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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张永不使用的银行卡

李林十岁的时候,父亲生病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做着零工,辛苦地养育着李林。这样过了两年,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了李林的生活,做了李林的后爸。

陌生男人是一位小学老师,但他却没有一般老师的慈祥。相反,他的脸上有着一条条狰狞的伤疤。后来李林听母亲说,那是他在学校抢救火灾时受的伤害。虽然他好像并不厌弃李林,但看着他的那副面孔,李林怎么也难以和他接近。李林从心里恨他,李林从未管他叫一声爸,也不会主动向他要一分钱。

上了初中,李林的学习成绩还很好,但李林也愈加敏感起来,别人一丁点的嘲弄都会让李林雷霆万钧。到了初三,李林已经成了学校数一数二的刺头。李林打架,逃学,和老师顶撞。最后,李林决定放弃学业,也放弃家庭,李林要一个人去打拼。

母亲很伤心,但她柔弱的性格并不能羁绊住李林。而他在沉思之后,终于同意让李林选择自己的道路。

李林来到了县城的一家冷冻厂。每天,李林辛辛苦苦地劳作着,但李林心里很高兴,李林再也不必接受他的施舍了。

很快,李林在这里已经工作半年了,虽然这期间自己没少受厂长的苛责,但李林还是强忍下来了。

结算的日子,李林早早起来,把自己梳洗干净,敲响了厂长的屋门。听到厂长的应允后,李林推门进入。没等李林开口,厂长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小叠钞票。

李林满心激动地接过工资,颤抖着双手数了起来,可是,李林数了两遍,钱数都不对。要比李林自己算的少三百块呢。

李林问厂长:“这钱不对啊。”厂长笑了笑,悠闲地抽出一只烟,再慢吞吞地点燃后,回答道:“你做的活儿我也不满意啊。这三百块是扣掉的。”

李林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李林没有再和厂长分争什么,就退了出来。毕竟,半年赚到两千块钱,对李林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那天夜里,李林彻夜难眠。李林既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李林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工资了,心酸的是,李林在清醒之余,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老实说,半年的劳累已经让李林筋疲力尽了。

第二天中午,厂里的饭菜很是丰盛。厂长竟然还来给李林们敬酒。看着老板满面春风的样子,李林的心里恨透了。他是拿着克扣李林们的钱来装好人啊!

厂长离开后,一同做活的老刘对李林说:“知道厂长为什么这么高兴吗?他儿子大学毕业了,今天打电话来说,自己刚和一个公司签了合约,留在城里上班,一个月就赚三千多呢。”

听了老刘的话,李林的心里更加难过了。李林想起自己以前优异的学习成绩,想着自己以前关于大学的梦。如今,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竟还要受厂长的气!

吃完饭,李林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厂长的屋门,直截了当地质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克扣我的工钱?”

厂长显然没有料到李林会来找他。他怒气冲冲地扔掉了含在嘴里的烟,从兜里掏出了三百块钱,甩到办公桌上:“你被开除了,滚!”

李林回了家。李林还要上学!李林要上给这个厂长看看!李林可以不用后爸的钱,李林有了自己的学费!回到家里,李林把赚到的两千三百块钱交到母亲手里,硬硬地说:“我要考最好的大学!”母亲的眼睛红红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可是,李林已经退了学,在学校里已经没有了学籍啊。李林又能怎么上学?母亲擦干眼泪后,转身回屋,拿给李林一张纸。李林定睛一看,原来是休学证明。

新的学年,李林又上了一次初三,李林又找回了从前的刻苦与努力,终于,李林顺利地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

报到那天,他和母亲一起来送李林。他的脸上显现出了少有的笑容,那硬硬的伤疤仿佛也好看了些。

第一个月的回家周,李林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县城的那家冷冻厂。李林咬咬牙根,对厂长说:“我考上了县一中了,我还要考上最好的大学!”

李林原以为厂长会为李林感到惊讶,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冷冷地说:“你去考啊,那是你自己的权利。”

李林没有再到厂里打工。繁忙的学业已经让李林没有一点空闲精力。关键的是,厂长那冰冷冷的话,竟从另一个角度给了李林启发。李林不由得想到李林与后爸的关系。李林凭什么自己逞能,不让他抚养自己,不让他供自己上学?相反,如果李林长大了,能不去照顾年迈的他吗?虽然他是自己的后爸。李林突然悟到,让他供养李林,也是李林的权利!

从此以后,李林竟然带着一种歹毒的心态来对他。虽然李林还不管他叫爸,可等李林缺了钱,李林却会理直气壮地向他要。

三年之后,李林考上了大学。再四年,李林大学毕业,应聘到了一家跨国公司。而如今,李林已经是公司的中层领导。李林想到,当年那个厂长克扣李林的三百块钱其实是在侵害李林的权益,幸亏李林到底给自己维了权!不过,厂长的做法却被李林改良利用:李林常常去苛责手下的员工,然后李林会告诉他们,在现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你们不但要懂得义务,还要懂得权利!

今年的三月,春寒料峭。那天,李林正在公司开会,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原来是他病危了。李林赶忙驱车回去。在回去的路上,李林一直在回想以前的日子。李林突然发现自己小时候的幼稚与无知。其实,他作为一个后爸,也算是尽职尽责的。

然而,李林到底没能见他最后一面。那天,在他的葬礼上,李林突然很是伤感。

在泪眼朦胧中,李林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是当年那个厂长!他怎么也来参加葬礼呢?叩拜完之后,老厂长向李林走来。在李林迷惑之际,老厂长说:“我和你父亲其实是老同学。关于那三百块钱的事,是他嘱托我做的,是他嘱托我一定要在半年后将你挤兑走。但他一直不让李林告诉你。孩子,你父亲用心良苦啊。”

李林的心突然揪痛起来,但李林强忍着。等到葬礼结束,母亲又哆哆嗦嗦拿出了当年那份休学证明。母亲告诉李林,当年李林前脚迈进了工厂的大门,他后脚就帮李林办好了休学证明。他跟母亲打保票,一定会让李林重返校园。

母亲说完,李林颤抖着接过这张泛黄的休学证明,只见背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爱你是我的责任,被爱是你的权利。

顿时,李林泪如雨下。李林不知该如何弥补自己的愧疚,弥补自己对他一直以来的伤害。李林一直以自己的倔强为荣,其实李林竟然无知了许多年!

李林摸到了自己衣兜里的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存放着李林真正成年后的第一个月的工资。拿到工资后,李林想起了小时候打工的事,就一分未动地保存下来,想留作永久的纪念。李林颤抖着,打开了他的骨灰盒,轻轻地把这张银行卡放了进去。李林不知道这能够代表什么,但李林多么愿意他能够亲耳听到自己说一句:“爸,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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