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166600000015

第15章

就像她在接受兽医的一次次暗中供养那样,她相信自己看清了自己下流轻贱的形象。她知道这副形象多年前就出现了。从她第一次弄脏肉体,从黑雨衣铺在地上,知她底细的人,包括她自己就已看清了她美貌而堕落的未来。那一大片罕见的青色胎记怎么就褪尽了呢——仅仅在一只眼珠上凝成一点极华贵的碧蓝。“你真漂亮真漂亮啊。”从第一个男性这样说过后,越来越多的男人对她说这话。她对那个等于强奸她的第一个男人甚至感激。在他之前,她对自己的美一无所知,是他领着她在她自己身上首次遍游。奇怪极了,一旦有个人宣布你美,你就成了个无处逃遁的美人,以致她如今沦落至此。小点儿幽会归来,骑着马无精打采地走。深极的夜,她很远就看见牧马班的帐篷,它在夜里显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银色。

老母狗大腹坠地地追上来,她下马时顺便踢开了它。帐篷的银色使她几乎不敢走进去。她猛然悟到刚才干过什么。

在驱走红马之后,沈红霞一步步艰难地向绛杈及母马靠近。她两脚每拔一次,反而陷得更深。在你看来,这姑娘简直找死。按说她该掉转身往外挣扎,还有希望从这片死地脱身。她恰恰往它深处走。她已失去理智,抱着不切实际的打算,要拯救那老少两匹马。

母马的腿已全部陷进泥沼,因为它几乎用自己身体托起它的孩子。再有一会儿,母马就没救了。母马不怕死,因为它不会死——它的生命已移植到它孩子的体内,再通过它的孩子,它孩子的孩子得到永生。

绛杈感到母亲的力量在减弱,母亲的体温在降低。母马猛力耸起的臀部托住它的下颚,看着这个倔强的女性一寸寸靠近过来。母马在她涂满泥浆的脸上看到人与马最难诠释的感情史:永世在配合中对立,在相持中谅解。

沈红霞见母马使出全身力气,扭过脖颈,或想最后亲吻一下它的孩子,或是再最后看它一眼。母马回转脖颈的线条无比柔美,它就固定在这个温情脉脉的姿势上死去了。当她的手终于触到绛杈时,看到母马失了光泽的眼睛像生前一样睁着,临终托孤的凝重神色在这双眼中沉聚。

只有两个月生命的小红马绛杈还不懂得死。母亲对它突然的疏远使它恐慌。

沈红霞试图将哀哀叫唤的绛杈抱起,但近乎不可能。沼泽冒出似腥似臭的气体,她感到双脚已被它腐化。她曾被红马踢伤的双膝冰冷,似乎也溶解到不稠不稀的泥沼里了,照这个速度,她很快就会一截一截地被它吞咽下去,全部与它融为一体。几只狼慌慌忙忙地从沼泽边沿跑过,一会儿又跑回来,不动声色地看着这片红土大沼泽在蠕动。沈红霞知道,有了这沼泽,狼不会怎样她。

她仍去拖小马绛杈。她这样使劲反而糟糕,她与它的体重增加,只能下陷得更快。她不知道,现在即使她放弃小马,只身逃命也嫌太晚。瘦狼们不动一点声色。沈红霞第一次正视狼的眼,不是绿色贼亮,而是浅红,甚至有些温暖。她在想,红马呢红马?

她本来可以当一名真正的女战士,父亲说:“如今军人的孩子都当兵。”但她在红地毯的房子里得到的暗示是:当另一种战士去吧。女人重复着那个意思:“你应该走一条更艰巨的路。”然后她把报名去军马场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她隐隐感到那个看不见的人在对她赞叹。女人搂着她的肩说:“你哪!说你是个好样的女娃。”后来这句话她又不止一次地听过,视察军马场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首长也对着麦克风这样夸赞过她。她对父亲说:“我不应该当兵。”父亲立刻做出遵命的样子,等她的下文,实际上是等那个权威人物的指令。她终于憋不住问:“您是我的亲父亲吗?”

普通军人严峻正派的脸乱了一会儿,低声说:“当然是。”她从声音里听出男人式的哽咽。“那么我的母亲是谁?”

“是她。”父亲目光放远了,似乎在眺望过去的光阴。她,是她。那个浑身缟素、死一般沉静的女人。父亲为这个光荣的秘密所激动:“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她想这有什么难明白的,只不过想明白得彻底些。那时兴开舞会,一个怀了孕的美丽女兵去参加了。倒是不在意她的身孕呢。就这么简单,他的妻子从舞会以后再没回来,几个月后有人塞给他一个女婴,他左看右看弄清原来是给他的,是他的女儿。父亲说他恨极了。

“恨霸占母亲的人?”

“恨舞会。”父亲说,“对你妈,我没什么可说的,军人嘛,服从命令。”在她往军马场出发那天,父亲去送她。远离人群的地方停着一辆巨大的小轿车,车身沾满红色尘土。她看见车旁静静地站着那石膏雕塑般的女人。父亲紧张起来,和她一起往轿车跟前走。她被父亲操演般的步子落下了。走了半天,与轿车仍相隔很长距离。女人闪到一边,并用背对着父亲。普通军人抽筋的手紧贴裤线,她知道,马上就会有个带响的军礼。父亲敬礼敬得震天动地,引得人群全回过头看。等她走近,轿车已缓缓开动。她看看父亲,认为他一辈子干得最漂亮的事就是敬礼。

她还在想,父亲怎么会知道有匹红马?他信上说:叫你用征服红马的精神去对待一切。父亲从来不说“谁叫你”,只说“叫你”。这没有主语的话只有她明白,被省略的主语她知道是谁,但她又好像从来不知道谁是他。父亲没有自己的意见,他的信只是个转达形式。而现在,红马呢红马?

红马搞出各种各样的反常动作来引起人们的注意。其实从它跑回来,两个姑娘就已经注意到它的反常了。现在它越蹿得凶,越叫得惨,越是弄得人不敢靠近它。两个姑娘说:“瞧,又作起怪来了。”她们一贯认为这是匹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的骏马。她们冷眼看它胡闹,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性:它不知怎么又和沈红霞闹了别扭,把她甩在哪里了。她们根本没注意它脖颈上巴掌大一块泥渍,红色发臭,只有红土大沼泽才有的尸臭味。

她俩悄悄拿了绊索,是副粗铁丝的三角绊,等红马的马戏表演一结束,立刻上去绊了它。它很长很长地叫了一声。

所有马在这声嘶鸣中诧然,整群马肃立着,微微翘首,鬃毛全都立着飘。打了绊的红马随后被驱进马群。

红马直叫到喉咙涌出一股血腥。

两个姑娘猜忌着进了帐篷,一边剥着烤得漆黑的土豆一边你看我我看你。她们心里都掠过一丝不祥。“沈红霞会骑那匹母马回来的,不晓得找到绛杈没有。”

“恐怕会找到,她不得迷路。”

“对,她不得迷路。”

“她有枪,碰上狼也不咋个凶险。”

“对,她背了枪的。”

她们很快打起盹来。但睡意总是间断的,马群莫名其妙地一会儿骚动一次,像有什么东西暗中侵扰它们。不像是狼。马群骚动得十分可疑,总是慌慌张张往一个方向跑,隔一会儿跑一次。她俩感到一丝蹊跷和恐怖。

有大月亮,霜又下得一片白,连马群投在地上的影子都看得分明。帐篷门是用黑刺巴封死的,她俩挤作一团,又冷又怕浑身紧张着,却还是睡着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就徘徊在帐篷外,她们毫无知觉。马群注视着两个穿袍着靴的草地人。

草地处处可遇见这种浪荡的旅行者。他们靠狩猎靠游牧,也靠偷窃与打劫以及乞讨过活。他们以醉汉式的轻蔑对待文明社会的纪律与道德。他们是多妻的光棍,富足的穷汉,喜欢冒险和抢来的爱情。按说他们是这块草地的统治者,因此他们把草地的一切都视为己有。他们早就留意过这些蜂拥而至的城里学生,聚集时便用最热忱最猥亵的语言谈起女知青。于是他们暗地里分财宝一样把她们早已平均分配了,他们一厢情愿地爱慕她们,用他们的方式。

两个蛮汉各往帐篷上撒一大泡尿。他们的牦牛立刻寻着气味而来。四头牛脸谱各异,有的滑稽有的恐怖。牛馋盐,一齐用它们粗糙的舌头舔尿渍,舔得帆布帐篷哧啦作响。他们很快就能探到帐篷里的情报。牦牛连舔带拱,帐篷很快被弄出窟窿,睡着的姑娘竟还没醒。

毛娅睁开眼,顿时灵魂出窍,帐篷上突然冒出个惨白而巨大的东西。幸好过度惊骇使她失声,不然她一叫就暴露了性别。两个蛮汉等的就是这个。她将仍在傻睡的女伴嘴捂紧,才敢弄醒她。她喊不出来,但一见这丑怪带几分鬼气的牛脸便吓得手舞足蹈。毛娅捺住她,险些扼死她。

毛娅从门口退缩回来,对女伴说:“我告诉你吧,咱俩完了。门口有脚印!这么大!”

“有枪!跟他们干!”

“你少提虚劲。”毛娅比她稍有点头脑,知道枪在这时并无大用场。“打不准就糟了。打得准更糟。想想看,你把本地人打死了,他们还不把我们赶尽杀绝?他们从来没安生过,有个屁大借口就要闹事。”

“那咱们开枪报警!”

“也不行,你怎么不动脑子?!”本地人晓得不敢往他们身上打,最了不得是召集成群的人来救急。可草地这样大,等人赶来他们早受用个够,逃到天边海外去了。

因此两个蛮汉并不十分惧怕对方的武器。他们以狩猎的耐心与经验,稳稳趴在草里。

毛娅想起柯丹与小点儿有次出牧时洗澡,远远见几个男人过来,她用毡衣将小点儿盖严,自己全身盖住只露一双脚。柯丹的脚大得出奇,男人们看看那脚就走了。幸亏毛娅个头不矮,她在四十二码的胶靴里垫了两块木头,这样又长高一截;然后用棉帽捂住全部头发,试着走几步,回头问:“行吗?”她把皮带扎在大衣上。

“不行不行。一勒就显腰细屁股大,更不像男子汉了!”

“你得说我像叔叔!不然我浑身稀,狗日的!”

“好吧,狗日的,你真像指导员那样的大男人!”

“你得说我又高又大看着就凶!日你先人!”

另一个可怜巴巴地说:“好吧。你现在又高又大又魁梧,狗日的,只要站着撒尿就跟叔叔一样样了!”

毛娅就迈着叔叔式的步子,晃出帐篷。她的愿望是演李铁梅所以总有点表演潜质。她直着腰板,走路那个力大无穷的晃悠劲与叔叔很像。缩在帐篷里观察的姑娘暗中纠正她:“你晃得不错,就是太过火了,别闪了脚脖子。”

躲在草丛里的两条好汉丧气了,但他们还存点希望。那顶棉帽捂得过分严实,是个疑点。唯一的办法是逗对方出声。他们抠坨泥巴,朝马群掷去。

毛娅极明白,只要她一吆喝跑散的马,就得露馅。马跑了不久又跑回,他们再投。毛娅想,原来马群就这样乱了一夜。

两个偷袭者顶着一背霜吃不消这份冻了,站起来,冲毛娅爷们爷们地打招呼。毛娅装对当地话不懂,可他们又改用汉语喊同志,她紧张起来。这时她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忽然触到半截香烟。班里的大衣不分彼此,常混穿,烟是柯丹留下的。柯丹弄到根把烟卷从不舍得一气抽完,每回只吸三两口就掐掉藏起来。她来了灵感,从将熄的篝火上捡根柴。一会儿,她就像个真爷们那样豪迈地吐了口烟。

其实她被这劣质烟卷呛得想死。简直是蚊香,她心里想。半根烟抽到短得衔不住了,把嘴唇烫卷了皮。这时她赢了,两个男人朝她扬扬手,她也学他们的样子,粗野地扬着手钻进帐篷。

那姑娘扑上来搂她,笑得喘不上气,过一会儿,听听不对劲,是哭。毛娅说咱们胜利了你哭什么?她说牧马班日子太凶险,得想法调走,不然日子长了,没准真会变得不男不女。

她们再不敢打盹,终于联想到沈红霞。毛娅忽然推一把女伴:“哎呀,你想起没?红马那会儿叫得像哭!”

这时,狼散了。有一阵沈红霞像听见口琴声。一个姑娘的身影出现在沼泽边缘。沈红霞觉出面熟,细看细想,认出她曾与女红军芳姐子并肩出现过,在某个小雪纷纷的早晨。她的蓝裙子给沈红霞很深的印象。

蓝裙子姑娘从装束到精神风貌都带着五十年代那股劲。她开朗的神色虽不及芳姐子悲壮,但毕竟只隔十多年,沈红霞觉得或许她会比芳姐子亲切。她用线绳吊把口琴在胸前。沈红霞想,那个年代的人都爱弹弹唱唱,总是把生活过得欢天喜地。现在早没人吹口琴了。

她先打招呼,叫了声:“哈罗少!”见沈红霞愣怔,她哈哈笑道:“糟哇你,这么简单的俄语单词都忘啦?我叫陈黎明,你呢?达瓦里西?你看你,达瓦里西就是俄语的‘同志’呗!”

“我叫沈红霞。”

“这名字真美,一定是你看了歌剧《红霞》后改的吧?”

“我没看过《红霞》,早就不演了。文化大革命有人说红霞这人是个叛徒。”

“文化大革命是什么?”不等沈红霞回答,她立刻说,“我知道它是什么。我有本词典,上面有。”

沈红霞惊奇地想,十多年前的词典上怎么会有这个词汇呢?但她没敢问,在同龄的先烈面前,她难免手足无措。

“我饿极了,”陈黎明说,“好多天没吃东西。”沈红霞想纠正她,是好多年而不是好多天,但她不忍心提醒她这点。她后悔没揣两个苞谷粑在身上,免得她去拾牛屎菌往嘴里塞。她香喷喷地嚼着带土的菌子,有的恐怕有毒。

陈黎明看着沈红霞的装束嘻嘻笑起来:“真像个假小子。”很不合体的旧制服(她不知道这叫“堪用军装”),腰里扎根皮带,帽子破了,露出白絮。她还看见她斜挎于肩的一只小红布包。

“它里面装着什么?是俄语夜校的课本吗?”月光下,小红包红得要滴血。陈黎明思量着它的大小厚薄,终于忍不住伸手摸摸。

“是语录本。红宝书啊。”

同类推荐
  • 凡墙都是门

    凡墙都是门

    收陈染的9篇小说,5篇散文。《与往事干杯》是陈染的成名作,《无处告别》为代表作,其余属新近时期的佳作。陈染小说的主要特点是以散淡的眼光看取散漫的性情,以优雅的文笔抒写高雅的灵魂。这种风格坚守至今,但人物渐近日常化,叙事更趋散文化。
  • 声息

    声息

    多年前的一场火灾,一场空难,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让女孩失去了亲人,失去了继承权,也失去了容貌。为了活下去,为了给最爱的人报仇,她不惜亲手埋葬过去的自己,整容,改名,叫季明樱,与另一个女孩柳溪川搭档成立了少女组合SEAL,踏上了演艺之路,并以其独特的个性与音乐才能迅速走红。此后的生活便充满了怀疑与孤独。作为艺人,她负面新闻不断,在生活中,她用冷漠掩饰着一切情绪。女孩间的嫉妒、公司高层的冷血、媒体的捕风捉影、看不见的敌人、抹不去的回忆……扑面而来,她就像是四面楚歌中孤军奋战的勇士。
  • 老兵心语

    老兵心语

    下岗工人柳东分得倒闭鞋厂积压的皮鞋,换来幼时玩伴金东民一批不合格冷风机,照料着为工人们垫付了工资的被俘归来的志愿军老兵丁爷,收养了被父亲抛弃的女童鱼儿。自己的前妻跟大款跑了,蹲了监狱,自己爱慕的女人寡妇洪雨傍了大款,不争气的弟弟打架入狱,出狱后不务正业,租房的女孩张紫云幻想当明星一再受骗,人人都不幸福。
  • 人贩子

    人贩子

    龙仁青,当代著名作家。1967年3月生于青海湖畔铁卜加草原1986年7月毕业于青海海南民族师范学校藏语言文学专业。先后从事广播、电视、报纸等媒体的新闻翻译(汉藏文)、记者、编辑、导演、制片等职,现供职于青海电视台影视部。
  • 出洋相

    出洋相

    尹守国,2006年开始小说创作,发表中短篇小说70多万字,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选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协签约作家。
热门推荐
  • 末世纪狂想曲

    末世纪狂想曲

    这是一个走向毁灭的世界,沦为黑暗、野蛮的社会里,人性变得贪婪、阴暗。席卷世界的生化灾难中,艰难求存,死亡在眼前、杀戮接踵而至......我有逆袭的信念,也有守护你们的决心,最是你那一弯柔情似水的笑容,让我永远陪你坚强的走下去。爱,就让我娶你;恨,就让我屠尽天下。
  • 民间怪谈

    民间怪谈

    猫孩儿!晴天霹雳!她生下的究竟是个什么?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下面是民间怪谈的时间哟!本作中的各个怪谈都是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开始啦^0^
  • 魔王出没,请注意

    魔王出没,请注意

    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是什么?是明德学院叱咤风云的金发大魔王丹尼斯!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是什么?是超级大路痴美少女夏以瞳竟然踩到了金发大魔王的脸!{夏以瞳,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用身体赎罪!}夏以瞳因为冒犯了金发大魔王,而被迫签下了女仆契约,成为了大魔王的女仆!做女仆就算了,为什么大魔王还要给她安排礼仪训练之类的无聊工作呀?是觉得她的工作量还不够大吗?辛苦万分的生活中,还好有美男西吾作为她的灵魂支柱。可是......可是为什么越和大魔王接触,夏以瞳的心就越向他靠近呢?天啊,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 梦里花落风知晓

    梦里花落风知晓

    ——梦里花落知多少——不知道——数一数——数不清——可请风儿帮你数——要是风儿不愿意呢——还是立在风中的人——你是吗——我不配——为什么——我老了
  • 恋上你的脚

    恋上你的脚

    【胡周系列作品】一个严重恋足癖男人如何爱上一个大脚美女的故事......【此书非流行性YY,观前请三思。此书免费发布,直至完本,勿催更新,不会TJ】
  • 洪荒之传说不朽

    洪荒之传说不朽

    后世修士穿越洪荒,见证不一样的洪荒,谱写属于自己的传说。
  • 愿太阳照亮我腐朽的梦想

    愿太阳照亮我腐朽的梦想

    命运就是这么不可揣测,即使你精心计划。我们都是些抓着青春尾巴的人,但我相信,生活并不会因此嫌弃我们,它会有它最好的安排!各位书迷们如若喜欢《愿太阳照亮我腐朽的梦想》。记得推荐给朋友圈和qq群哦!!谢谢啦
  • 青春,我就狂

    青春,我就狂

    图书馆内,男主角第一次遇到了女主角,就对他一见钟情了,男主的两个朋友和女主的两个朋友也凑巧成了一对。然后。。。。(大家快来看吧)
  • 青灯诡谜

    青灯诡谜

    【巅峰聚焦—品牌佳作—强推阅读】一篇往事,一盏青灯,讲述近代阴阳两界不可破解的秘密。人鬼谜奸,商运魂魄,义庄赶尸,村中跳鬼,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天边惊现诡霞,这是天意弄人?或是天谴之灾?而看小人物携盏灯拯救苍生,青灯冥火,听我指令!
  • 仙行轶闻录

    仙行轶闻录

    这是一个守候了千年的故事,一个迷糊善良的小仙,一个腹黑痴情的凡人,随着一个家族的沉浮,牵引缕缕难舍难分的情意,千山过尽,渭水难留,花开时节,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