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河我总抱有一种神秘的向往,虽曾经两次跨越过黄河。一次是在飞往北京的空中,我只能用心灵去感应在我的脚下滑过的黄河。另一次是在夜行的列车上,睡眼惺忪间,喇叭里传来播音员甜润的嗓音:“列车正行驶在郑州黄河大桥上。”贴在车窗上张望,只有架桥的钢梁忽闪掠过,漆黑一片。两次经过黄河,黄河都没在我面前撩开神秘的面纱。
终于,在2006年的金秋,我亲近了黄河。那天一早,从郑州驱车近一个小时抵达黄河游览区。一路上,那个漂亮的导游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黄河的过去和现在,她的讲解并非不精彩,同车旅伴鸦雀无声、聚精会神的倾听姿态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于我却有点不屑和嫌烦,我怕她的职业性、概念化的解说会桎梏了我思绪驰骋翱翔的空间和想象发挥飞扬的余地。
下车,登船,气垫船把我们从一个小小的河汊送进了宽阔流缓的黄河。我的心也随之澎湃汹涌起来,两次与我失之交臂的黄河一览无余地袒露在我的眼前。一边是青山,一边是长年累月冲积而成的黄土滩,河水似一条黄飘带从西边S形抛过来。河上不见帆影也无其他船只,河水打着点点旋涡浩浩向东奔流。东眺,一马平川,沃野千里,烟波浩渺,目尽处是京广线上的黄河铁路大桥,两条长龙恰巧在桥上相交。
由青海巴颜喀拉山的涓涓细流汇成的黄河,一路起伏一路蜿蜒跌宕,积聚了巨大的能量和豪情,裹挟着黄土高坡的馈赠,冲开壶口不自量力的阻挡,一路高歌一路豪气,一路恣肆汪洋黄钟大吕奔中州大地而来。到这里,河南荥阳广武镇的桃花峪,河面开阔起来,水流也渐趋平缓。桃花峪因此也成了黄河中游和下游的分界点。在桃花峪的三皇山顶上,竖着一个“H”形的界碑。碑高21米,寓意21世纪。“H”形的外观是“黄河”二字汉语拼音的首个字母。
黄河是无私的,大地的馈赠还是还给了大地。一过桃花峪,仿佛是经历了爱玩闹爱幻想的孩提时期,度过了易冲动易暴躁的青年时期,黄河进入了中年时期,变得沉稳、矜持起来,性格变得平和,胸怀也随之宽阔起来。从黄土高坡一路奔波而来的泥沙也许是累了,慢慢地沉淀堆积,百年、千年、万年,堆积成了黄淮平原、中州大地,河床也渐渐升高,形成了一大世界奇观——长达786里的地上河。
气垫船把我送上了对岸的黄土滩,我终于站在了黄河边。脚踏坚实的黄土,我陡升一种拥抱和呐喊的冲动。对于黄河最早的认识是始于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进一步加深是在读初一时,学校举行“五月歌会”,校合唱队演唱了《黄河大合唱》。那震撼人心的旋律、明快有力的朗诵、通俗易懂的歌词、鲜明的民族风格,把黄河船夫搏击激流险滩,傲然为中流砥柱的英姿和大无畏气概演绎得淋漓尽致,把中华儿女对祖国的热爱、对侵略者的义愤填膺和不屈斗争精神渲染得令人热血沸腾。由此,我萌生了对黄河的想象和向往。
脚踏黄土,背对黄河,我留下了瞬间定格的永恒。掬一捧黄河水,可见晶莹的沙粒在手心闪光。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我今天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难怪,在海外游子造访黄河时,有含泪下跪参拜的,有虔诚地捧一抔黄土小心翼翼地包裹的。问包土何用,说是带回家后,撮一点黄土熬汤喝了就再不会在海外水土不服了。我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科学依据或者是什么医学原理,但是我能理解,黄土、黄河紧紧地牵着游子的心啊!因为,我们华夏的炎黄子孙内里奔涌的都是殷红的血,外面包裹的都是黄色的皮。黄河,她孕育了华夏数千年的文明,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亿万的炎黄子孙,那一脉相承的血缘,那一脉相承的文化,是任什么都割舍不断的。
汽笛长鸣,要离开了,望一眼对岸的青山,看一眼滔滔东去的黄河,我对母亲河留下深情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