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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地上躺着一只猫

早晨,推开电控防盗门的那一刻,一只猫撞入了我的瞳孔。它侧卧在平整光滑的水泥路面上,安详、泰然、优雅,那姿态像极了标致车的那只狮子。

因为“格美”台风的擦肩而过,往日早早来同人们亲热的炎阳,这会儿还潜伏在浓重的云翳里显得羞羞涩涩。连日来被高温熏蒸得已快头昏目眩的人们,终于在这个早上深深地缓了一口气,从而抖擞精神。当然,我也不例外,气朗神清。于是,这只躺着的猫勾起了我的好奇。

那是一只全身皮毛乌黑的猫,身子不大,用人的成长过程来丈量,它最多也就是由少年向青年发育的那个阶段。因此可以断定,它的个子还会不断增长。它躺在一个涂着白漆的长方形框的左上角。这种白色的长方形框,现下,在居民居住的小区除了要给人行走留下点空间外,在小区可以框画的地方几乎都框画满了。人需要一个家,车当然也需要一个窝。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不顺理成章的是那只猫,它躺在了白色的方框内,所以,它遭到了严惩,腰部明显地凹陷。这样天然去雕饰的艺术手笔除了车轮谁也无法创作得如此完美。没有一丝血迹也没有一丝湿漉,除了那个凹陷。这只猫在告别这个世界的瞬间,保持的是一种清爽完整的姿态,仿佛在暗示行刑的刽子手:如果你还有需要,我最后还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完完整整的皮囊。

猫是很机敏很灵动的生灵,奔跑攀跃闪展腾挪的功夫连百兽之王都望尘莫及,它竟会命丧笨重的车轮之下,我纳闷;兴许,这是只病猫,39摄氏度的高烧烧得它头昏眼花,导致行动迟缓而失常。兴许,这是只狂妄的昏猫,喝高了烈性美酒飞扬拔扈到不自量力的境地,想创造一出猫臂挡车的吉尼斯奇观;兴许,这是只伤心到极点的情猫,为情所困,对猫世界的爱情游戏规则彻底丧失了信心,不再留恋,决心以死表明对猫小姐的心迹……

人对于动物大多保持的是一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甚至是不屑一顾的姿态。早半年,网上不是有那么一张照片,一双纤纤玉腿蹬着一双绝对靓丽的高跟鞋,但是那尖尖的后跟踩踏的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稳准狠地踩在了一只猫身上。看不到猫的面部也就无从想象猫是怎样龇牙咧嘴的表情,但从猫高扬的仿佛欲挣脱身体的四肢看,这痛苦等同于当年被鬼子活活残杀的国人,这残忍令人发指。照片同样也看不到那位娉婷美女的面部,但可以看到埋在肉体内残暴变态的心。

有清洁工过来了,他毫无表情地瞅瞅优雅地躺着的猫,例行公事地用扫帚把猫扫进了畚箕,潇洒地一挥就将猫挥进了垃圾车。

一只与我毫无关联的猫,其身影却让我一整天挥之不去。我一直在想,那个驾车的为什么不能轻轻地转一下方向盘,让它在大自然中自生自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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