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福泽众生的好天气。离小南村覆灭之日已过去十日,路凡小小少年心中的阴影淡了许多,可是面对以为即将来临的死亡,少年并未在意多少,因为他始终觉得,顺其自然最好!
一片蓝色的天空,偶尔几只孤雁飞过,带走几声哀鸣,令原本祥和的情境稍稍添了几分伤感。只是平阳县城中的嘈杂和无数小贩的叫卖声淹没了这片安静的蓝天,就像现在的路凡,只是顾着睁大眼睛见识这些从未触碰过的好奇世界,才懒得理会天上那些鸟毛怎样。
即使自称富家子弟的郝灵儿与郝世杰在琳琅满目的平阳街道中也已经有些忘了形象是为何物,四位下人自然见惯不怪,华升自然一派云淡风轻,没有波折的旅途虽少了刺激,也更多了一份安心。
风雨前的平静总是容易令人感慨良多……
荒州玄城此时的天空也是那么明媚,阳光随意的照在这里的每一片土地上,如同接受圣光洗礼的道徒。如果说荒城是荒门的首领之地,那么毫无疑问,玄城便是荒门第二首领。但是,你若细细看来,玄城的繁华可能更适合当做荒州的都城,然而,当年荒祖好似并不太喜欢这座荒州最繁华的城市,当荒道之徒遍布整个荒州乃至天下时,被千万人敬仰的荒祖做了一个貌似糊涂的决定,定门于偏北的“荒城”,或许是因为荒城的名字更适合宣扬荒道吧……
占地百里的玄城从城墙十丈的高度看上去像一座天然的雕饰般,斑驳的纹路看不到这青石上的半点瑕疵。总宽五米,高达四丈有余的玄城东门在新抹的红色油漆下被阳光照得透亮,城门两边十几米处两棵巨大的苍老古槐似屹立不倒的守门卫士一般,在喜起狂风的玄城东门前显得尤其耀眼。几缕光芒透过有些发黄的密密麻麻槐树叶之间,射到了玄城门外数百人群之中,照在了一个俊逸苍秀的脸庞上,干净的皮肤,向头顶盘起整齐的发丝向后飘去,露着他依旧宽整的额头。这是一个整齐干净的年轻人,也只能这样去形容他了,因为他长的不是很帅,却有着令人难忘的样子。
此时他在几百人群之中望着距百米远的城墙伫立不言,只是轻微的双眉紧皱。玄城东门的城墙上此时贴着一幅图跟一张告示。图上的是一位老人,而告示,只是告诉与警示罢了。
“前荒门执法长老卫求亭,不顾万民之安危,行宵小之禁于荒州东林平阳县小南村!为一己之私,与魔子勾结,致千百人命陨!而后在荒城殿前更行大逆之事,使我荒门险些痛失门主!枉本门待此厮推心置腹更以执法长老之位相许,却不想狼子野心终成大祸!虽此厮现已伏法,但待天下修道者而言,本门于此事责任重大,贴此告示,以望警醒众人,更以本门千万修道者,在此致歉———荒门”人群中的年轻人在众人无尽的唏嘘声后,依旧紧紧盯着墙上的画像,紧握双拳,任由长发随风飘起,更加明亮异人。
透过玄城东门直走,则是一条长数千米的直行街道。街道两旁的商贩足以用拥挤二字来形容,一个个紧紧连着的摊位可谓真的是节约土地到毫无下限了吧…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在东门街道上,好不热闹,好不一般的欣欣向荣……
可是貌似这些都提不起长发青年的兴趣,他只是在这街道上直走着,就是直走,拥挤的人群仿佛不存在一般,轻浮的脚步配着他略带轻浮的微笑显得尤其不轻浮。
轩亭书院今日关了门,紧闭的苍老槐木院门前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影。古朴的院墙里几棵桃树的枝丫攀墙而出,未入深秋,桃树的树叶竟然已快落光,唯有数片发黄甚苦的桃叶死死停留,不甘化为尘土!
清风骤起,桃叶终究难逃厄运,又数十片的飘落下来。路过的人影会偶尔看看这古朴的轩亭书院,而后不住的摇头叹气,唏嘘离去。落地的桃叶让原本干净的轩亭书院前又多了些许冷清与狼藉,不过随后便有一位老者佝偻着身子拿着扫帚开始顺着书院角落慢慢的清扫了起来。老人的头发很乱,衣服很烂,扫帚看起来也用了很多年,破损的厉害,唯有他的脚步在扫落叶时整齐而又有点轻浮……
阳光在玄城中央是比较奢侈的东西,因为这里多了许多过于高大的建筑。譬如在城中北面的三里街,又譬如西边的玄城荒门分部,即使从东边升起的太阳,终究是要去西边落下,这是千年以来道祖天地的规矩,而今日的阳光可能稍些勤快了点,早早的释放了光芒,所以,偏南的轩亭书院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抹亮色,令原本黯淡的书院终于添了些许生气。
老人依旧专注的清扫着落叶,仿佛这就是他的工作一般严谨,所以他没有去注意那些许生气。直至一个身影停在了院门前十米处,他穿着一身白袍,头上束上一丝白色发带,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的眉头皱的很整齐,原本散落在书院门前的灰尘也没有落在他的脸上,所以,他的脸很干净。
老人的手在白袍青年跪在书院门前那刻终于停了下来,他望着那白色的背影,抬起了他皱如刀削的脸庞,不知为何的颤抖着双手,扔下了手中的扫帚。
“你……你终于……还是来了……”
“我回来了。”
来与回不同,却也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