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寿宴时，觉罗氏好奇地打量了眼锦瑟，“早间的时候不是穿的那件月白的衫子么，怎么这会子变成湖绿的了，看来我真是老了，看花眼了？” “姐姐不老，花容月貌还在呢，方才看戏的时候整个院子就没他们小两口的人影儿，”明珠的妾室徐氏搂了揆叙，恭维道。 容若浅浅一笑，瞧向锦瑟，就见锦瑟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徐氏见状调笑道，“看来姐姐不日便要抱孙子了。” 众人嬉笑一番，自吩咐下人传了酒菜瓜果点心，容若趁机在锦瑟耳畔低语，“这可如何是好，那件月白的衫子可被我扯落了两粒盘花扣。” 锦瑟伸手在桌下拧了容若的大腿一把，就见容若龇着牙，却依旧贴过头来低语，“你的肚兜上为什么不是双鱼戏水，而是牡丹花？” 锦瑟又气又恼，只是瞪了容若一眼，不再言语。
晚间一轮弯月当空，朦胧一片，容若寻到锦瑟时，见她正在渌水亭下追逐着几只萤火虫，扬着手中的丝绢，在半空中扑打着，池间莲花盛开，暗香一片。 容若有些醉了，晚风习习，却是宴间酒不醉人，此刻此情此景却甘愿沉醉。 “锦瑟当心，”锦瑟正扑到一只流萤，弯腰捉在手心里，就听身后传来容若的一声惊呼，瞬间已便人拦腰抱起，而手中的小小的虫儿也瞬间飞入了脚边的莲花池里。 容若脚下晃了几下方站定，哗哗的水声响起，两只水鸟惊醒，扑腾着翅膀掠过层层的荷叶飞去，“傻丫头，这块石不稳，万一落进去就如何是好。” 锦瑟挣脱了开来，提着裙子上了岸，“容若你赔我的流萤，好不容易扑到一只。” “依了你了，只是我还要赔你什么，那件月白的衫子也要赔一件么？”容若笑道，月色倾泻而下，在锦瑟的肩上蒙下一层薄薄的纱。
“笑看轻衫鱼子纈，试扑流萤，惊起双栖蝶。瘦断玉腰沾粉叶，人生那不相思绝。”容若负手低吟了出来，上得岸来，“锦瑟，罚你磨墨写了下来。” 亭间灯烛闪耀，锦瑟看着容若颀长的身影慢慢地走来，磨墨的手不禁停了下来，亭外树影婆娑，月色的光斑随风轻舞，在院墙上落下摇晃不息的剪影，“露下庭柯蝉响歇。纱碧如烟，烟里玲珑月。并着香肩无可说，樱桃暗吐丁香结。” 容若吟毕，却见锦瑟依旧怔怔地看着自己，却迟迟不落笔，“不喜欢这一阙么，思来想去，这些日子竟然从不曾为你做过一首。” 锦瑟不禁湿润了眼，弃了手中的磨石，扑到了容若的怀里。 “但凡我想写的时候，就替你写上一首，等到我们老了，头发都白了，眼睛都花了，我再也无法提笔的时候，再来数一数我纳兰成德一生给卢锦瑟留下了多少诗篇和回忆。” 【注解】此词词牌为《蝶恋花﹒夏夜》，鱼子纈是一种绢织之物，其中意境让人向往。
## 第六章 人间何处问多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