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心站在院门外，看着这幅场景，心里被针扎了一下。
微微痛，却不能让人忽略。
李希晨灌了自己几瓶酒，终究趴在桌上醉了过去。
武翔和魏杨将他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薄被，关上房门，退了出来。
魏杨是个直率性子，心里藏不住事，今日看李希晨喝酒找醉，心里就已窝了一团火：“陛下此举实在不妥，怎么能抢自己兄弟的女人！”
武翔顿住脚步，厉声喝道：“魏杨！你不要命了！陛下岂是我等随意置喙的，莫不说这里是王府得小心隔墙有耳，就说你我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这话说出去，若是被歹人听了去，你就是陷王爷与不义！”
魏杨明显被吓了一跳，望了一圈四周，见只有他们两人，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武翔你可别说这么重的话吓我。”
武翔本也无意吓他，但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怕真的吓到了他，“你得记住一句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是，是，是，我记住了。”魏杨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轻松，“别这么紧张嘛。”
武翔：......
白瞎了他的担忧。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
玉无心躲在暗处，眼前浮现李希晨的醉态。
她决定要去见一见柳清凝。
趁着四下无人，快速离了王府。
户部尚书柳府位于卫京城东市宝仪巷25号，去年在卫京的那段日子，她有在卫京仔细的逛过，即使在夜晚中，她也能知道宝仪巷的位置。
何况柳府就在八方食肆的斜对面，尤其容易辨认。
八方食肆，有一道享誉卫京的菜肴，叫八方来客，使用八种颜色不同的蔬菜做成的一道菜肴，色香味俱在，很受食客喜爱。
明日一大早，柳清凝就得乘坐八抬大轿进皇宫，与新帝成婚，整个柳家的仆从里里外外都在忙活着。
正门进入不了，玉无心只能走了一趟墙壁。
先辨认好方位，跳上墙壁，沿着屋檐，一路轻声跑到了柳清凝所在的闺阁。
玉无心眺望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后，揭开一片瓦片，室内的情景便清晰可见。
柳清凝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衬着她的面容，旁边的贴身丫鬟流苏手里拿着一把木梳，在给她一下下的梳理着秀发。
流苏梳着乌黑的秀发，说：“小姐，刚刚夫人派人让我告诉你，明日卯时一刻就得起了，梳妆打扮后，卯时三刻就得出阁，让我告诉你，切忌不能错过时辰。”
柳清凝的脸上没有即将成为新娘子的喜悦，反而布满了忧思，听了流苏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
房门处响起了敲门声，流苏连忙停下动作，放下梳子就去开门。
柳夫人一脸笑意走进来，身后的丫鬟手里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柳清凝起身，喊了句：“娘。”
“凝儿，你明日就要出嫁了，娘来看看你。”柳夫人握住柳清凝的手，母女俩坐在床边，“凝儿，宫中不必家里，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
......
玉无心趴在墙头听柳夫人的谆谆叮嘱都快失去了耐心，那头母女俩在不舍流了一通眼泪后，终于离开。
流苏放好喜服后，柳清凝只说自己想静静，便让她也退下了。
屋内，只留下了柳清凝呆呆的坐在铜镜前。
玉无心寻了个机会，悄无声息的就进入了房间。
“柳清凝，这个选择你后悔吗？”想来想去，她也只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柳清凝被吓到了，可她不愧是未来的皇后，心理素质尤其过硬，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坐回了位子上，看着玉无心，反问道：“我后不后悔，与你有何关系？”
玉无心上前一步：“你若是选择和他在一起，我会助你；但若是你选择为皇后，我会嫁与他，从此你俩再无可能。”
“凭你？”柳清凝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审视了她一遍，而后很肯定的说：“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不爱你。”
“我今日来，只是问你一个问题，他们，你要选谁？”玉无心说出了今日的重点。
如果她选择了新帝，李希晨会难过；可她若是选了李希晨，那自己也会心痛。
可比起她自己，她还是更希望李希晨能幸福一点，如果柳清凝在他身边，他会幸福的话，那她会为他做到。
柳清凝沉思了一刻，很快的开口：“他以后会幸福的。”
玉无心得了她的回答，心里竟有了一丝侥幸。暗自松了一口气后，她认真的对柳清凝说：“以后，我会嫁与他，而我会努力让他幸福！”
而他，也会是我的幸福。
第二日，宝仪巷吹吹打打，锣鼓升天，身穿喜服的新娘子在家人的不舍中，上了花轿，踏上了她从此独享盛宠的皇后生涯。
瑞希王作为新帝最疼爱的弟弟，理所应当要出席恭贺。
玉无心作为江湖代表，也出席了新帝的大婚庆典。
当晚，鼓乐笙箫，君臣同乐。
李希晨喝的酩酊大醉，被魏杨、武翔两人抬着回了瑞希王府。
出宫的途中，玉无心和冷无情同坐一辆马车。
看着这个她从小到大，期盼了无数次见到的面容，玉无心忍不住问了句：“师兄，若是我和瑞希王成婚，你会祝福我吗？”
冷无情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硬的面容极快的闪过一抹蔑视，“渊紫从未有过娶妻生子的掌门。虽你是女子，可你不仅代表渊紫，如今更代表江湖，江湖与朝廷从来都有矛盾。”
“你们，不可能的。即使可能，也不会幸福的。”
他下了一个定论。
玉无心的心凉了半截，冷无情说的没错，她和瑞希王当朋友可以，成亲？杳无可能。
可她不甘心，还是想要去拼，去尝试。
“那便看着吧。”
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可能。
第二日，玉无心到瑞希王府递帖子求见，被魏杨以王爷酒醉未醒，回绝；第三日，被武翔以王爷身子不适不见客，回绝；第四日，被王府管家以王爷心情不佳不想见客，回绝；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
到第十日，李希晨还是不见。
玉无心无法，只好进宫面圣。
嘉文帝在他办公的泰和殿接见了她。
一番你来我往，暗藏锋芒的谈话过后，玉无心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皇帝陛下，请为我与瑞希王爷下旨赐婚。”
李羲和失笑，意味不明的说：“玉掌门是江湖之主，下旨为你赐婚本是好事一桩，但另一人却是朕的胞弟，玉掌门此言是否不妥当了些。”
玉无心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陛下，我认为这于朝廷是一桩大好事。江湖与朝廷，一直以来都存在争斗和矛盾，特别是近一两年来，朝廷更是多次***湖中人。可若是我与瑞希王成婚，江湖之人与朝廷岂不可以握手言和？”
“哦？非朕不信玉掌门，只是玉掌门成为江湖之主时日尚短，根基不深，玉掌门一言，实难令朕信服。”
“他们，不得不服！”
说了这么久，李羲和还是没有下旨赐婚的表示，玉无心只好撂下一句狠话：“如果陛下不愿为我二人赐婚，那我只好用些非常手段了。想来，江湖之主的身份还有可以发号施令的，陛下是位仁君，定也不愿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让自己的臣民兵戎相见，无辜送命的，是吗？”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威胁朕！”李羲和气的一拍桌面，发出一道很大的声响。
“陛下，若是执意这般认为，那便是吧。”玉无心悠悠的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袖，告退。
身后传来一片物品倒地破碎的声音。
刚出宫门，就遇到了一身华丽宫装打扮，如今已被封为孝仁皇后的柳清凝，侧身而过时，玉无心对她说了句：“我说过，我会嫁与他，你们没有可能了。”
柳清凝停顿住步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到了殿内，满地的碎渣，还有一个处于盛怒中的年轻皇帝。
柳清凝缓缓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柔的按了起来。
见他散了怒气，这才开口问道：“陛下，你与玉掌门发生了何事？”
年轻的皇帝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揉，鼻中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心绪渐渐平稳，“她请求朕为她和皇弟赐婚。”
柳清凝按揉的双手停顿了一秒，又迅速恢复原有的速度和力度，“那陛下怎么说？”
“这事，只怕还得和皇弟商量一下。”
......
玉无心不再去王府递帖子，只找了一个人让他帮忙盯着瑞希王府的动静。
傍晚，张沐到驿站告诉她，瑞希王进了宫。
张沐就是她找的探子，号称张不晓，意思是卫京城中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玉无心得到消息后便知，他很快就会来见她了。
果然，晚饭过后，他怒气冲冲而来。
还未落座，就开口质问：“你让我皇兄赐婚，安得究竟是何居心？”
玉无心落座，取出两只杯子，一一倒满了茶水：“只想与你成亲罢了。”将其中一个杯子递到他的桌面上放着。
“可我不想，你我之间并无情分，强行绑在一起，只会是伤痛。”李希晨坐下，说道。
玉无心问：“你未曾给过我一个机会，怎知你不会对我心生欢喜？”
李希晨答：“我已心有所属，再容不下他人。”
“可她已有枕边人，你们此生再无可能。”玉无心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可我这里，有你。”
冷无情过来时，恰巧听到这句话。
心里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