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楠隐还是来到了崇璟殿,自己这一生就没开口求过谁,如今不知为何竟会为了齐玉来求夜祈麟,昨夜,一直陪她到天亮,到不记得两人说了些什么,只是齐玉的哭泣声一直回荡在耳边,自己的心竟也会变软了,以前觉得齐玉有几分像南宫薄儿,只是细想来,却有不像之处。
“皇叔先坐一会儿。”
“嗯。”
夜祈麟正低头批阅着公文,手边还放着一小堆奏章,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的,夜楠隐环视四周,殿内点着淡淡的龙涎香,精心雕琢的香炉就放在夜楠隐左手边的位置,伸手过去,扰了那暗暗升起的烟丝。
内侍端来茶水,夜楠隐喝了一杯,就觉得有些饱了,看了还在专心批阅的夜祈麟,眉峰似剑,低埋的墨色的眼眸似埋了一潭深水,举手投足间难掩尊贵气度,夜楠隐心中清楚,这男人虽面上叫自己一声皇叔,也正了自己身份,赐了王府,有些事他也可以不计较,只是当初对南宫薄儿做的事,还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应当不会那样释怀吧。
殿内烛火通明,只听得到笔锋偶尔划过的嚓嚓响声,终于过了一会儿,夜祈麟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伸腰,走了下来,说道:
“让皇叔久等了。”
“没事,反正我在宫中也是闲人一个。”
夜祈麟走过来,坐到夜楠隐身旁,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水,一口饮尽,作为帝王,很多时候世人只看到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背后的付出,坐拥江山,却也注定承下一切。
“不知皇叔突然找我有何事嘛?”
“嗯,先把手给我看一下。”
“手?”
“解除蛊毒后,身体一般都会出现异样,这是常识。”
“嗯。”
夜祈麟将手递给夜楠隐,冰冷的手指搭在脉搏上,夜楠隐本对医术也不敢兴趣,只是这蛊毒,却学了一些,这也是当时夜祈麟招他进宫的原因之一。
“竟然一点痕迹都不剩,而且自此之后,王上的身体可以抵抗一切蛊毒。”
“是嘛?”
“嗯,那男人竟然能够弄来血兰,看来南宫家隐在暗处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果然在幽城时,看到的只是凤毛麟角了。”
无意提起在幽城的事,果真引得夜祈麟眼眸一暗,也是,当时将南宫薄儿拴于高台之上,还比武夺美人,最后还差一点要了肚子孩子的命,只是,那个人死了,所以过去的一切结束了。
“麟,我想让你放过齐玉公主。”
“放过她,为何?”
“你应当知道她对那蛊毒根本就不了解,想害你的另有其人。”
夜祈麟端起续上的茶水,这次只是微微饮了一口,没有初泡的浓郁,这样的清雅对于夜祈麟来说,只适合慢慢轻饮。
“还有,那白色锦囊也还未问出。”
“如果皇叔是昨日来求我放过她,或许还可能,只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下蛊毒了。”
“为什么?”
“从齐玉公主住得宫殿,搜出了歌玥王朝的边关布军图。”
边关布军图,那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一旦得了那图,或许歌玥王朝拥有即使再强大的边关布军都不堪一击,一般来说,边关布军是以精密和谋略为准,哪里布了多少兵马,并不为外人所知,所以也不敢有哪个国家敢轻易发兵,而有了布军图,很容易就找到突破口。
“何时搜查到的?”
“今日一早。”
昨夜,夜楠隐一直陪着齐玉,早上的时候才离开,也就是说在他离开后,就派了人去搜查宫殿了。
“皇叔,齐玉公主到底只是和亲公主,想要争宠,或者是其他国家派来的奸细,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望皇叔体谅。”
夜楠隐微微颔首,拿出腰间的扇子,并未打开来,只是握着扇柄,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这是夜楠隐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我明白,只是,王上齐玉公主只会是那无数个和亲公主中的一个,不知您以后会如何处理?”
“皇叔的意思是?”
“那个男人在死之前给了我嘱托,而我也答应了,麟,你应当清楚,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得去了,就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听不出声音里的感情,但却听得出话语里面的深意,夜祈麟的身子震住,嘴角的笑隐掉,注视着身旁的男人,那样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即使是死了,也还是无法忘怀薄儿,夜祈麟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毕竟当初亲自从他手中夺走一切,即使没有那些仇恨,自己也会这么做的吧。
“皇叔请放心,薄儿是歌玥王朝唯一的王妃,一直都是,而且薄儿若没自己的本事,又怎么会被那么多人觊觎。”
夜楠隐轻挑眼眸,嘴角微微扬起,以前曾只觉得面前的男人虽有谋略,却不足畏惧,靠着一厢情愿夺取了那个女子,也为叶楠枫不值过,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那样简单,夜祈麟的心计和谋略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他对南宫薄儿的感情更是任谁都看得出。
他没想过掩饰,或者是他随时都在宣示所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真正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用尽江山只为她倾世一笑,相比之下,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卑微了一些。
什么时候动了情,是两年前?救了叶楠枫回来,每日亲眼目睹着那个男人对她的恨意与爱意纠缠,还是亲眼见到她时,脑中总是无法抹去那样一缕倔强的神情,一身红裳,绝世风华,夜楠隐不由轻笑,自然听得出夜祈麟话里的意思,只是什么可以争,什么自己要不起,叶楠枫心里清楚。
“我明白了,齐玉的事我会好好想想,我先告退了。”
“皇叔请。”
轻轻滚动轮椅,不觉中,手上的已经长满了茧,已让手心感觉不到疼痛,叶楠枫,你输给了他,自然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