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已经好几天没有踏实的睡上一觉,累了就合上眼休息一会儿,然后在房间里渡步,思考着事情。她在深夜里,找来一个铁筒,把丁晓晓的信一封一封的烧掉,还有那些晓晓送给她的陶瓷娃娃,那些热烈的火焰冲蚀着她内心的欲望。指示她不能后退的欲望。
她打开笔记本,继续的开始接受约稿。好像时间又一下子倒退回去,她还是那个靠写字挣钱,担心噩梦而夜不能寐的姑娘。只有她知道,她已经像着了魔一样离不开这些字了。她内心的空白,要靠它们填补。
Hana:你是不是不开心?
白色七月:我的好朋友死了。
从七月起,颜初改掉了充满幽默的仙人掌的网名,正式的变为“白色七月”。
Hana:那节哀顺变吧。
白色七月;节哀顺变?呵呵,等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还能节哀顺变么,这样的感觉你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白色七月:对不起……
Hana:我只想说,颜初你是个理智冷静的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弥补还没失去的东西。
白色七月: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需要好好想想。
颜初在笔记本泛白的光下,沉沉睡了过去。一睡似乎过了好久,醒来时,她浑身冷汗不断冒出,连日来她对晓晓的悲伤和对这个房子没有消逝掉的恐惧日渐上涨。她看着浴缸里面的水快速的上涨,水越过壁栏流出来。她跳进去,把身体都藏入进去。片刻后,她从涌满水的浴缸里里爬起,天空又昏暗。她知道,她又开始梦游了。总是有一个时间段,颜汐之的影子会更清晰的跳出来。
就在这一个夜晚,颜初增加了一个习惯。
在淮阳路这条笔直马路的拐角处,步行需要30分钟的地方,有着一个叫做“彼岸花”的酒吧。颜初一到深夜12点就会准时出现,穿着她淡粉色的棉布裙,长发披散,喷洒淡淡的香水,是那瓶诡异的“午夜飞行”。
她坐在吧台前,只点可乐,一杯又一杯。有不少年轻放逐的男子上前跟她打招呼,被她的冷漠隔的退避三舍。以她极端果断的个性,怎可与暧昧有染。
“美丽的小姐,我请你喝杯威士忌?”
“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男人回头,看见她的视线紧盯着台上的摇滚乐队,“你喜欢他们?”
“那个弹贝司的领唱叫什么名字?”她淡淡的说。
“喔,你说那个黑色头发的?夏安楚。”男人皱眉,“那都是一些花痴追捧的对象,那男人,嘿,妹妹多着呢,你看上他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颜初没有移动视线。
“你……”。那个挑染头发的男人歪着嘴,一时好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现在的情绪,“到这儿玩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你看,还有那么多妹妹等你呢。”颜初莞尔,用眼神示意他向后看,很明显,那2个穿着低胸装的女人正打着他的主意。
男人有了台阶下,继续跟别人搭讪去了。这样的人也好,看得开,没必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可偏偏有的人,以为抓住一个喜欢的人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却没想到,最后毁了自己。
丁晓晓就是后者。
台上音响声音扩散到了最大,舞池下的人摇摆着发育成熟的身体,到处都充满了暧昧混乱的味道。
威士忌的味道,浓烈的香水味道,淋漓尽致的汗水味道混为一起,充满了肉欲。每天凌晨十分,最火爆的摇滚乐队会上台,所有夜夜笙歌的人都在放纵着自己。
颜初捂住耳朵,胃里翻滚,想要呕吐。她已经接连的来了这里3天,却还是每到这个时间头晕耳鸣。什么时候才能适应呢?
“刚来的妹妹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坐在她对面的调酒师笑了笑对她说。
灯光打的太刺眼,颜初捂住眼睛,低着头扶住墙壁走了出去。刚出了酒吧的门,就开始呕吐出来,那些粘稠的物体像个小丑一样压在地上。她用手揉了揉胃,艰难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她头发散落下来,遮挡住了一半的脸,是一种诡异的美。她看了看手表,上面显示3:28分。有蝉一直在鸣叫,声音细碎的让人烦躁。空气里到处都是蚊子,她的胳膊上,脚裸处已经被叮了很大的包,痒的她忍不住去抓一抓。还有有很多只飞蛾扑扇着翅膀,在“彼岸花”那块牌子五颜六色的灯泡边觅光。
颜初把脚踝晃荡起来,那些铃铛纠结在一起,声音依旧是沉重的“铃”响。“彼岸花”的隔音很好,里面歌舞升平,在外面听来却还是一片寂静。
她低下头,脚踝还在上下摆动着,从远看,异常荒凉。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几个背着贝司的年轻男子在她身边经过。她从不知道,原来“彼岸花”是有后门的,方便乐手退场后行走方便。
有人向她吹起了口哨,性格张扬的一摆手:“嗨,美女。”
颜初眯着眼睛,她看到了那个叫做夏安楚的主唱,他只是听到声音稍一回头。暗黄的灯光打落到他的脸上,这真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眼神清澈,手指纤长,会让如她这般年纪的女生想到死亡笔记里的L,并为此表示青睐。
其实稍微长的好看一点的男人,都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制造各种能够暧昧的机会。主动送上门的鸭子,就算不要,也总得抓下来点毛。
真难想象,这样一个男子会在酒吧这么嘈杂的环境里日复一日。她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把手指轻点在心口的位置自言自语:“颜初,你有没有心动呢。”
她从石凳上跳下来,铃铛“哗”的大震动,在夜里显得突兀惊秫。
她站在那条阴暗的马路中央,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散落她的半个身影,把她的苗条显露的淋漓尽致。
“等一下!”她说。
没有人停下脚步,他们交头接耳似乎在议论着什么,行色匆匆。
她快速的奔跑起来,跑到他们面前,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看见夏安楚的眼神,扬起精致的下巴,勇敢的与他接应过去。
“我说,等一下。”
夏安楚站在那里,一手扶着贝司的肩带,一手懒散的伸进裤兜,安静的说:“你想干什么?”
身边另外2个男人开始起哄,叽叽喳喳的叫嚷起来。
“看看,这姑娘胆子多大。”
“再大也不是找你的,你激动个P!”
“我靠!”
颜初还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夏安楚,却眼睁睁的看着夏安楚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眼下有一颗棕色的……”夏安楚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眼前这个女子发出悠悠的声音:“是泪痣。”
“我喜欢你。“颜初说。她点起脚尖,顺势轻吻了下他。花瓣般的柔软黏贴在年轻男子的唇瓣上。颜初至今才明白,是因为目的吧,所以才会有这么无所顾及勇气。
不是没有惊讶的,连身边那2个吵闹的男人都安静下来细细打量她。颜初镇定自若,笑脸如花。
夏安楚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女孩子瀑布般乌黑的长发晃了神。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抛开美丽不说,眼神里的坚不可摧就让她看起来很超出平常。
他对她充满了的好奇超乎了她对他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他忽然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任何一个男人见到颜初,在3分钟内,都是这样的思维状态。
夏安楚示意那2个等待看好戏的男人:“你们先回去吧?”
等待那2个人走远,颜初还可以听见他们的唏嘘:“今天哥们儿要有艳福了。”
她在身后偷偷的攥紧衣角,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子站在一起,相视。她想起刚刚那个吻,嘴边还残留余温。她不确定能不能驾驭他,但是她想,试试吧。
夏安楚俯下身体,“他们都走了,你想怎样呢?”
他们现在的距离依然很近,有一只灰不溜湫的老鼠在她的脚边飞快的跑过,钻进对面的草丛里,没踪影了。颜初闭上眼睛,再睁开,她屏住呼吸:“我们恋爱吧。”
“恋爱?”夏安楚细细斟酌这个词,他跟过不少女孩子在一起过,却从没听过有人会对他说“我们恋爱吧。”
不过他很快就回应过来:“跟我在一起你不怕后悔么?”
“虽然爱你有一点点冒险,但我还是愿意试试看。”
“那好,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去哪,地方你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