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有这样的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话放到现在来看,很多已经不作数了,现在的甘露只需要向云层打几炮干冰弹就有,交通发达到如今的地步,他乡想遇上故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就现在大学不停扩招来说,金榜题名也算是简单。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洞房花烛夜了。
男欢女爱是平常事,但喜结良缘就不平常了,回想过去,还在稚嫩时候暗恋的姑娘,在青涩时期交往的女孩,到日渐成熟喜欢的谁谁,又有哪一个能一起真正走入婚姻的殿堂或者坟墓。当真真是有个女生愿意陪你一起生活,或者有一个男生愿意照顾疼惜你,那确实是人生一大喜事幸事。
很幸运的是C说,好吧,那么也就是说,好吧,我愿意和你结婚。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喜事幸事。
但就像是我们第一次进幼儿园一样,就像是我们第一次站在讲台上准备演讲一样,就像是第一次去驾校摸上方向盘时一样,总会有些手足无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紧张和迷茫。当然,这并不是我要解释什么,虽然就是在解释我和C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直接去领证?还是搞个婚礼?怎么搞婚礼?订酒席?还是照婚纱照?或者是去找个婚庆公司包办?
所以当我的父母和C的父母来到C市的时候,我俩还很迷茫地不知道该怎么去结这个婚,最后由我被长辈们骂了个狗血淋头,C在一旁偷着乐了半天,才在长辈的指导下明白了发展路线。
还好他们来得迅速,走得也快,只是住了一天,就都又回去了,只说了订好了日子再跟他们说虽然看似走得很潇洒,但也看到双方父母都眼泪朦胧的。
C的父母还好,尤其是C的母亲还红着眼祝福了C一番,到我的时候,我爸直接甩给我了一句,终于可以把你扔掉了。老妈更狠,在走的时候拉着C的手说,小C啊,要是他欺负你你就打,拿竹条打,那东西抽人可有劲了,他小时候不听话我就这么抽他的。
C笑着答应了,趁我妈不注意,回头十分嘚瑟地甩我一眼,跟得了圣旨,拿了尚方宝剑似的。
当然,家里是没有竹条的,C对我最凶狠的惩罚,也只是在发现我偷偷抽烟时收走了我的PS4和电脑,然后不吃我做的饭,自己订了一堆外卖关在卧室里吃,最后还得我去付钱,还得让我睡沙发。
在送走老妈后,C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我坐在旁边,拿着纸和笔,一条一条把长辈们说的步骤列下来,想不起来的地方问问C,列完后给C看了看,两个人再一起找找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C把下巴搁在我腿上,两条小腿俏皮地抬起,像小狗摇尾巴一样摇着,嘴里还塞着薯片,含含糊糊地对我说,想不到我就要结婚了呢。
我看着她想得出神的样子,摸着她的头发说,对啊,你这样的疯姑娘都要嫁人了,世界真是神奇啊,宇宙真是变化莫测啊。
C用力往我腿上一锤,又觉得不解气,又去掐我的腰,恶狠狠地说,谁是疯姑娘,快说谁是疯姑娘。
我赶紧抓住她的手,但腰上的肉已经疼得不行了,只好苦着脸说,不就说你一句吗,哪来这么大手劲,你是男人啊?
C不依不饶依旧想来挠我,这时候正好手机响了,我赶忙站起来逃开,绕过沙发躲过C伸来的爪子,用力揉揉她的头发说,别闹,接个电话。
电话是涛子打来的,他在那头说,小爷为你准备了进入坟墓前最后的狂欢,悄悄地来,别告诉C啊。
……
早上去公司的时候黑着眼圈,昨晚老想着要去跟哪些C的朋友联系,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觉,进了公司审了小半天的文件,跑去其他几个部门窜了窜。
就正当我在跟一个职员说内务表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是馨姐打来的,便跟那个职员嘱咐了两句,走到走廊上接起来,连一个喂字都没出口,就听见馨姐愤怒的声音说,快来把这只哈士奇牵走!不然我就砍了他!
我疑惑地问了句,哈士奇?什么哈士奇?
回答我的不是馨姐,是涛子的声音,听着很杂,还带着电流声,他在喊,小馨,我爱你……
等我赶到馨姐楼下的时候,发现楼前已经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男女老少都有。我心里一惊,想着馨姐不会是把涛子给扔下楼了吧?赶忙把车靠边停下,跑到人群边,一边往里挤一边说,麻烦让下让下。但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多少,人多得就跟早晚高峰时公交上的人一样。
我正着急的时候,就听见前面人群中央出现了一个声音,带着几点电流声和破烂的音响发出的噪音。那声音明显有些嘶哑了,但一听就知道是涛子那厮。
听着涛子喊着,你说你不好的时候,我疼,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说你醉的时候,我疼,疼的不能自制,思绪混乱。我的语言过于苍白,心却是因为你的每一句话而疼。太多不能,不如愿,想离开,离开这个让我疼痛的你。转而,移情别恋,却太难,只顾心疼,我忘记了离开,一次一次,已经习惯,习惯有你,习惯心疼你的一切。
本来就是一首很煽情的情诗,再配上涛子有些嘶哑的嗓音,虽然他直接是用喊的,压根没有念情诗时的抑扬顿挫,但居然能听出些声嘶力竭的味道在里面,让人不禁有些感动。
他刚念完,不,刚喊完,围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掌声接连不断,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句叫好声,挤在我身旁的大妈也发出一阵狼嚎似的呜呜声,把我给吓了一跳。趁着人群的松动,我赶忙再往里挤了挤,终于是在人群喝彩结束的时候挤到前面。
我抬眼一看,就见着涛子站在一堆花海中,手里拿着一个麦克风,身后摆着两个大音响,足有一个人那么高。涛子正对人群挥着手,笑着示意不要再鼓掌了,看着人群配合着不再喝彩,他举起麦克风,对着正前方的楼上喊道,我亲爱的小馨,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小馨,我爱你,如果你是一颗大树,那我绝不作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爱你,让我成为你身旁一株木棉,让你我的根在底下紧握在一起。小馨,和我在一起吧!嫁给我吧!
人群又是一阵喧闹,然后不知道是谁挑的头,就听着人群开始自发地一起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强大的声浪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真有这一种正在世界杯总决赛现场看球的感觉。我看着涛子站在花海中,极其骚包地朝人群做了个捶胸礼,接着又极其骚包地看着楼上,大声喊道,小馨!当我老婆吧!
他这一喊不要紧,人群的声音更加地巨大了,那一声一声嫁给他喊得更加有节奏感了。
我正心想着涛子这出闹得真是欢,便觉得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好不容易伸手拿出来,看见是馨姐打来的,我接起来,用手堵住另一只没听手机的耳朵,大声说,喂,我在楼下呢。
馨姐在那头疯了似的吼着,快把那条狗赶走!再不赶走我一刀砍死他!
我急忙答应着,然后挂掉,朝着还在说什么的涛子跑过去。他正又准备背什么情诗,被我一把拽住,回头看见是我,有些诧异地说了什么,但人群的喊声太大,我根本没听清,凑到他旁边,对他大声喊着,你消停消停,馨姐说她要砍死你。
涛子一听,眼珠子一转,拿着话筒对围观的人群鞠了一躬,说,谢谢大家,我相信小馨会接受我的,请大家散了吧,她脸皮薄。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喝彩,然后在涛子的再三请求下,人群终于是慢慢散了。
涛子凑到我旁边,问我,小馨真是这么说的?
我说,是的。
他眼珠子转了几圈,转过身跟站在一旁的几个人说了什么,我仔细一看,才认出是涛子酒吧里的几个服务生。见着涛子交代完了,跑到我身边说,走,陪小爷上楼。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楼里去。
等着涛子和我的是一把刀,飞刀,迎面而来,呼啸而过,如果不是我心里正警惕着,眼睛刚好看见那一抹刀光,赶紧将涛子往后一拉,那把刀真的就要插在涛子身上了。
我和涛子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还在墙上颤抖的刀柄,听见馨姐在里面疯狂地吼,老娘要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