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正在小卖部里睡觉的李树望被响声惊醒了,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安地四下张望。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夹杂着一阵玻璃哗啦啦的破碎声。他顾不得穿鞋,光脚冲向外面的房间。在他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母亲惊慌的声音:“谁呀?”
“妈,您躺着别动。您别怕。”
外面房间的窗玻璃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个大洞。李树望突然吸了口气,抬起脚,发现脚上扎着一片碎玻璃。他拔掉碎玻璃,忍痛向窗外探看,大声骂道:“这帮畜生,玩这种流氓手段,什么玩意儿!”
李树望坐在报社接待室里焦急等待。他看到走进来的是祝五一,顿时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你是这儿的记者吗?”
祝五一也惊讶不已,他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就好办了,没想到我在报社里还有你这么个熟人!”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李树望义正词严:“我要告……”
“你等一下。”祝五一打断他,翻开记录本,“好了,你说吧。”
李树望重振情绪:“我今天,是来告……”
“你再等等。”祝五一再次打断,他拿出录音笔,伸到李树望面前,“你说吧。”
李树望再而衰地喘了口气:“我要控诉……控诉大道公司!”
听说李树望过来投诉,方舟的反应和祝五一同样意外:“他为什么投诉?”
祝五一说:“他说,姨父的公司派人往他家扔礼花弹。”
“他怎么知道是我爸公司的人干的?”
“我没问他。他好像很肯定的样子。”
“那他人呢?”
“走了,我让他回去等消息了。”
方舟沉吟不语,似在思考。祝五一问她:“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
“这事我该怎么往上报呀?”
“人家怎么投诉的,你就怎么报呀!”
祝五一愣了半天,才说了声:“噢。”
蒋丽丽将录音笔放在韩振东的面前。韩振东同样惊讶:“大道公司?”
蒋丽丽压低声音问他:“这事应该有新闻价值吧?”
韩振东扭头向方舟的座位上看了一眼,也压低声音说:“当然。”
一片老旧的房子笼罩在浓浓的暮色中,在远处高楼大厦的衬托下,仿若废墟。
一盏摇曳的烛光带着韩振东在小卖部里走来走去。借着李树望手里的烛光,韩振东看到窗户玻璃上有个大洞,柜台玻璃也被炸开了,货品、玻璃碴和碎木条四散开来。一面墙上残留着黑色的火药痕迹……
韩振东有些吃惊:“这是炸药啊,还是礼花弹呀?”
李树望说:“你不知道吗,礼花弹其实跟炸药包的威力差不多!大半夜的,我正睡着觉呢,轰隆隆一声,我还以为地震了呢。”
李母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里屋传来:“谁呀?”
“妈,这是报社的记者,采访来啦。”
李母沉默片刻,又问:“公安局的?”
“报社的,您歇着吧!”
李母不说话了。李树望带着韩振东继续查看货品损失的情况,李母忽然在里屋又问了一句:“他们公安局管不管呀?”
李树望不耐烦地说:“妈,没您的事,您别搅和了行不行?”
李母怏怏地,没了声音。
韩振东问:“除了窗户柜台还有一些商品损失外,你还有什么别的损失吗?”
“有啊!我受伤了,你看,玻璃碴把我脚给扎了,流了不少血呢,你看看……”李树望抬起一只脚,准备向韩振东亮出脚底。
韩振东连忙制止:“好好,我知道了。”
“我妈也吓得不轻,到现在还头晕,听力也不行了。你刚才看见了,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肯定是大脑受损啊,人的大脑可是最宝贵……”
韩振东打断他:“扔礼花弹的人你看见了吗?”
李树望摇头:“没看见。天那么黑,我出来时人早跑了。”
“那你凭什么说是大道公司干的?”
“不是他们又能是谁?我在这儿住上一天,他们就一天不能在这儿盖大楼,所以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恨不得我死!”
“以前他们威胁过你吗?”
“没有。不过,前几天他们派人来跟我摊牌,我没搭理他们,昨天就出事了。”
“你再想想,以前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什么人?”
“没有。我跟谁都不结仇。除了大道公司,肯定没人恨我。我在这儿住着,只有他们心里不舒服。”
韩振东忽然说了句:“那不一定,你在这儿住着,我也不舒服。”
“你?”李树望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嘿嘿,你是说,害得你跑到这么个又脏又破的地方来……”
“往这儿跑我倒不怕,我在这儿住了好些年了。我和你一样,也是七间房的拆迁户。拆迁户都恨你,你在这儿多住上一天,我们就晚回迁一天。你看,扔礼花弹的人有可能是我吗?”
韩振东打断他:“我的利益就是这儿赶紧开工盖楼,盖好了楼我赶紧迁回来。我跟你的利益……啊,一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