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女摸出钥匙打开了栅栏门,华生、庆生小哥俩儿首先跑进了屋,桂花一边呵斥着孩子,一边拥着母亲也进了屋。
王卫田把蔬菜放进了院门口的水池子里,然后拎着肉蛋放进了厨房,他发现厨房里母亲煮好了牛肉,也活好了面。难道母亲又要做牛肉面?不是特殊的日子这怎么可能?
王卫田本想给母亲做顿饭,现在看来母亲已有了打算,王卫田不能贸然行动了,于是他离开厨房回到屋里。
两个孩子正在外屋桌子上玩积木,山女和桂花在里间小卧室里说着话,那里是母亲住的地方。
王卫田穿过小厅进入了主卧室,这里是二哥二嫂住的地方,靠北正中是一张大床,床边摆着两张沙发椅,上面墙上挂着一张他们二人的彩色结婚照,在床边的小柜上也摆着一张。
王卫田走过去拿起这一张,见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延河照相馆留影”,很显然是在长庆油田照的。
王卫田望着照片出了一会儿神儿,便来到外屋小厅逗两个孩子玩,此时,母亲和桂花,已经去厨房了。
王卫田又来到了母亲住的小屋,因为屋子实在太小,摆下一张双人床后,也就仅剩下一条小过道了,很显然这是母亲和自己儿子庆生睡的,华生自己睡在小厅里的单人床上。
山女的枕头边上,有一只痒痒挠和一把手电筒,其余的就再也没有了。他望着母亲简单的已经不能再简单的房间,心里追寻着她的生活痕迹,体味着她内心的寒冷与孤苦,除了产生无限的敬畏,却也产生了无限的辛酸。
工夫不大,桂花端着一摞碗筷走进来,冲两个孩子嚷:“别玩了,快点收拾,准备吃饭。”
王卫田从里屋出来,瞟了一眼桂花,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饭都好了?怎么这么快?”
“娘早就准备好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桂花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
王卫田摇摇头说:“不知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
“啊!”王卫田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
“娘一大早就忙活了,她给你打电话,让你去看二哥,也是想让你回来吃面,你呀!唉——!到现在还没跟娘打声招呼哪?”桂花说完就出去了。
王卫田的心一阵波澜,什么话也说不出。
吃饭的时候,庆生不肯要小碗,非要抢王卫田的大碗,母亲一把把他拉到一边,好像是冲孙子又向是冲儿子说道:“看你这娃,都长大了,还不懂事?是这,等你长大了,有了成绩,大伙儿都敬着你,没有成绩,喝汤都没人给。”
听着这话,王卫田不敢做声。
吃完了饭,他向母亲打了声招呼,留下桂花继续照顾二哥和母亲,便只身回到了天门口。
这时候的修井任务一年比一年紧,并且有一句响亮的口号是:“确保油老三,力争油老二”。
因为当时,按全国的原油产量排序,大庆第一,山东的胜利油田与华北油田位居第二、第三,有时候又不相上下,还经常处于胶着状态。因而这一时期,已修井作业,促原油上产,就显得越来越重要。
截止到1981年底,修井作业任务,越来越繁重。
这天,为了赶任务,身为主管生产副大队长的王卫田,下到了正在抢上雁-14井的作业一队的施工现场,原一班长赵玉亮,已经是这个队的队长了。
他见王卫田来到现场,赶忙向他汇报说:“大队长你总算来了,弟兄们都急死了!”
“怎么回事?”他问。
“你快看看吧?我们早就起完了油管了,新泵也早就运到了,可是锅炉车却迟迟来不了,油管无法清洗,弟兄们就这么干等着,真是急死人。”赵玉亮焦急地说道。
“跟调度说了吗?”他问。
“我们用电台喊了话,调度说,大队就那两台设备,哪个队都在抢,没办法,让我们等!”
“是呀!现在设备紧张,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王卫田说。
“办法倒是有,可要您点头才行?”赵玉亮说道。
“说吧!我听听。”王卫田回到。
“我刚才查看了一下,被腊堵死的油管有四十几根,我们把这40几根油管,扛到外面用火一烧保证干净,其他无需清洗,完全可以下泵。”赵玉亮说道。
“好吧!我同意,说干就干。”
“太好了!弟兄们……干!”
赵玉亮一声喊,工人们一下子跳了起来,接泵的接泵,抬油管的抬油管。王卫田用右手脱掉棉大衣,往肩膀上垫了快棉纱,用一只臂膀也跟工人们一起大干了起来。
四十几根油管被抬出了井场,集中到了一处土沟里,赵玉亮捡了一块棉纱,点着火,扔在油管上,油管上的油污立刻燃烧起来,一阵风吹起火苗在空中飘舞,没想到,空气中凝聚大量的天然气,只听一声爆响,井场也腾起了火焰。
“快……快抢设备!”王卫田大吼一声。
赵玉亮已经冲上了井口,他抡起大锤,几下就砸断了钢丝绳,李留住迅速将红旗-100通井机开出了井场。
当星星点点的落地油烧尽之后,火很快就熄灭了,工人们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迅速抢下油管,并很快就完井了。
这次事故虽然没有造成损失,但后果不堪设想。事后,王卫田写出了《事故经过》,在全体员工大会上认真的做了检讨,并向大队党委递交了《请求处分的报告》。
两个月之后,报告被递交上级主管部门。
又两个月后。报告得已批复
大队党委召开专门会议,通报了上级强调安全生产的指示精神,并宣布了对王卫田的处理决定:
王卫田被调离岗位,降级使用,到雁翎四矿任采油队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