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看着手中的信函,粥起了眉头,一边的萧水幕端着兰花底的西玉茶杯,慢慢的品着,眯起眼睛看着我,“又怎么了?”
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将那信函扔了过去,他看了也是一皱眉,马上放下茶杯道,“你可要北上?”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过我再也不往北去了。”
他却冷哼一声,“现在不是耍孩子气的时候,既然凌夜休已经下了令,更指令了你去,怕是你不去,他也有法子让你去。”
我撅着嘴,站起身来回踱步,心里闷闷的想着,这个凌夜休又要搞什么鬼呢?
自从五年前我自突厥逃出后,便一直在扬州居住,我盖了这所邻香苑,把它装扮的越来越像个家的样子,这里有我亲手种下的咖啡豆,有我埋好的,准备等三年后再开启的红酒,有我拼了老命烧出来的夜光杯,我正等着那一天葡萄美酒夜光杯呢,他这个时候让我北上?他耍的什么心机?
我踱了一会儿,水幕也站了 起来,看着我道,“你现在走也没用,我想既然若萧已经先发来密函,那凌夜休的亲命估计也快来了,不如我们就去你姐姐那里躲避一下?”
我立即觉得不妥,“不行,我哪里也不去,我跑的怕了,我就在扬州待着。”
他呵呵的一笑,“你看凌夜休让你不让待。”
我心里想我才不管他让不让呢,现在我又不是姬九媛了,我是囚公子,我以男装示人,我是世人皆知的富庶商人,他能怎么样?他要是把我杀了,天下人都不同意。
萧水幕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倚在了塌上,“你猜凌相为何让天下商人集于洛阳?”
我皱眉想了想,悠悠道,“怕是因为自官河一战,北方经济被战争破坏,一直跟不上来,相对来说南方比较平静,跟南胤也暂时没什么瓜葛,北方难民都往南来不说,经济中心也渐渐被带到了江南一代,水幕你应该知道的,这是顺应历史潮流啊,我们历史书上可是学过的,自从安史之乱后,经济中心不是一直在南移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想阻止历史潮流又怎么样呢?”
我叹了口气,“他想集大商人于京城,无非是觉得好控制些,住在洛阳,自然不能再随意发展南方经济,如果中心南移,对政局影响确实会很大,不说江南临近南胤,也有利于南胤的发展啊。”
“所以他要阻止了,不过是有点心急了,竟然用这样强硬的手段。”
我思度了一下,道,“等他派人来下旨,你就说囚公子身子不适,不能适应北方天气,大夫说定要在南方休养方性命无忧。”
他笑着摇头,我不再管他,一步迈出了房门。
六月的雨季带着草履的芬芳,阳光将花叶上的雨滴照的晶莹,我扬起头来,对着薇熹的太阳眯起了眼睛。
我不能往北面去了,不禁是我身体承受不住,我的心怕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勇敢。
五年,弹指一挥间,什么都变了,我就好像缩在壳里的乌龟,再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时空都不对了。
他终于成就了自己,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却变的不男不女,大隐隐于市。
他有了自己的妻妾,后宫三千,尽享怀中。我却环抱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每日以药为伍。
他有了自己的子嗣,传宗接代,天下共庆。我却只能招揽更多的子弟,来填充院子的寂寞。
但是填的上空间的寂寞,填不上心里的寂寞。
我曾经在心里埋怨过,他既然明明知道我在南方,为什么不来找我?
萧水幕冷冷的泼我的冷水,说他乱世枭雄,哪里会为了一个女人撇下江山?我给自己找理由,说他不是曾经去过北方?他笑,你明知道他去北方更多的原因是借你的名字去查探突厥消息的。
是啊,我一直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只是自己心里仍旧不甘心,不愿相信而已。
我淡漠着看到院子里几个娃娃正在嬉闹,那是后园里厨娘们的孩子,我怕他们弃不下孩子,便允许他们带进来,有吃的一起吃,他们千恩万谢后,做饭却更加用心了,我慢慢的走过去,他们见了一起轰了上来,拉着我道,“囚叔叔,囚叔叔有好吃的没?”
我扬起一个笑脸,从身上掏出几块包好的糖块来,给他们分,他们便嬉笑着哄抢着跑远了。
我是不是也该找个人嫁了,生上七八个孩子,然后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然而天命已定,当我听见水幕与大夫悄声对话时,心里便已经断了念想了。
他说,我身子已经不好,若是强要生育,可能会赔上性命。
哎,老天对我不公啊,他已经剥夺了我那么多幸福,为什么连最后这点做母亲的权利,都要剥夺下去呢?
萧水幕这时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笑道,“你别是又来多愁善感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过有感而发,觉得日子是越过越没劲了。”
他呵呵一笑,“我看你过的挺滋润啊。”
我侧过脸去看他,突然问道,“水幕,你就不想女人吗?”
我说的他脸一红,他别过脸去咕哝着,“我是神仙,你休要来亵渎我。”
我却哈哈的笑起来,“这是你说这句话时,最没气势的一次。”
他悲愤想走,而我却上前拉住他,“水幕,如果你需要,我其实可以……”
他眼睛瞪的好像铜铃,脸上立即开了染色坊,“我看你个女人是想男人想疯了。”
我切了一声,“咱在这里也是大龄未婚青年了。”
那天虽然我糊弄了过去,却在午夜梦回时,仍旧难掩伤心,他如今怀中之人是谁不?天下皆传他宠爱莫皇后更甚当年的姬氏,让人唏嘘君王的变幻莫测和多情,只是我心中却这点,他不过是为他那心爱的人,重新找了个靶子而已。
外面风雨交加,我裹了裹被子,又叹息一声,心里早已决定,即使撕破了脸,这次我也绝对不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