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僧人说:每颗钻石都会发出光芒,它是由阳光凝结成的,是上帝创造的最后的也是最好的矿物。这就好比我们的工作,当我们专注于自己的一片土地时,总会发现一座丰富的“钻石”矿。
1870年,我有幸获得一次沿着底格里斯河游览的机会,由于不熟悉情况,请了一位当地的向导,他负责带我游览波西里斯、尼尼微、巴比伦以及阿拉伯湾的亚述古国等遗迹。导游对这一带的人文风物了如指掌,而且颇有些风趣,想尽办法让游客满意,就像一位好的理发师,为了塑造出完美的发型在你的头上又抓又挠一样。他总是滔滔不绝,由于他讲得太多,难免让人有些反感,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别处。
一天傍晚,他突然摘下头上的土耳其小帽,当空挥舞,手舞足蹈的样子很滑稽;显然他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我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他逮住机会,故作神秘地说:“我现在要讲的故事,一直都只讲给最亲密的朋友听。”我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只好把自己当成他最亲密的朋友了。直到现在,我都在感谢那位可爱的向导,也庆幸自己,就是因为他那句半开玩笑式温暖话语,才让我愿意去倾听他的故事。
他娓娓道来:
在离印度河不远的地方,住着一位名为阿尔·哈菲德的波斯人,他拥有大片的兰花花圃和稻谷良田,生活悠闲又非常富有,他因此对自己的生活十分知足,每一天都体会着幸福感。直到有一天,一位老僧人前来拜访,并偶然跟他谈起了一套创世理论。
老僧人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原本只是一团雾气。某一天,上帝把他的手指伸入这团雾气中,缓缓转动,并逐渐加快,那团大雾旋转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宇宙中滚动,之后上帝凝结了所有的热气,降下倾盆大雨,冷却了滚烫的地表。只是内部的火焰冲破了地壳,由此形成了今天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上的山脉与河流。那些冲出地壳的熔岩迅速冷却,最快的变成了花岗岩石;冷却较慢的变成了白银;再慢一点的,变成了黄金,在黄金之后,才出现了钻石。事实上,每一颗钻石都是由阳光凝结而成的。”
想到每颗钻石都会发出耀眼的光芒,我觉得老僧人说得有些道理。
接着,老僧人又说:钻石是上帝所创造的最后的当然也是最好的矿物;而女人是上帝所创造的最后的、最好的动物。这也许就是钻石与女人之间彼此喜欢和相得益彰的缘由吧。
老僧人告诉阿尔·哈菲德,如果他拥有很多很多的钻石,他就可以买下整个国家的土地,倘若他发现一座钻石矿场,就可以用这笔财富让自己的孩子当国王,他们将过着更加美好而幸福的生活。
那一夜,阿尔·哈菲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老僧人讲述的关于钻石和钻石价值的说法,让他瞬间由一个富人变成了穷人。当然,他并没有失去自己的财产和稻场,也依然拥有香气盎然的兰花园,可是他却开始变得不再满足,在他幻想的那座熠熠生辉的钻石矿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贫穷了。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阿尔·哈菲德就跑去找那位老僧人。他把老人从睡梦中摇醒,迫不及待地对他说:“请您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钻石?”
“钻石?你要钻石干什么?”僧人不解地问。
阿尔·哈菲德兴奋地说:“我要拥有世上最大的财富,我要成为最富有的人,我的孩子要做将来的国王。”
老僧人明白了,随口说:“只要你能在高山之上找到一条流淌在白沙上的河流,就可以在白沙中发现钻石。”
“真的有这样一种河流吗?”阿尔·哈菲德疑惑地问。
“当然有了,还有很多呢,只要你用心去寻找,总会找得到的。”
阿尔·哈菲德备受鼓舞,信心十足地说:“我一定会找到的。”
老僧人一句戏言,阿尔·哈菲德却信以为真。于是,他卖掉农场,把自己的家交给一位邻居照看,独自启程寻找钻石去了。
他最初前往月亮山区寻找,之后一无所获地辗转到巴勒斯坦,接着又流浪到了欧洲,长时间的颠沛流离,阿尔·哈菲德变得衣衫褴褛,憔悴不堪,最终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财产,痛苦万分地站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海岸边。此时,一股巨浪突然从海峡之间卷来,这位历经沧桑的可怜人,终于带着他未曾完成的梦想,将自己投入了迎面而来的那股巨浪之中,与他一同沉入海底的,还有被钻石所激发起的巨大的贪婪和诱惑。
导游讲完这个故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将骆驼背上的行李扶正,并拉住我骑的那头骆驼。当时的我充满了疑惑,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这是一个只能告诉亲密朋友的故事呢?它似乎没有开始,没有过渡,甚至没有结尾,没有什么神秘感,什么也没有。我只听到了故事的第一章,而主角却已经死去。这是我所听过或者读过的,在开场主角就宣告死亡的第一篇故事。当然,故事还没有结束,过了一会儿,导游回来,继续讲道: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阿尔·哈菲德的继承人牵着他的骆驼到花园里去饮水,溪流清澈见底,突然,那条浅浅的溪底闪烁出一道奇异的光芒,他惊奇地伸出手从水中摸起一块黑石头,原来那彩虹般的美丽光芒正是从这块不起眼的黑石头上发出的。他将这块奇怪的石头拿进屋里,随手放在了壁炉上,然后就去忙其他的事儿,完全把这块石头抛诸脑后了。
过了几天,那位曾经与阿尔·哈菲德谈论过钻石的老僧人又来拜访,当他注意到壁炉上那块发出奇异光芒的石头时,非常惊讶地说道:“这是钻石,这是一颗真正的钻石,难道哈菲德回来了吗?”
“没有,还没有。”继承人说,“哈菲德还没有回来,而且那也不是什么钻石,不过是一块有些奇怪的石头罢了,是在我家花园的小溪里捡回来的。”
老僧人坚定地说:“它是不是钻石,我看一眼就知道,它是一颗真正的钻石。”
他们一起向花园跑去,在溪底的白沙中,他们发现了很多的钻石,都比第一颗更漂亮,更耀眼,也更有价值。
导游告诉我说:“这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钻石矿——印度戈尔康达钻石矿被发现的经过。”它的价值远远超过南非的金佰利。镶在英王皇冠上的美丽的库伊努尔大钻石,以及俄罗斯国王王冠上的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颗钻石,都产自哈菲德家后院的那座钻石矿。
当我还沉浸在这个故事当中,体会这种美妙感觉的时候,那位巴格达导游又开始手舞足蹈地挥起了他那顶土耳其小帽,他试图让这个故事引起的我的注意,引导我再次思索其中蕴藏的哲理和教训。
那些巴格达导游讲的故事并非每篇都具有深刻意义,但是不可否认,每个故事都蕴涵了一些教训,倘若我们故事中的主角阿尔·哈菲德一直留在家乡,专注于自己的农场和花园,而不是选择流浪异乡,为了一个虚幻的财富梦想,到陌生的土地上挨饿受苦,颠沛流离,那么他就拥有了“满地钻石”,也不会悲惨地客死他乡。的确,后来的事实证明,在哈菲德花园的土地上,任何一个角落,随便挖下去一锄头,都有难以计数的钻石和宝藏,它们被许多国王镶嵌在王冠上,发挥着耀眼的光芒。
在认真的思考过这段故事带给我们的教训之后,我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位年老的阿拉伯导游要把它作为保留节目,并且只讲给最亲密的朋友听了。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将我的想法告诉他,因为他们有些自卑,而且又十分要面子,喜欢用曲折、隐晦的方式表达不敢直言的意思,这是他们一贯的处事原则。在他的眼里,当天他在底格里斯河曾经陪同的那位青年,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美国老家里,不要漂泊异乡,来寻找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兑现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