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妖物之爱
冰又不理他，拉着放下背包踱步出来的风又，走到了外面。
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都一直沉默着。
走廊上偶尔能听到行人的脚步声，有好奇的人瞥他们一眼，心里想着：这对小情侣吵架了，不知道谁会先道歉……
冰又还听得到自己的心无力地跳着。
终于还是风又不耐烦：“冰又，你找我有什么事，快说吧。”
“我……”冰又一开口，声音顿时哽咽了。
风又柔声问：“是为了昨晚江枫的事么？”
冰又强忍住泪，用力地点点头：“昨晚他让我选择……”
风又一惊，果然不错。
“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风哥哥看你们今天的表现，猜也能猜出来了。”
冰又听见自己的话被打断，泪水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涌入了眼眶：“风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样两难的选择，我做不出来……”
又一次回归了沉默。
很久很久，风又终于淡淡地说：“这是你的选择，你应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风哥哥不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更无法替代你。”
冰又的泪流得更多了，这次，还加上了一点儿茫然与无奈。
风又伸出手，划过她的发际，脸庞，停在了她错落的锁骨处。
“你只要，不让风哥哥失望，就可以了……”
风又放下手，转身便走。
冰又她不会那么傻的，不会的！
她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把这秘密泄露出去的……
是不是呀，冰又……
冰又没有从风哥哥那里得到答案，有些恍惚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不要让他失望，他怎样才不会失望……
“啊！蝶儿……”
走到门口，她忽然大叫起来，又立刻捂住嘴巴。
蝶儿正一丝不挂地站在门口，头上、身上还沾满了洗发液、沐浴露的泡沫……
冰又向周围望望，还好四下无人，忙把蝶儿推进了屋里。
蝶儿不满地看着她：“冰又，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我一出浴室，你就不见了！”
不满的该是冰又：“我还要问你呢！怎么洗完澡没擦身上，也没穿衣服就出来了？”
蝶儿看了看那摞毛巾和衣服：“这些是干吗的？为什么要擦身上？为什么要穿衣服？”
冰又这才想起来，她在山洞下面生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懂得这些呢？
蝶儿又抓了抓身上的泡沫，撅着嘴说：“你给的那些洗发液、沐浴露被我倒出来之后，身上就有了好多泡沫，怪难受的，也洗不掉呀！”
冰又不解：“用浴缸里的水，怎么会洗不掉呢……”
她推开浴室的门，发现浴缸里一片浑浊……
而装着洗发液沐浴露的瓶子，却都是空空如也。
蝶儿竟然把它们全倒在了浴缸里！
蝶儿看见冰又气鼓鼓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我一失手把它们全倒进来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再买两瓶不就行了？再说，要不是把它们全倒进来，可能还不够用呢！”
冰又刚才低沉的心情被一扫而光了，现在她只感到愤怒、好笑、无奈。
她放掉浴缸里的脏水，一边重新往里面加新的，一边给蝶儿解释道：“蝶儿，那两瓶东西是让你涂在身上的，不能倒在水里……洗完澡一定要先把身上擦干，再穿上衣服。不穿衣服是不能走出门的……”
蝶儿听了她的回答，便继续发问：“为什么不穿衣服不能出门？你们都穿了那么多的衣服，难道不觉得热吗……”
冰又只好关上水，把她放在浴缸里，回答道：“人身体的一些部位是不能暴露出来的，所以才要用衣服遮住。”
“不能暴露出来？为什么？还有，我不是人呀，我是天蓬元帅的第六十七代……”
冰又听了，绝望地跑出了浴室。
“你快点洗掉泡沫，穿好衣服。出来我再跟你解释！”
蝶儿坐在浴缸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用水洗刷泡沫。
冰又一个人坐着，想要思考些什么，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还有什么可以思考的呢……
两下敲门声响起，冰又听到了风哥哥好听的声音：“冰又，我可以进来吗？”
冰又点点头，也不知点给谁看：“可以，进来吧。”
门被推开，风又拿着两个袋子走进了屋：“我带来的面包，一直放在背包的侧兜里，我找半天才找到，所以来晚了。这是你们两个的午饭，到晚上我们再好好吃。”
冰又慢慢接过面包，欲言又止的样子。
风又低叹口气，缓缓地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冰又强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没什么要说的！”
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冰又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就那么莫名地流了下来……
在手接触到门把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停住了，转回身来，望着椅子上楚楚可怜的冰又。
冰又噙着泪，也望着他。
风又见到她的样子，便又折回去，走到她旁边。
“冰又，有的时候，遇上有的事，你就不得不放弃个人感情，去达到别的目的……”
风又暗想，如果这件事真的被说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而如果冰又和江枫在一起，让她继续清除妖物，说不定会更容易……
冰又听完他的话，低头琢磨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
风哥哥要她放弃和他的感情，去交换保守双生花的秘密……
她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可风哥哥让她这么做，她又能怎样呢？
风又不知何时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椅子上发愣。
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那些与风哥哥在一起的往事……
公园里，他们斩妖除魔，相互依靠……
月湾下，他们相拥而坐，讲述着美丽的传说……
她开心的时候，他会陪她开心；他担忧的时候，她会陪他担忧……
他们说过，等所有妖物全被清除，他们就可以幸福地共度余生。
可现在，她却要抛弃这一切，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在一起……
难道，这就是代价吗？
为了所谓的使命，要她放弃这么多？
她不想呵……
穿好衣服的蝶儿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冰又满脸泪痕地坐在椅子上，吓了一跳：“喂，冰又，你怎么了？”
冰又摇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而已。”
蝶儿不解：“想起高兴的事情，怎么会哭呢？”
冰又抹了一把泪水，淡笑着说：“不是只有想起悲伤的事情才会哭的，有的时候，想起的事情很高兴，你也会为它落泪……”
说完，她又轻声补上一句：“因为你知道，那些高兴的事情，都不复存在了……”
蝶儿凑过去：“你说什么呢？”
冰又换了一种神情，打量她一眼：“嗯，这样你就干净了。”
蝶儿傻傻地随她转换了话题：“对呀！洗完澡，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冰又拍拍床，让蝶儿坐上来，柔柔地笑着：“蝶儿，你有什么不懂的，问吧。”
蝶儿听她说可以问了，忙摆出自己的一大堆问题来。
整整一个下午，冰又都在给她解释，从猪八戒的年代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猪八戒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和二十一世纪是不一样的。
而且，在社会主义的国家里生活，和猪八戒在封建年代的感受差别会很大。
科技发达了，生活中出现了很多猪八戒的时候的人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要是有什么不认识的，可以问她。
在这里，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女人出门也不必以纱遮面。
蝶儿嗔道：“冰又，你别一口一个猪八戒行不行？”
冰又傻笑着答应：“你说猪八戒的时候那么自豪，干吗还不让我说了……”
因为，只有说说这些，她才能忘记一些事情。
一些让她，实在太过痛苦的事情。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房间里传来了叩门声。
蝶儿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江枫和风又两人。
江枫歪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冰又，高声叫她：“冰又，快走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了！”
冰又看见江枫，先是有一丝不情愿，可听到他说吃饭，便还是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她走到门口，盯着一脸媚笑的江枫，问他：“你说吃饭，吃什么饭？”
江枫拉起她，向楼下走去：“下面有很多饭店，我们可以去看看你想吃什么……”
冰又第一次没有甩开他的手。
到了楼下，看见形形色色的饭店，冰又也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江枫一个个地挑着：“家常菜？不行，太普通了。日本料理？不行，冰又不爱吃这样的。西餐？不行，太贵了……”
挑了一圈，他跑回来问冰又：“冰又，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呀？”
冰又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风又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别过了头。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蝶儿忽然大叫起来：“你们看，那个红色的、一跳一跳的东西是什么呀？”
冰又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草地上，有几个人正围成一圈，点着篝火烤肉吃。
冰又笑着解释道：“那是火。你难道没有见过火吗？”
蝶儿摇摇头：“火？我听爷爷讲起过这种东西，不过，还真是没见过呢！”
江枫看见冰又笑了，忙说：“不如我们也去篝火旁边吃烤肉吧！”
蝶儿听了他的建议，兴奋地附和着：“对呀！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东西，真想尝一尝！”
风又点点头：“我听你们的。”
江枫的建议变成了大家的建议，冰又也不好再不答应。
支起一圈木头，上面装好铁架，再在铁架上放一些肉，就可以开始一场浪漫的篝火晚餐了。
蝶儿把铁架上的肉反复地翻着个儿，嘴里不停地念叨：“赶紧熟啊，赶紧熟啊……你一定很好吃的……”
冰又看见她的样子，忍不住问：“蝶儿，你在岩洞里那么多年，吃的都是什么？”
蝶儿放下了肉，歪头想想道：“岩洞里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有从岩洞深处的通道走到山中才能找到吃的。山里的树上有各种果子，足够我吃啦！”
冰又很是惊讶，原来她是吃果子长大的，怪不得肌肤那么水灵！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蝶儿不耐烦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还是没有人说话。
蝶儿看看铁架上的肉，已经熟得差不多了，便拿起叉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嗯，真香……原来这就是爷爷说过的肉……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其他三人都各怀心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吃。
“我说你们呀，一定是有事瞒着我……啊呜，再来一块……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是连我都不能告诉的？”
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江枫也不想再这么尴尬下去，便叉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冰又，风又，你们两个也吃呀！蝶儿说得对，这烤肉很好吃的！”
冰又很饿，中午的面包她没吃几口。
但现在她不想吃烤肉，也吃不下去。
她心里暗暗盼望着江枫快点来向她要答案，尽管，她并没有想好要如何作答。
终于还是江枫先装不下去笑面虎，咽下叉子上最后一口烤肉，站了起来：“冰又，你过来一下。”
冰又心中一沉，缓缓地挪动身子，站在了草地上。
江枫往没有人的地方走去，她也跟着他，二人走到了草地僻静的边缘。
江枫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冰又，昨晚我和你说的事，你想好了么？”
冰又沉默着。
尽管已经一遍遍告诉过自己，要听风哥哥的话，可她就是无法开口。
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让一句“我选择离开他”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犹豫良久，她的眼眶湿润了。
江枫恨恨地问：“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冰又任凭那泪水流下来，抽泣着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笑：“你现在还要问为什么！我爱你！你不明白吗？”
冰又无奈地摇摇头：“你懂什么是爱吗……你说你爱我，又为什么要强迫我去做不愿意做的事呢？”
江枫猛然用双手搭住她的肩，微怒道：“我不听你在那里讲什么爱，我只告诉你，我爱你，我会好好对你！如果你不接受的话……”
冰又擦净了脸上的泪痕：“你没有资格威胁我。”
江枫伸手抚上她的脸，阴阴地笑道：“是么？那我我现在告诉那些人你们会魔法，还杀了人，会怎么样呢？”
冰又冷冷地说：“既然我们有魔法，那只要我们想，就可以随时杀了你！”
江枫的笑意更浓了：“可惜你不想，不是么？”
冰又强忍住的泪水终于再次决堤了。
是呀，她不想。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狠不下心？
哪怕是对，江枫这样无耻的人……
她想了很久，终于呢喃出一句：“爱是不能强求的，即使我接受了，又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