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正浓,郊外的牧场上四处可见黄绿相间的草地灌木,李非蕴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一匹正白色的小母马,他将白色的马缰递给我,对我笑着说,“九媛,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来起码了呢,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四处走的时候,经常会在路上弃了车策马而行,那时你还跟我说,骑马看着两边风驰电掣似的,感觉就好像自由的味道,之后只有我一个人时,我也时常会想起……”他眼中波澜起伏,看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我却马上干笑着拉过马缰,一跃上了马,因为太久没有骑马了,身子险些一下栽下来,他马上隐掉了眼上那抹失望,过来扶住我说,“看你个傻样子,也不小心点。”
我没有说话,一勒缰绳,向前走去,他也马上跃上马背,跟上我来,我不敢骑的太快,便缓缓的向前走着,他默默的跟在身后,也不再言语,我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让我好像芒刺在背,特别的不舒服。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在暮色中缓缓沿着牧场向前走着,不远处的小山丘在平原上好似海市蜃楼,我默默的看着,越发觉得我们的过去也同海市蜃楼一样虚无飘渺,有时竟让我觉得好像是梦中,是前世一般,现在虽然我们又能时常见面,谈笑风生,却再也没有从前的从容了,他以为我没有看到他偶尔的愁眉不展,和惴惴不安,其实我早已尽收眼底,不过却刻意的不想去理会,因为我知道那定是与我或者与凌夜休有关。
我见天色已经晚了,便回身对他说,“该回去了吧,过会儿城门就要禁严了,进去还要掏腰牌,怪麻烦的。”
他一听,脸上立即有些为难,他跳下马来,一步迈到了我的马下,拉着我的缰绳,一脸忧虑,“九媛,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这么快,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没跟你说呢,你又要走了,我真希望我可以不用扮作陈二少爷,就每日跟你一起,像从前那样。”
我苦笑一声,低头看着他,“非蕴,既然你总是提起从前,那我便像从前一样问你,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他脸上一滞,我却知道他果然是想说什么的,他犹豫不决的看着我,将嘴唇咬的泛了白却还是说不出口。
我叹息一声,看着他。“你就说吧,若是需要我帮忙,而我又能帮你的,我看来从前的情分上,也不会推辞的,你这样一下午都欲言又止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他瞪着大眼睛看着我,眼中蓄满水雾般,就好像小时候每一次他做错了事情,来找我原谅时的表情,“九媛,你能帮的,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渴求的看着我,让我突然觉得十分的悲凉,他这么多天辗转在我身边,怕是就是为了这一刻吧,是什么让他觉得走投无路,竟然来求我了?
“到底是什么事,你要先说啊。”
他最后咬咬牙,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九媛,我不怕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也不会理解我的,但是,我要龙脉,我要得到李家埋藏在地宫里的龙脉。”
我一惊,看着他一脸决绝的样子,这些天凝结在心头那抹不安总算有了着落,难怪他这些天来总是对我试探着,想要从我扣中套出凌夜休或者宫里情况,更几次三番提起了龙脉,他来京城果然不会是为了要跟我叙旧,他是冲着凌夜休的皇位来的。
似乎是看见我脸色煞变,他赶紧恢复了那一脸柔弱,焦虑的看着我,“九媛,那龙脉本就是我李家宝物,它助我李家得到江山,繁荣了三百余年,如今凌夜休霸占我李家江山,更将龙脉觅为己有,我没当想起那龙脉竟然在我手上被人窃走,便觉得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将龙脉夺回来,否则我死不瞑目。”他眼中突显的狠意和戾色让我一阵心惊,我从前从未在他身上看见王者该有的气质,如今一看,才突然恍然大悟,他才是他们几个人中最有心机城府的一个人,只因为他能有隐忍这么多年,在最底层忍受人别人的耻笑和羞辱,每日跟一个粗使的宫女混在一起,谁也没想过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人竟然是在蓄势待发。
现在他已经忍耐的够了,他要夺回他心目中属于他的所有,包括江山,包括被凌夜休吞掉的那万千财富,龙脉不过是他想要江山的一个媒介而已,他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想告诉我,他对这江山,势在必得。
他没有注意到,他的野心已经将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点燃,他抓着缰绳的手紧紧的攥着,我看着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夏冗月那暴虐的神情。
“龙脉?你要那龙脉有什么用?且不说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龙脉一说,纵使你得到了龙脉,你便一定能得到江山吗?”我百感交集,情不自禁的冲他喊了起来。
他仰着头看着我,抓住缰绳的手默默的松开了,然而眼中却仍然踌躇满志的样子,“九媛,你不用劝我,我知道得到龙脉便一定能得到江山的,这龙脉是我李家圣物,你看看他凌夜休,自从有了龙脉,便气势直上,将突厥赶出了幽云十六州,皇位稳稳当当的坐着,你再看看我,虽然得到了南诏大片土地,却仍旧枕戈待旦,每日都要担心他有一天打进我的国土,九媛,为此我每日都不能安睡,我已经受够了。”
我看着他的那忧心忡忡的表情,惘然若失,他以为凌夜休已经坐稳了江山了吗?我看他是病急乱投医了,以为那所谓的龙脉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吗?可是我又怎么能告诉他,凌夜休虽然有什么龙脉撑腰,却仍旧不得不屈服在莫相之下,他受的屈辱不比非蕴少啊。
可是他恐怕早已被那欲-望冲的昏了头,我说的他能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