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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被惊醒,冷汗淋漓,只是一个梦,却引得颈后的伤疤隐隐作痛。阮天翊,怎死了还非得折磨别人?
痛感在温热气体的吹拂下逐渐消失,阮玉的眼睛却逐渐染上怒气。竟然还有人敢往龙床上送人?
阮玉抬手,一缕柔软的黑发从指间游走。伸手扯开环在腰间的玉臂,埋首于阮玉颈间的人儿嘤咛一身,仍然没有醒的迹象。
阮玉一惊,好熟悉的声音。就着幽幽的月光端详那人的脸,柳叶眉,樱桃嘴,绝色的容颜,赫然便是萧尧。美人春睡,本是一幅美景,只是如今美人显然睡得极不安稳,眉峰紧锁,面色苍白,蝶翼般的睫毛不住地颤抖,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阮玉伸了手,却停在离萧尧的面颊一寸处。有些不对劲,以萧尧的身手,这么大动静怎会不醒?阮玉以手背抵上萧尧的额头,发现竟烫得惊人。
怎病到皇宫里来了?阮玉锁眉,依现在这情势,若是不及时医治,萧尧即使大命不死,也非得烧傻了不可。可萧尧身份特殊,召御医来医治只怕会走漏了风声,所幸寝殿里有药箱,阮玉不太懂医,死马当活马医吧。
阮玉离手,欲起身拿药箱,却被萧尧握住了手腕,像是在一片海洋中抓住了一块浮木,丝毫不松。
阮玉挣不开萧尧的手,只能单手翻身下床,从床底下拖出医箱拨弄各种瓶瓶罐罐。阮玉确实不懂医,平时给自己包扎包扎伤口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萧尧虽浑身发烫,却找不出其他病症,若用错了药岂不是送他去死?阮玉有些下不了手。
“迷。”阮玉轻喝。
“属下在。”一个黑衣人自窗外跃入,虽有面巾蒙面,但仍能从其窈窕的身型看出这是一名女子。
“去打盆热水来。”阮玉吩咐。
迷一愣,阮玉派给他们的每一次任务都是有可能丢了性命的,或杀人,或刺探情报,却从没让他们做过打水这种稀松平常的事,今日阮玉这一要求,着实令她吃了一惊。不过吃惊归吃惊,,迷依旧领命:“是。”
精英与普通丫鬟的区别就出来了。不消片刻,迷便端来了水,水温适中,然后目不斜视地退下了,似乎对床上的人不感到一点好奇。
阮玉为萧尧擦了擦脸和手,拧了毛巾敷在其额头上。余光又瞥到萧尧颈间的细细的丝线,想起那枚玉坠,不由好奇地探手轻轻扯出玉坠,细细观察。这枚玉坠呈水滴状,极其普通,玉质不纯,做工也不算精细,实在算不上贵重,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玉坠被磨得极为光滑,并不是制作时人工所致,而是后期被多次抚摸而致。阮玉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枚简陋的玉坠会挂在萧尧颈上,不明白他怎会如此珍惜,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它感到熟悉。
思索无果,阮玉疲惫地合上眼睛,鼻尖全是那人的气。也罢,暂且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管他是怎么不被暗卫发现地爬上龙床……
一夜无语,阮玉时刻注意着萧尧的动静,不时换毛巾,浅浅而眠。
天色将明,萧尧的手一颤,悠悠转醒,迷蒙的美目望着眼前的人儿,仍有些苍白的脸上逐渐染上笑意,双手欺上,将那人揽入怀中。
阮玉承认他有装睡的念头,他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心软收留了萧尧,如若不然,他应该召来暗卫趁着萧尧虚弱送他归西。
阮玉睁开眼睛,推开萧尧,抽出被扭曲了一夜而酸麻的手臂,皱了眉:“好不容易老实了一晚上又开始不老实了?”
“谁让你装睡还那么勾人……”萧尧的笑足以令朝阳失色,伸手又要环上阮玉的腰。
阮玉翻身下床,躲开萧尧的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捡起昨晚被扔到地上的龙袍披上,蜷着腿坐上椅子。真麻烦,该上早朝了。
阮玉眉峰微挑,望着萧尧:“说吧,为什么在这里?”
萧尧见手落了空,挣扎着起身,面色一阵诡异的潮红,语气却依然很轻快:“想你。”
“受伤了?”阮玉见萧尧虚弱地根本无法起身,无奈地上前扶他坐起。
“一点轻伤。”萧尧仍是笑。
一点轻伤能让萧尧虚弱成这样?阮玉才不信:“你最好说实话,不然下次我可不收留你……”阮玉轻笑,却突然止住了话头。为什么要说下次,他是武林盟主,而自己是皇帝,明明这次送走他,两人便不会再有瓜葛,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
看着阮玉复杂的神情,萧尧心情大好,愉悦道:“不过是挨了一掌,你担心我?”
“担心你做甚?”阮玉白了萧尧一眼,转身穿好龙袍,放下床幔,“你好歹也要有个病人的样子,先休息着,我会命人给你送膳,肖瑶姑娘。”
“谢皇上。”床幔内传来娇媚的女声,令人浮想联翩。
算他聪明,听懂了阮玉的话中话。阮玉一点也不好奇萧尧是如何知道他是皇帝的。若是连这点情报网都没有,他怎么当得起逍遥门的门主,怎么称得上是武林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