将来的人生与世事难料的社会,她好期盼也好朦胧。

“山菊快到北京了,你在想啥呢?”方鹏喊了她两声。

山菊恍然愣过神来说:“快到了?”

“马上就到了,到北京你想去哪里玩?想买点啥?”方鹏问。

“先去天安门吧。现在实行呢子大衣,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咱俩也买两件咋样?”山菊说。

“行,吃住我表哥会安排咱们的,我领着你多看看名胜古迹。”方鹏说。

“嗨,咱要计划好了,不能把这几百块钱花光,回去还要过日子呢。”山菊念叨着。

“来一趟北京不容易,你想买点啥就买点啥。今后我会努力的,山菊你别担心,咱们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方鹏宽慰着山菊。

北京对于山菊来说,是个多么向往的地方。七七年初春,娘三个也只是路过,在火车站等了两个小时的火车而已,山菊在周围打了几个转转,她就觉得北京好美丽!没想到时隔六年,她还能再一次来到北京。山菊想想心里就好美气。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看如今的北京。

两个人首先浏览的就是天安门广场,然后故宫,北海公园。去了西单商场,每人买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第五天去中国照相馆,化了十元钱照了两张婚纱照。紧接着就在附近逛了逛公园与商场,一周后,山菊突然难受呕吐起来。方鹏慌忙问:“是不是这两天在外边吃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了?”

山菊咽了几口吐沫说:“这两天心里总不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还是累得,我也不清楚。”

第二天,方鹏就带山菊去附近的医院就诊。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及听诊后说:“没有发现什么毛病,你多长时间没有来月经了?”

山菊圆圆的脸刷一下子红了说:“上个月还正常,这个月?”她眨了眨眼猛然想到,这个月都过了十来天了。山菊看着医生,很疑惑地问:“怎么了?”

医生笑笑说:“我再给你把把脉。”

十来分钟后医生微微一笑说:“你有喜了,怀孕了。”医生回脸又对方鹏说:“你媳妇身体太瘦弱了,不能再劳累了,一定要加强营养。”

山菊听后哭笑不得,从此她的生命又有了新的意义。

二十五岁的方鹏高兴不得了,喘了一口短气说:“我有儿子啦,我要当爸了。”看他那高兴劲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由于山菊妊辰反应厉害。她俩就结束了这趟北京之旅,返回了北大荒。回来后因暂时没有排到房子,就先住在方鹏原来住的房间里。婆婆做好了一床新的铺盖,屋里就是方鹏去年自己做好的几样简单家具。山菊看看小屋的四周,实在有点寒酸,她找来了一张红纸,折叠好以后,自己坐在炕沿上,用半个时辰的时间剪了一对大大的鸳鸯戏水,山菊苦笑着把它贴在了窗户上。为小小的房间增添了一丝丝喜庆!随后公婆准备了两桌酒席,准备第三天邀请亲朋好友和山菊家人,也就算为她们俩办了简单的婚礼!

知道母亲和二哥要来,山菊激动极了!客车还没到时间她就早早站在道口等候。由于家人对这桩婚姻的反对,山菊众叛亲离,将近半年没有见母亲了,山菊怎么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整九点钟,大客车准时到了连队。二哥带着母亲和嫂子下了车,她们为山菊带了一套崭新的被褥,一个红花瓷盆。还没等走近母亲,山菊就抽泣起来。年近花甲的刘娣,也抑制不住哗哗的眼泪。母女俩相拥而泣。

山菊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好生惭愧。到了中午,方鹏家人做好了两桌简单的酒席。方鹏的家人十分热情,彼此聊着张家常李家短的闲话。刘娣始终没有多言,里外看看方鹏的家,默默地叹了一口长气,。

刘娣和方鹏的父母说:“山菊是我的小丫头。虽然俺家贫穷,但我从小就娇惯着她,所以她不会做什么家务活,你们要多担待她。”

山菊婆婆是个老实人,没有说出一句半句暖人的话。公公倒是气宇轩昂地说:“我儿子多,不指望他们养老,等分到房子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来这里让他俩养老吧。”

老人的这两句家常话,给满腹怨气的刘娣抚慰了一点心酸。

就这样二十二年来几次漂泊的山菊,在1982年秋天有了这个简朴的家。从一个小丫头到一个女人,真正的开始了她又一次生命之旅。

濛濛秋雨,迎来了北大荒万亩良田收获的季节。那满山的翠绿在一场秋风中枯黄了一片片枝叶。大田里的万亩黄豆铺天盖地,黄了的豆荚在枝儿上哗啦啦地响着,玉米棒子颗粒饱满,庄稼逐渐成熟了,北大荒的山水间,飘散着厚厚实实谷物醇香。

山菊在家休息了几天后执意要上班。方鹏没办法,找领导说明了情况,她就不用上大田地里参加人工割黄豆了。留在了晒场上干点零碎活,或者临时服从粮食员的安排。

山菊带着妊娠反应和瘦弱的身体,投入到了紧张的秋收工作。她要协同丈夫从点点滴滴做起,争取早日改变命运,让金色的年华有一个健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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