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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雪夜归人 Through the Storm

攀登山峰:卓奥友ChoOyu

攀登记录:2007年9月24日10:50(尼泊尔时间)登顶

“难道我就这样没了吗?……”

雪崩来临之时,除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我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携带着巨浪之势的白色雪龙瞬间已经席卷而下,我隐约看见雪龙中不断翻滚着的帐篷,心中万念俱灰……

2007年9月,我由西藏前往喜马拉雅山脉,尝试攀登第一座8000米级雪山——卓奥友。

再次来到拉萨,我不由得想起了2005年我第一次进藏的情形。那次我和发强因工作在拉萨停留了3天,任务是考察拉萨代理商拓展业务的情况。和往常的工作作风一样,我们把3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到拉萨的当天,就和代理商沟通,晚上接着开会、培训,到夜里12点才结束。第二天一早又去了一趟纳木错湖,结果下午回来就严重“高反”,头疼得像针扎,恶心,从来没有过地痛苦。当地朋友见到我的状态,怕我身体出问题,坚持送我到医院急诊。可我想到已安排好的事不能因我狼狈不堪的“高反”而被耽误,于是拒绝了去医院。结果,在宾馆的床上躺着吸了6个小时的氧气,我才慢慢缓过来。

想起那次在3600多米的拉萨“高反”的痛苦,多少让自己有些担心这次进藏的状态。这次攀登,前期需要徒步几天,然后到达5700多米的ABC前进营地适应训练。2007年9月9日,我们到达ABC营地。营地在山腰上一个相对宽阔的地方。这里有数支来自不同国家的登山队,不同颜色的帐篷凌乱地扎在乱石堆里。大本营周围飘扬着经幡,它们在凛冽的风中啪啪作响,让我想起大军征战前的战旗——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向往军营生活,每当这时,心中都充满着激情。

在ABC前进营地的清晨,有时雪鸡会在帐篷外面鸣叫。与这些雪山精灵近距离相处,是人与大自然最亲近的时刻。中午阳光灿烂的时候,营地里弥漫着慵懒休闲的温情,三三两两的队员随意靠在帐篷前,晒太阳、玩扑克、聊天。可营地旁边不远处,就是登山者为已经离去的队友堆砌的玛尼堆,那上面有用铝锅刻上字的简易墓碑。此情此景,玛尼堆的墓碑不仅没让人感到恐惧和悲伤,却反而让人产生了一种和逝者神交的亲切,冥冥中好像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分别,象征记忆的物证还在,心中依然保留着嘱咐和寄托,仿佛逝去的人还在那里,陪着后来者去探索那未知的雪山。

登山者通常把攀登卓奥友当成攀登珠峰之前的最好训练,营地里自然少不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爱好者。对于像我这样初次接触8000米雪山的新手,能有机会和其他队友交流彼此攀登雪山的经验会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但这时的我几乎不会英语,很遗憾无法去外国队的营地拜访交流。中国队员分A、B两队,A队5人,有邱子强(老邱)、王石、柏昆、黄宗华(华仔)、我。B队由杨春风带队,队员有李斌(机长)、丁云怒(老丁)等。平时没事时,A、B两队经常一起打牌、聊天。查看原图

查看原图在城市里,我每天几乎都是素面朝天,除非有正式活动,否则很少化妆。但在登山时,我反而特别注意“形象”,每天都需要涂抹保湿防晒霜,因为如果不这样做,高海拔的强烈紫外线有可能两三个小时就让人容颜尽毁。所以攀登的路上,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做好防晒。每天我都会在脸上涂抹一层厚厚的防晒霜,然后用头巾尽可能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通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还戴上太阳帽和镜片大大的太阳镜,防止强紫外线的伤害。但一些有个性的男性队员,愿意把自己刻意晒成皮肤脱皮、嘴唇爆裂的登山家形象。

每天都有人路过帐篷往前走。卓奥友就在前面,抬头就能看见通往顶峰的路。在步履缓慢向上攀登的人群中,有一位只有一条腿的人,他拄着拐杖,一步一跳地往上攀爬着,动作机械而坚定。我默默地看了半天,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作为一个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几个月前只登过乞力马扎罗的登山菜鸟,对于他如何失去了那条腿和与其相关的经历和情感,我没有多少积累可以揣度、掂量。但是,他的拐杖每一次敲击地面的声音,都仿佛重得让我听见整个山的回响,让我去想——

登山的路,一定要走得这样悲壮而义无反顾吗?

心里战栗不安……

我没有多想自己为何会来这里,接到一个电话后说来就来了。攀登乞力马扎罗几个月后,我意外地接到王队长的一个电话,“你想登卓奥友吗?”就这样,没有漫长的准备,没有刻意的训练,我意外也超前地,来到了喜马拉雅,遇上了8000米的雪山。我没有什么雪山攀登经验和负担,我只希望自己在山里的脚步走得更自在更轻松些。

但事实上,事情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轻松。

山里的适应性训练一开始,我就感到了自己和其他队员的巨大差距。

9月12号上午,我们进行攀冰训练,其他队友完成训练后陆续先走了。跟向导回营地的路上,我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训练的地方距离营地并不远,爬上一道小坡就能到,可是我挪到营地已经接近下午3点了。查看原图

我钻进帐篷倒头就睡。不大一会儿,陆续来了好几个人,硬把我叫了起来。他们说此时不能睡,越睡情况会越糟糕。我被大家硬拉到公共大帐篷里休息。我坐在那儿,呼吸困难。队友华仔看我满脸通红,过来摸了一下我的脑门:“她发高烧了!”找来温度计一量:39度!随队的队医拿来冷毛巾敷在了我的脑门上,说可能是“高反”引起的发烧。我要回帐篷睡觉,但大家劝我还是留在公用大帐篷里休息。因为没经验,头天晚上开会我没穿羽绒服,等感觉到冷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坐在那里,一直搓腿,浑身都在打战。回到帐篷里,一整夜都没睡好,半夜两点多被冻醒,感觉下半身一直冰凉冰凉的,我想这是我发烧的真正原因。

一进山,8000米雪山就以这样的方式,给了我这个没经验的菜鸟一个“热烈”的回应。

我的“高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依然没有改变。

早上队友要去适应性训练了,我浑身没劲,几乎爬不起来。攀登队长阿旺到帐篷门口见我的状态,建议我不用参加训练,待在营地休息。我还是决定硬撑着起来和大家一起去。可是跟队友一起走了十几分钟,我就跟不上了。头晕晕的,四肢无力,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向导和所有队友都不看好我能登顶的真正原因。

“你都成这样了还坚持着,真不错。”随队的高山厨师看到我说,他留下来等我,陪我慢慢聊天向前走。从上午10点半到下午两点,我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其他队友已经开始返回了。我心里一阵狂喜,在这个地方能遇到返回的队友,心想,终于可以和队友一起同路了。

谁知,返回营地的途中,我跟着队友只走了一会儿,就很快又落到了后面,刚开始还有队友回头不停地鼓励我跟上,可我实在走得太慢,跟不上,后来他们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不一会儿,队友们彻底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查看原图。

查看原图查看原图我又走了一段,泄气地低下头。突然,在眼前的石缝里看到一丛白色棉絮状的物体,周围和中间都伸出褐色的羽状干枯的叶片。难道这就是被当地藏民誉为“雪山眼睛”的雪莲?陪我一起走的厨师认出来,就是雪莲。

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它们居然能在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而我,为什么不能?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雪莲,除了欣赏,俗人都会闪现过据为己有的念头。我从不同角度仔细端详着它的每一个部位,然后又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想起赶路,我告诉厨师:“我走得太慢,我先走吧。”“好,你先走,放心吧,我不会摘的。”听了他这话,我反倒怀疑起来。后来,他在雪莲旁边的石头上足足坐了十几分钟,最后笑着两手空空地追了上来。

回到营地,继续发烧,头晕,睡不好觉。我又挺过了一晚。

休息了一天之后,按计划,大家开始向海拔6400米的C1营地进发。

看我爬起来,阿旺队长细心地嘱咐:“今天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我点点头。上午11点,我提前1个小时出发。不久,大家就赶上并超过了我。留下高山协作罗布陪着我一步步向上走着。

真的太艰难了。

但是我始终没有停下来。其他队友下午早都到了,直到晚上7点,我才终于到达C1营地。

到了营地,我连取下背包的力气都没有了,倒在帐篷里再也起不来了。代理队长阿旺占堆为我测试了血氧含量。“只有42!”他惊慌起来,但又马上镇定下来。我迷糊着问:“我发烧了?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吧?”他镇静地说:“没事儿,多休息,多喝水。”后来他告诉我,他当时其实心里很慌,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过队员血氧含量如此低的情况。

当时,我并不知道血氧含量42意味着什么。事实上,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血氧含量低至生命死亡线。一般情况下,在五六千米的高海拔区域,攀登队员的血氧含量通常在65以上才算基本正常。如果低于55,出现脑水肿、肺水肿等高山疾病的几率就会迅速加大。以我那时的血氧含量和持续高烧不退,如果当时睡着了,呼吸会很浅,缺氧就会更严重,出现问题的几率成几何倍数增大。

队友华仔闻声赶来,把我扶起来,阿旺占堆替我穿上高山靴,然后牵着我在营地慢慢地走着转圈。到了晚上,我高烧不退,状态更糟糕。队长很不放心,晚饭后就搬进了我的帐篷,还准备了氧气放在了帐篷里,但一直没有给我吸氧。我依稀记得,他几乎一夜未睡,隔一会儿就把我叫醒,让我喝水,因为喝水能有效减轻高原反应,提高血氧含量。可是我难受得厉害,一直到早晨才勉强喝下几口热水。

第二天是从C1到C2的适应性训练,早晨大家吃过早饭都陆续出发了。整晚的高烧使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阿旺占堆说:“你今天就直接下撤吧?”“不,我想往上走走,走多远算多远,行吗?”他把我扶了起来,替我穿上了高山靴,绑好冰爪和安全带,检查后把我交给了我的协作罗布,由他陪我朝C2营地前进。我大约只坚持走了一个半小时,腿就再也抬不动了,被迫开始返回。

太累了!在走这段路程的时候,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每一步都在超越自己的极限,我渴望就此瘫倒在雪地里,再也不用起来了。我问罗布今天我能不能住在C1营地,休息到次日早晨再下撤。他说不行,因为晚上大家必须全部下撤到ABC前进营地才能保证安全。按照他的要求,我在下午1点10分的时候提前下撤,很快,完成更高海拔训练下撤的队员就赶上并再次超过了我们。我整整比他们晚了两三个小时才回到ABC前进营地。

没有能力和其他队友同上同下,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在经过一天的休整之后,我身体渐渐好转。这天早上起来,茫茫大雪覆盖了大本营,原来凌乱而拥挤的帐篷,在大雪之中变成了雪白的星星点点。雪鸡在营地中间的帐篷边上自由自在地觅食。它们“咕咕”叫着,与同伴欢快地嬉戏,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

我的脑子清醒了很多,感觉清爽起来。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嗅到了空气中的清凉。辽阔无垠的雪山飘着雪花,这就是我儿时想象中的模样。

再次睁开眼睛远眺时,我惊讶地发现,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黑点连成的线!取下眼镜,黑点仍存在。我赶紧找到队医问个究竟。队医安慰我:“大概是你昨天在路上摘掉了雪镜,造成了轻微的雪盲症,休息后慢慢就会恢复。”“真的没事吗?”“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慢慢会好的。”我心里还是担心眼睛里的那排小黑点不能散去。事实上,过了一周多,雪盲症状才彻底消失,这一直提醒着我,在高海拔地区不能轻易摘下雪镜。

最后冲顶开始了。

这一次,从ABC大本营上到C1,我只用了6个多小时,比上一次适应训练时少用了3个小时,因此找回了一些信心。

第二天,从C1到C2,海拔上升600米,我从早晨一直走到了晚上7点多,其他队员比我提前三四个小时就到达了。最后一段路程,很感激队友老邱下来接我。他是20世纪80年代的出国留学生,现在是美国伯克利大学的物理教授,这次利用休假出来登山。在路上,他教会了我如何调节呼吸和手杖的合理使用以及怎样才能有效地分配节约体能。这一天的路程对于我非常艰难,已经完全顾及不上看雪山绝美的风景了。后来队友开玩笑形容我走得慢,说:“太阳出来,静静就出发;不到月亮出来,静静就不回来。”

C3营地是卓奥友冲顶前的最后一个营地,从海拔6800米的C2到达海拔7300米的C3,是登顶前距离最短的一段路程,按正常情况,5个小时左右可以抵达。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比其他队友提前出发。可是这天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天都糟糕,脑子里想着努力往前走,可是腿就是迈不动。

到了下午4点多,其他队友陆续都到达了C3营地。今天是副队长扎西次仁跟着我,在后半段路程,他见我走不动,明显有些着急,虽然他一路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行走节奏显然比之前快了,没有几分钟就和我拉开了距离。我明白,他是在暗示鼓励我,走快一些。可是我竭尽全力也无法跟上他的脚步——我的两条腿异常沉重,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扎西次仁见我始终没有跟上,终于对我失去了信心。他停下来,默默地坐在前面的雪地里,看着我一点一点缓慢移动,不时地摇头叹气,脚下踢踏着雪。他沮丧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再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的信心了。等到我终于挪动到他跟前时,他突然说:“其他人应该都到营地了,如果照你现在的速度走下去,估计明天冲顶是没戏了。”

我一屁股瘫软在了雪地里。

我真的有些绝望了,从未有过的无助感、挫败感一瞬间紧紧揪住了我。

难道,真的要中途下撤吗?

这时,从未想过的放弃念头从我内心一闪而过。

我请求他与阿旺队长通话,征求队长的意见。我听到队长在对讲机那头说:“你们速度这么慢,还没有走到营地天就会黑了,很不安全。即使安全到达营地,也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没有时间恢复体能,明天登顶是不可能的事,建议你们下撤。”

说到这里,对讲机挂断了。“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问扎西次仁。他指着上面离我们很近的小山坡说:“有办法。如果你在1小时内到达那里,然后再花两小时走后面相对容易的路程,差不多3个小时就能走到营地,这样明天才有可能尝试冲顶。”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那么,我们只有下撤,如果再不下撤,天黑下去就很危险。”

他见我没有反应,沉默了一小会儿,又再一次转头指着前方,问我:“1小时内你是否能到那个小山坡?”

“能!我能!我一定能走上去。”我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接下来,我向他提了一个要求:“我能吸氧吗?”他与阿旺队长沟通后同意了我的要求。半小时后,氧气从海拔7300米的C3营地被带了下来。我在海拔7200米的地方提前戴上了氧气面罩,这是我第一次在高海拔吸氧。吸上氧气,忽然感觉像变了一个人。我大约又花了两个多小时走完了到达C3的最后路程。

我非常感激扎西次仁当时对我使用的激将法。事后,我问他:“当时那种状况,你怎么知道我还能走?”

不料,他嘿嘿坏笑着说:“因为我看你平时能吃。”

晚上9点,到达了营地。营地外空无一人,所有的队员早已经钻进帐篷休息了。在前两个营地,杨春风、老邱等队友还宽大为怀,不惜气力迎接我这个“落后分子”归队,这一次,估计大家都对我这个“屡教不改”的“捣乱分子”彻底失望了——队友王石在日记里写道:“她晚上9点多才回营地,第二天怎么可能冲顶呢?”这次登山,我没有能力和队友一起适应攀登,但他们的关心和鼓励,给了我精神上的极大安慰和支撑。

扎西次仁把我安排进帐篷,还为我准备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简单晚餐,说是晚餐,实际上就是用热水冲的一碗方便热汤。我和扎西次仁抓紧时间迷糊了一会儿。夜里,不知道几点,我隐约听见隔壁帐篷里扎西次仁说:“糟了,今天天气特别不好。”又迷糊了一会儿,我醒了,发现他已经为我冲好了热乎乎的方便粥。此时,已经凌晨1点了,我准备起床。他对我说:“今天大风,大雪,可能会取消登顶计划,还需要继续等待看看天气是否能好转。”

等到凌晨两点了,天气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可是在大家强烈的冲顶欲望驱使下,最后,阿旺队长决定,尝试冲顶。

凌晨两点半,队伍排成一队准时出发,我排在最后一个。

在攀爬第一处陡峭的岩壁时,队伍有些“堵车”。扎西次仁让我沿着另外一条路线攀登,在他的指导下,我很快就爬上了陡峭的岩壁,走到了其他队员的前面。攀爬在前面的扎西次仁回头冲我点了点头,我感受到他目光里满是鼓励,也冲他笑了笑,脚下变得稍稍轻松些。

此时,周围一片漆黑,仅仅依靠头灯的亮光照明,只能看见眼下刚踩过的雪坑。新鲜的积雪很厚,最深的地方甚至超过50厘米。头灯掠过前方,除了积雪,还是积雪。查看原图

雪花在一片混沌的天空中狂舞,大风吹得人有些站立不稳,队伍停了下来。我转头看到王石在距离我几米的地方,胸前挂着相机,我问:“王总,能给我拍张照片吗?”他抬头看着我,停顿了一下:“好,你把氧气面罩摘下来吧,不然照出来看不出你是谁。”这是我攀登卓奥友唯一一张海拔最高的照片。

这样恶劣的天气,大家都不说话,只有风雪在前后左右肆虐。前面未知的行程和糟糕的天气,让我紧张起来。在海拔8100米左右的地方,保护绳再次终结了。阿旺队长和扎西次仁交替走在队伍前面,带领队员在黑夜中继续开路前进。

伴着飞舞的风雪,厚厚的积雪像海浪一样,从山顶汹涌而下,在身边引起一场动荡。我紧张得心跳到了嗓子眼,立刻趴在雪地上,半天没敢抬头,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雪流,是雪崩发生前的危险信号。

此时,看得出,阿旺队长也非常紧张。他立刻叫大家坐下来,说风雪太大,如果继续前进,实在太危险。副队长扎西次仁也建议大家下撤,但队员们都不甘心放弃攀登。

为了加强安全,阿旺队长让扎西次仁拿出了背包里的登山绳,分别用冰镐固定在最高点和最低点,然后吩咐所有队员都把身上的主锁挂在上面。所有人都串在一根绳子上,一旦发生雪崩,便于营救;反之,一旦发生危险,所有人都可能遇难。

风雪越来越猛烈了,我们在大雪裹挟下又走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到达了顶峰。

顶峰的风,几乎能把人吹走。此时已经接近上午10点,但却感觉还像是夜里。周围笼罩着厚厚的白雾,什么都看不见。我甚至都没体会到究竟哪里是真正的顶峰,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大家开始了紧张的下撤。

上山容易,下山难,90%以上的山难都发生在下撤途中。

我还没有从登顶卓奥友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必须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下撤途中各种未知的危险,开始在狂舞的雪花中下撤……

往C3营地下撤的时候,有一段非常险峻的岩壁,这也是下撤路上的第一道难关。还好,大家都顺利通过。到达C3营地之后,恶劣天气依然没有好转,只是能见度慢慢增大。等到我最后一个到达C3,领队决定,丝毫不能停歇,必须马上向C2营地下撤。现在已接近下午1点,我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又开始追赶队伍的脚步继续下撤。此刻已经停止吸氧的我,像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明明知道瘫软在地上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真的难以动身。

从C3通往C2的途中,还有一段非常陡峭的雪坡,筋疲力尽的我双腿发软,下坡时一脚没有踩稳,身体飞快地向下滑去,速度快得根本不能控制!

紧张的同时,我瞬间本能地翻身扑倒在地,一面试图用身体紧贴雪地制动,一面飞快地用手中的雪杖使劲往雪里刨,下滑的速度迅速慢了下来,直到滑到了下面一个队员身后才停了下来,我的脚差点顶到他的后背。这时,我吓得瘫躺在雪地里,快要蹦出嗓子眼的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如果速度没有及时降下来,后果不堪设想,除了自己性命难保外,很可能还会殃及其他队员。

接下来的路程,坡度开始减缓,积雪更深了,我渐渐落在了后面。实在太累了,脚步似乎已经不听使唤。脚下踩不稳,走一步滑一步。我尝试着坐在雪地上往下滑,可是雪太深了,根本滑不动,我借助雪杖往下溜了一段,就再也没有力气挥动手中的雪杖了。

我担心在下滑的时候突然遇到坡度变化,没有办法控制速度,所以吃力地站了起来,继续一步一滑地往下挪。等我下到C2营地,其他队友已经比我早到了大约一刻钟,正一边休息一边等我。我一到营地,继续下撤的命令再次下达。

还没有缓过劲儿的我,必须再次跟随下撤。

此时天气还是那么糟,紧张的气氛也一点没有减弱。从C2营地走出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到了C2最陡峭的雪壁,遇到了上升的新加坡女子登山队和正在往上攀登的中国B队队伍。这是最难攀爬的一面雪壁,大约有100多米高,而且非常陡峭,上面有一小段坡度感觉近似垂直,向上攀登的时候,除了升降器外,还需要很强的臂力。

趁着两支队伍占据雪壁下撤和攀登的间隙,我们刚好在雪壁上面的小斜坡喘口气。不到十几分钟,中国B队的几名队员全部攀登上来了,可是新加坡的两名女队员体力透支,在这段雪壁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爬上来。这期间,风刮得越来越猛,能见度越来越低。在这个过程中,其他走在我前面的队友已陆续下去了,队伍最后下撤的只剩下两名协作次仁达旦、罗布和我。

罗布试着拉了拉其中的一根主绳,怎么使劲也拉不动。因为暴露在风雪中,绳子已经结冰,变得异常坚硬。他说,“我先下去看看情况,然后你和次仁达旦再下来。”罗布先下去了,我跟次仁达旦也开始往下撤。我没有多少攀登经验,体能透支,状态差极了,次仁达旦特意帮我检查了主锁,挂上了8字环下降器,然后转移到另一条绳子上,我俩开始同时下撤。

刚刚下降了一小段,我们正吊在几乎垂直的雪壁上时,一条巨大几乎是直泻而下的白色雪龙,腾云驾雾,海啸般从上面的C2营地冲了下来。“雪龙”中还裹挟着一顶C2营地的帐篷,翻滚的帐篷重重地从眼前飞过,让我一直猜想帐篷里是否有人一起被雪崩卷下了山底。

我本能地立刻埋下头,身子使劲往雪壁上贴。雪打落在我头上,擦着我的后背疾掠而过,在山下方发出轰隆隆巨大的声响。

天哪,雪崩!

很快,周围一片静寂,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绳子上吊着,主绳被我下意识地紧紧握在背后的手里。我心里默语:我还活着?如果刚刚没有握紧手里的主绳,我就已经随雪崩滑坠下去了。

死神就这样和我擦肩而过。

周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风卷着雪花,视野里什么都看不见。我费力地甩甩头,再转向左边去寻找次仁达旦,他不见了,突来的雪崩不知把他吞噬到了哪里。只剩下我自己。周围除了白茫茫的雪雾,什么都看不见。刚才的白天,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黑夜。慢慢清醒过来的我,突然变得恐惧、迷茫、紧张……

一个念头告诉我,雪魔随时可能会卷土重来,绝对不能在此停留。我迅速降到了下面的绳结点上,取下了8字环下降器,准备下降,可是再次遇到了麻烦——绳子紧得纹丝不动!没有足够余量的绳子,8字环下降器根本就挂不上去。我无法下降了!

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还是拉不动绳子,于是又试着用牙齿咬住往上拉,绳子稍稍有些松动,但只能拉动一点点长度。我手稍一松开,绳子就立刻又紧了回去。因为低温,嘴里的唾液把我的嘴都冻住了,不敢继续用嘴咬拉绳子。

折腾了几分钟,正在我恐惧、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下面喊我的名字——

王静……王静……

是罗布!是罗布的声音!

天哪,他还在下面不远的地方,他还活着!还在等我!此时,所有的孤独、恐惧、崩溃都突然烟消云散。这声“王静”,不知道给了我多大的力量!

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你快下来呀!”他冲着我喊。

“我的8字环挂不上。”我费力地回应他。

可是在鬼哭狼嚎的风声中,在雪雾弥漫的阻隔下,声音根本没有穿透力。我连续回应了几遍,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很急躁地冲我喊着:“你还要不要命了,赶紧下来!”查看原图。

在雪壁上挂着的我束手无策。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我的8字环下降器也掉进了雪里——只有放弃使用8字环下降器。

我挂上主锁,用尽全身力量抓住绳子,闭上眼睛,开始下降。没有任何阻力和保护,体能透支的身体迅速向下坠落,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撞得粉身碎骨,这让我越发胆战心惊。我几乎感觉不到手上任何的力量,我试着用脚去蹬雪壁,以减缓下坠的速度,可是根本无法控制。我像块石头似的,咣当一声掉到了下面的一个绳结点。接着,我又如法炮制,连续下了两段。隐约看见罗布就在下面,接着,看见了被雪崩打下山正躺在雪地里的次仁达旦和散乱在雪地里的背包和其他的东西。

他俩都还活着!

我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罗布看着我,焦急地喊:“你快点儿啊,这里太危险了……”

当我挪到距离罗布面前几米的时候,突然全身都软了下来,再也挪不动了。黝黑瘦弱的罗布眼里含着泪花,向我伸出了双手,我努力移到他跟前,连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了,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清他有多担心。

我能感受到罗布刚才有多么担心。雪崩的一瞬间,雪浪对着次仁达旦直冲而下,直接把吊在我身边绳子上的他砸落到山下,从陡峭雪壁坠落到了100米下厚厚的雪堆里。庆幸的是,他没有被冲到更深的山谷底,被雪崩掩埋不深。当罗布发现他从雪堆里爬出来后,就四处寻找我。雪崩过去,浓密的雪雾笼罩了天空,阻挡着所有人的视线,能见度只有几米,他根本无法看见还挂在雪壁上的我。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雪崩过后,见到次仁达旦和罗布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在此多停留一秒钟就多一秒钟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几句简短安慰的话后,我们准备在大风大雪中继续下撤。

没想到,此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下撤,更是漫长的煎熬。

在雪崩的影响下,周围全都是白雾,能见度大约只有几米,我们不得不戴上头灯。次仁达旦的肩受伤了,手套也在挣扎的过程中丢了一只。此时不戴手套,手很快就会被冻伤。还好,从我背包里找出一只备用手套,虽然有些小,但他还能凑合戴上。

风雪越来越大了。我们开始了艰难的下撤。查看原图。

不一会儿,天彻底暗了下来,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狂风携着刺骨的冰雪和尖利的哨声东冲西撞,整个身体感觉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忽而轻如羽毛,随时会被狂风卷走;忽而又像一块石头,压迫着仿佛灌了铅似的双腿。我觉得自己的体能几乎耗尽,开始担心再也走不出去。刚刚从恐怖的雪崩中逃离出来的我,仿佛随时会踩到死神的影子。

黑夜正带来无情的绝望……

开始几步,我还能跟得上两名藏族协作的脚步。几分钟后,我就落在了他俩后面,没有能力跟上。如果今晚被阻挡在这冰天雪地的黑夜里,我想我一定会成为一座冰雕,永远留在这浩瀚的雪山之中。

这时,我唯一的信念还是——“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身边狂风怒吼,冰雪飞洒在脸上,一阵阵刺痛,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自己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停下来,吃力地朝着他俩大喊:“喂——”他们好像没有听见,我再用尽了力气喊:“喂——”

他俩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示意我赶紧跟上。我清醒地知道,不管我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跟上他们的步伐。我几乎是请求道:“我能走你们俩中间吗?”俩人示意我加快脚步,我费力地走到他俩的中间,这时才感觉有了走出去的希望。

夜已经很深了,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在风寒效应的影响下,我们的体温也在下降。我感觉自己快成了大自然冰库里的冰冻产品。寒气不断从脚底冒起。罗布不时搓着手,为了解渴,一边走,一边从地上抓起雪往嘴里塞。而我似乎早已忘记了饥渴,一心想着怎样逃出狂风暴雪的魔掌……

罗布真是个细心的协作,他在黑暗中发现了埋藏在雪地里的保护绳。等我移动到他跟前,他帮我挂上安全主锁,然后朝我憨憨地微笑着,冲我点头并竖起了大拇指。写在他脸上的笑容给了我莫大的肯定,在他俩中间行走,给了我继续往下撤的力量和鼓励。

我的眼眶里涌出感激不尽的泪花。

“或许走完这条绳子,营地就快到了吧?”我心里默语着,脚步轻松了一点。

可是走完了这条绳子的结点,又走了很久,还是不见C1营地的影子。数次错误判断,看来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来时的路了。

我们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机械,我们3人一个字也不说,只是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着。他俩似乎也不确定现在下撤的路线就是来时的路。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走在最前面的罗布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你们看啊,远处山脊上有两个亮点,营地快到了!”我像是从昏睡中突然惊醒,一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边充满了疑问:“那是亮灯的帐篷吗?”

我绝望的内心中感受到了希望。此时,我已经无法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去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只是继续沉默地移动自己的脚步。我们移动得很慢,但没有停留一步。

此时,不停步,就是希望。

开始时,我还不时地抬头望望,那帐篷一会儿看不见了,一会儿又出现在那里。一次又一次消隐显现后,我也已经完全没有了辨认的愿望,就是一直走,走,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我以为那是前来迎接我们的队友,结果却是因小腿受伤而无法继续攀登的B队的队员老丁和他的协作。在去C2营地进行适应性训练的时候,老丁受伤了,也赶上了刚才的暴风雪,下撤得非常缓慢。

大家结队继续前行,彼此已经没有力气交谈。不知又过了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一个有力的声音:“我们到了。”

我停下脚步,抬头一看,下了小坡,果然就是我们的营地。“这是真的吗?”自己简直不敢再相信。

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了,腿再也迈不开了,身体甚至在风中站不稳了。我费力地挪动着,大约用了半个小时,才走到了近在咫尺的我的帐篷前。罗布已经到了,正在帐篷里收拾东西。他告诉我:“你的睡袋已经替你搬到最下面的帐篷里了。”我差点晕了过去!好不容易移动到帐篷跟前,居然没有睡袋!原来,好心的罗布想把我换到离下撤的地方最近的帐篷里,但他忘记提前告诉我。还要倒回走十几米的距离,他却不知道这点距离对我而言有多么艰难。

旁边帐篷里的协作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赶紧出来帮忙。此时已经晚上12点了,我已气力全无,身体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了。这个我始终不知道姓名的协作把我扶到了下面的帐篷前,帮我取下了背包,替我解下了冰爪,脱掉厚重的高山靴,然后费劲地把我塞进了帐篷。

我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一下子撂倒在冰冷、潮湿的帐篷里。

20多个小时颗粒未进,行走途中我也不记得喝水的事,在极度的体能透支和恐惧中终于到达了营地。昏昏沉沉闭上眼睛,我感觉生命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从我身体里飘逝。

迷迷糊糊之中,队友进来把我扶了起来,还做了个简易的枕头,接着为我找吃的。

刚才送我回帐篷的那位好心的协作,又送来了一包饼干和一个水壶,打开水壶,里面是刺骨的冰水,此时大家都没有热水了!

帐篷里又冷又潮湿,冻得已经缩成一团的我,还是咬着牙喝了几口快冻成冰块的水,吃了半块饼干,持续的恐惧已经压倒了饥饿感。

队友替我打开了睡袋,可是睡袋很潮湿,帐篷的底部都是湿的,中间还有一些冰块。队友赶紧找来了一件羽绒衣,帮我垫在睡袋下面。我打着哆嗦,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钻进了睡袋,体温不再流失。但是恐惧依然还在,队友继续打问着下午遭受雪崩的情形,我眼皮变得越来越沉。

夜里,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醒来,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雪崩时的一幕:呼啸而下的白色雪龙,翻滚的帐篷,怒吼的狂风和吊在绳子上的无助。我静了静心,感觉外面的风越来越癫狂,帐篷发出了巨大的吼声,劈里啪啦,剧烈摇摆。我真担心这风会把我们连同帐篷一起卷走。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早晨来临。

风依旧疯狂,外面气温冷得让人无法忍受。大家聚到煮饭的帐篷里,一边煮方便面吃,一边商量着下撤到ABC前进营地的方案。大家决定等到风小一些的时候马上下撤,而且今天一定要下撤,留在这里太危险。就在昨天夜里,阵风达到了12级,我们周围的帐篷被吹走了4顶,所幸那4顶帐篷里都空无一人,还有一顶在山脊上正对风口的帐篷被撕成了碎片,碎片在狂风中被拍打的声音,似乎催促着所有的登山者,赶紧下山吧。

罗布的手指冻伤了。昨天下撤途中,他因为忍受不住口渴,一路吃雪,打湿了手套,左手的食指和小指被冻伤,左手食指前面两节已经变成了黑紫色。想到他的指头可能会被截掉一段,我心里难过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下撤速度太慢而造成的。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冷,太冷了,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温度……

等到上午11点,风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剩余的几个人决定冒险顶着狂风下撤到ABC前进营地。在往“麻辣烫”(此段路程多碎石,很陡峭,石头容易滚落,所以俗称“麻辣烫”)的下撤途中,由于体能下降、冰冻路滑,沿路又都是陡峭的碎石坡,走起来非常困难,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下滑,磕伤腿脚,甚至滑坠到谷底。大约花了两个小时,我们才到达了ABC与“麻辣烫”中间的休息平台。等到我们下降到“麻辣烫”底部,风被山遮挡,风力减小了很多,路也好走了起来。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体能好的男队员渐渐与我拉开了距离。最后只剩下我,还有那位受伤的老丁,在后面慢慢地下撤。

在夜幕即将到来的时候,我们终于赶回了ABC大本营。

第一次攀登8000米雪山就遇到了雪崩、12级风,非常的不幸;但能从雪崩、12级风中走出来,又是多么幸运啊!

我深深地感谢这些高山协作和我的队友们。不是因为你们,我没有那么多快乐;不是因为你们,我一定不能到达顶峰;不是因为你们,也许在雪崩中我永远走不回来……

攀登卓奥友经历雪崩、12级风和感受的一切,让我对登山有了全新的认识,也对生命有了特殊的感知与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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