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宣德五年盛夏的一天,平原县没落贵族的子孙王恒与妻子吵了一架,便冲出屋子,直朝村东大柳树走去。要说这个王恒,也确实不够争气,他生性懒惰,不治家产,还十分嗜酒。这不,家中但凡值钱的东西都早已变卖干净,眼下只剩下几间破败屋子,沦落得连一般农民家庭都不如。王恒的妻子痛恨王恒的懒散作风,便时常与他争吵不休。
话说王恒出了屋子,本想奔向村东的大柳树下乘凉,但他伸手摸到衣兜里还有两文钱,就先跑到商铺里打了二斤酒,这才来到大柳树下的石板上,畅快地喝了一通。喝完了酒,王恒便倒在石板上打起呼噜来。王恒在睡梦中,发现老婆正在温柔地对他笑。王恒很是纳闷,顺着老婆的目光,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中正捏着一只金钗。
王恒一高兴,便舒醒过来。王恒一醒来,就觉得有些丧气,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一个梦。不过,王恒试着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处,竟真的躺着一只亮闪闪的金钗。王恒猛地坐起,把这只金钗攥在手中。
可是,就在王恒高兴之际,旁边走来一个神色慌张的老妇人。老妇人看见王恒,说自己刚才坐在石板上纳凉,离开后发现头上的金钗不见了,老妇人问王恒是否拾到了金钗。王恒当然不愿拱手交出金钗,可他见老妇人寻得急,就只好张开手掌把金钗交给她。
但王恒很不甘心,就向老妇人讨要恩赏。老妇人说:“我孤苦伶仃,流落至此,现在已是身无分文。”王恒想了想说:“那您不妨就住到我家,我可认您做长辈。”老妇人想了想,就点点头,随王恒回了家。
到了家里,王恒向老婆说自己认了个亲人。王恒的老婆仍在气头,听王恒这么一说,气就更加不打一处来。老妇人笑了笑,从头上拔下金钗,对王恒说:“你去当铺把这金钗当成银两,然后做个小买卖。”
王恒听从老妇人的话,就去当铺当了五十两银子,然后买了五十匹葛绸,雇了马车,向京都行去。老妇人亲自为王恒打点好行装,并嘱咐他:“路上要勤快,不要犯懒,宁可早到不能晚到。”
第一天,艳阳高照,可是走起路来,却是十分酷热。王恒上午走了小半天,出了一身臭汗,便暗自叫苦不迭。王恒就找了个客栈,休息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王恒心想,怎么敢走夜路,这便又住了下来。第二天上路后,偏偏又下起了小雨,道路泥泞不堪。王恒紧着脚步,又找了家客栈,歇息下来。过了一天,那绵绵细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王恒见到街上来往的行人满身雨水,心里害怕这样的辛苦,就又停留了一天。
终于雨过天晴,王恒想到自己已经耽搁了好几天,这才焦急地朝京城赶去。到了京城,听来往的客商说,前两天京城中的葛绸价格升到最高,因为前两天王府的贝勒爷急需南方的葛绸,葛绸价格就一下子暴涨,高过平时两倍。可是现在贝勒爷已经将葛绸买齐。而四处的客商听说葛绸价格高涨,便全都赶过来。结果葛绸堆积如山,现在的价格已是低得可怜。
王恒心里烦闷,后悔自己没有听从老妇人的嘱咐,可是他到底不甘心低价抛售,就在京都耗了几日。几天过去,价格愈加下跌,而且每天还要花费一大笔的吃住费用。王恒无奈,最终只好将葛绸全都抛售出去,最后一结算,亏了十几两银子。
王恒十分郁闷,就在客栈中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起来,王恒傻了眼。就在他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时,却发现包裹里的银子全部丢失。王恒失声痛哭,不过,幸亏衣兜里还有些碎银子。同住这间客栈的客商便劝慰他,不妨拿这些碎银子,却外面散散心,看能不能找到机遇。
王恒无奈地走到街上转悠。看见街边上有一堆斗鹌鹑的人,他们动辄就是几两的赌注。王恒想自己的家乡还没有斗鹌鹑的,那么他倒可以用剩下的碎银子,贩些鹌鹑回去。说不定自己也许会因此赚上一笔。王恒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将口袋里的钱都买了鹌鹑,就返回客栈,打算收拾行李返回家乡。
可是,王恒刚刚进了客栈,外面又下起了细雨。王恒想自己这次总不会那么倒霉了吧,就想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可是,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连下了三天,王恒买来的那些鹌鹑竟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最后只剩下了一只。
雨过之后,王恒灰心到了极点,客栈店主考虑到王恒在自己的客栈丢了银子,而且王恒的处境如此艰危,就安慰他,向他保证不急着收取他的房钱。店主瞅了瞅王恒剩下的那只鹌鹑,就对王恒说:“不如,你用这只鹌鹑去斗一斗吧,或许能够绝处逢生。”
王恒听了店主的话,心想也只好如此了,就提着这只鹌鹑去大街上赌斗。还别说,这只鹌鹑还真的所向披靡。一天下来,王恒已经赚到了五十两,已经把贩葛绸的本钱捞回来了。
第二天,王恒还没有起床,就听见窗外一片喧闹,原来是街面上有一个叫做焦二的混混,提着他的绿毛鹌鹑来找王恒赌斗来了。王恒赶忙起床。可是,王恒一看焦二的鹌鹑就有些泄了气,只见焦二的鹌鹑浑身滚圆,嘴角凌厉,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焦二要下五十两的赌注。王恒虽说胆怯,但也只好应战。王恒无奈地放出了自己的鹌鹑。只见两只鹌鹑静默在场中,对视了十来分钟。那焦二的绿鹌鹑先按耐不住,直扑向了王恒的鹌鹑。王恒的鹌鹑蓄力待发,等到那绿鹌鹑冲了过来,才猛地跃起,从空中俯下,乘势猛啄那绿鹌鹑。那绿鹌鹑也不是弱角色,只见它张开厉嘴,恨恨地叼住王恒鹌鹑的头首,再猛一拉扯,便拉下了一片翎毛。这时,王恒的鹌鹑终于恼怒,它嘶叫一声,便连番不停地向那绿鹌鹑猛力啄杀,那绿鹌鹑终于哀鸣着逃开了。
那焦二虽是泼皮,但在众目之下,也只好认赌服输,便输下五十两银子,愤愤离去。焦二离开后,客栈店主悄悄地拉住王恒说:“我虽不才,但对鹌鹑也略懂一二,刚才听你那鹌鹑的叫声,似乎不是雄性。你还是收了行李,快些离开吧。”
听了店主的话,王恒低下头,想看一看自己那鹌鹑,可是当他俯下身子时,那只鹌鹑却不见了影踪。王恒觉得蹊跷,就赶忙谢过店主,再裹好银两,朝家乡赶去。回来的路上,王恒想到自己进城以来的连番遭遇,便不敢再懈怠,就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家里。
到了家里,王恒看见老婆正俯在床边,往那个老妇人的嘴里喂水。王恒走过去,把一百两银子放在柜子上,然后过去拜谢老妇人。可是,那老妇人却狠狠地哼了一声,说:“你长了记性吧。”王恒听老妇人的言语,仿佛她知道自己在京城的所为,就羞愧地低下了头。
老妇人叹了口气,对王恒说:“你去当铺赎回那金钗,我有话对你们说。”
王恒听从老妇人的吩咐,便赶到当铺娶回了金钗。老妇人坐了起来,却显得很虚弱。王恒猛地发现,老妇人的头上缺了不少头发。
老妇人说:“没错,你的那只鹌鹑是我幻化的。我本是千年白狐,不过到底寿数将近。看见你如此的不成器,我怎么能放心的下。通过这次进京,你大概应该懂得,做什么事都要勤快,不能懒散,不能得过且过。”
说着,老妇人又拿起那只金钗,说:“我与你的祖父曾有过交往。你祖父死后,我再没出来过。这只金钗是你祖父送给我的信物,我一直带在身边,今天就交给你们,作为训诫吧。”
王恒接过金钗,与老婆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听说过祖父与狐仙的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王恒与老婆一齐跪在老妇人身旁,重重地点头回应。等他们抬起头,那个老妇人已经不见了影踪。
从此以后,王恒变得勤快起来,不论是经营生意,还是耕田种地,王恒都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慢慢地,王恒的家中越来越富有,也算是家道得到了中兴。临终前,王恒在那个金钗上刻上了一个“勤”字,作为训诫,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