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到了晚饭时间,沈洛霓感觉自己脑子全乱,乱七八糟的事情和想法让她快疯了。
吃一口愣一口的吃完了晚饭,她甚至想不起来刚才的菜是什么。
支着下巴坐在窗前,目光扫到窗外的柳树,灵机一动。
“寻珂,暖倾,你们进来。”
“小姐,怎么了?”
“今天好像堂哥受伤了?”
“受伤?!没听说啊!”
“嗯……就是听说他摔了一跤,不知道严不严重?”
两个丫头半信半疑,面面相觑。
“可是……小姐你在哪听到的?”
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去哪听到的?
“就是隔壁啊,你们看,多近?”
沈洛霓太抬手指指柳树边的围墙,她确实是在这听到的呢。
“是啊,这里离隔壁的院子很近呢……”
两个丫头没细想,就懵懵懂懂地信了沈洛霓。
沈洛霓见状笑道:“我现在禁着足,也不能去看看,你们俩就走一趟。”
“可也没听说世子爷他……”
“去看看嘛,没事的话就更好了不是?我也有一阵子没能去跟祖父姑母请安……”
“那我们去多不合适?”
“没事的,我看书有些不懂,你们也一并帮我拿去请教好了,我写给你们!”
没让两个丫头在说什么,沈洛霓转身在信纸上把苏瑾繁的原话抄下来。
另书:“贵人所赠,意义深奥,还请祖父断绝。”
两个丫头也无法,只好包了东西去“探望”苏羡宁去了。
沈洛霓又坐回窗边发呆,心说:怎么事情就那么多呢?没完没了让人不得安宁……
另一边暖倾和寻珂已经见到沈渺月,听到她们的来意,沈渺月一愣。
“宁儿并没有受伤啊?洛霓这丫头又想干什么呢?”
两个丫环相视无语……
“那大概是奴才们耍闹,小姐听错了吧。不过小姐还有还有别的吩咐。”
“哦?怎么?想让我帮她向大哥求情不成?那样的话你们便可回去了。”
暖倾急忙摇头否定道:“姑夫人多虑了,我们小姐近两日每日都在认真抄书,没有丝毫投机取巧的想法。”
“那就好,那她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寻珂从袖中拿出信件举过头顶,“小姐读到书中不明之处,希望老侯爷能指教一二,自己又不便前来,便叫奴婢们打扰一趟。”
沈渺月身边的婢女立即上前接过信件交到沈渺月手里,沈渺月颇有兴趣的打开来看,结果生生出了一手汗。脸色也不好了。
沈渺月寒声问道:“你家小姐今天收到信了?”
“是,下午刚刚送来。”
“是谁家送来的?”
“嗯?这个……奴婢不知,那小厮只说是给我们小姐的,往日也见他送来几回,我们就没问……”
“已经来过几回了吗?”
“是。”
“罢了,你们回去告诉她,她提的问题好极了,我帮她交给父亲,叫她莫急。再就是,往后往她少看些这些难以理解的书籍,不要急功近利。”
两个丫鬟心脏乱跳,觉得沈渺月是生气了。
“奴婢知道,回去定会转告小姐。”
“嗯,你们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沈洛霓听到暖倾的转述,只是笑笑,道:“好,我知道了。”
“小姐……”
“没事,姑母只是担心我,你看,现在不是也没有责罚我?”
“小姐往后还是不要这么乱来了……”
“是啦是啦,我这不是没法出门吗?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去了。”
“不是说这个……”
“放心,没什么事的,今晚你们两个练琴给我听吧?很久没练了。”
“啊……”
沈洛霓的信件已经送到了老侯爷的手里。
老侯爷却是笑而不语,未置一词。
沈渺月看不懂,便问:“父亲看这事?”
“哦。五丫头也算是有心了,不错。”
“父亲觉得这封信不可信吗?”
“我已不从政多年,这信,还是给你大哥看。”
“是,大哥也派人去叫了。不过他们怎么知道天狗食月降至?”
“这一点你倒不如五丫头,查查史记也是能算出来了的,公里的钦天监也不是摆设。”
“是,女儿受教。”
这时门口也正传来小厮的唱名声:“侯爷到——”
沈渺月笑着行礼:“哥哥。”
“起来吧,怎么了?忽然派人叫我。”
老侯爷把信纸往桌上一放:“你宝贝女儿的情报,你看看。”
沈仲安一头雾水,还想着沈洛霓是不是在禁足期间也不老实,还是把信看了。
短短几行字一眼便可看完,但沈仲安还是看了很长时间,良久才冷着脸吁了口气。
“这丫头……太放肆了。”
“哥哥多虑,我倒觉得洛霓十分聪颖呢!”
“哼!与人通信,岂不是私相授受?看来还是罚的太轻了。”
沈渺月捂嘴笑道:“哥哥可见过谁私相授受还大大方方叫小厮送信的吗?”
“哼!那就更大胆了!”
“哥哥,现在可不是这个问题。”
老侯爷也扫了他一眼,冷冷问道:“你这件事情处理得不堪入目!打算怎么收场?”
老侯爷对沈仲安总是十分冷淡又严厉,丝毫不因为儿子已经不惑之年就缓和些。对此,沈仲安也习惯了,总是对父亲保持谦恭孝敬。
“父亲所言极是,儿子也是忙忘了,毕竟天狗食月是五百年才一遭,没想到已经有人想好了要怎么利用了。”
“没想到?”老侯爷冷哼:“当初早便教你为官要‘灵活严谨,步步为营’之道,如今看来是官当得久了,觉得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动摇了?”
“儿子不敢,旱魃一事只因来势汹汹,背后错综复杂,实在是不好妄动,此事……牵连好几个皇子……”
闻言老侯爷的目光有一瞬发亮,透出精光,不管也只是一瞬。
“皇子又如何?皇上可是有十三个皇子,若是各个肆意妄为,没人敢管,那要臣子何用?”
沈仲安一惊,忙作揖道:“父亲高见,只是实在是……三王爷也有插手此事。”
三王爷?就是说牵扯到沈云乱了?那难怪迟迟不见进展,说来沈仲安与沈云乱感情倒是不错。
“你可问过他的意思了?如今再过几日就是天狗食月,到时你又如何做?”
“不敢瞒父亲,今日下午,儿子去过三王爷府上了,只是不巧,只见到了云乱。”
“她这个枕边人又是怎么个说法。”
“这事……只怕是……有皇上的影子……”
这话一出,房间里气氛似乎是凝固了,这些年皇上年事渐高,所作所为也越来越难揣测,虽然没人敢说,但是也都有感觉,皇上的心思开始放在改朝换代上了。
沈洛霓都要睡下了,听到寻珂急慌慌地跑来禀告:“小姐,侯爷来了!”
沈洛霓“蹭”就坐起来,喊道:“换衣服!”
都傻掉了,那封信拿出去,少不了一番盘问,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来人,就想着睡了。
而且还以为会是沈渺月呢,没想到倒是沈仲安,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看沈洛霓呢。
沈洛霓也没耽误太久,就出了房门,到客厅的时候沈仲安的茶也刚上。
“女儿拜见父亲,父亲这么晚还来看女儿,真是让女儿受宠若惊。”
“这些话你就省省吧,明知道为父会来。”
沈洛霓笑笑,摆摆手下人们就整齐地退出门外,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沈洛霓不见外的就坐下来,笑道:“女儿没想到父亲会亲自来。”
“哼!”沈仲安喝了口茶,忽然问道:“下人用的还顺手吗?”
“父亲给的人手自然是没说的。”
“嗯,那便好。对了,前些日子你说的舞蹈先生,有着落了,本想着等你禁足出来了再让你见见,可如今看你似乎力气剩的很,这两日就让她来,是刚从宫里出来的声乐嬷嬷,顺带教你些规矩,没大没小。”
“真的?!”沈洛霓完全没在乎什么交规矩一事,只知道自己以后又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恨不得抱着沈仲安亲两口,“爹爹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褚嬷嬷可是严厉的很,免得你终日里像侯似的。”
“我哪有……”
“哼!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次事情。”
“这个……事出有因事态紧急事情严重……”
“在如何你也不该插手!”
“我本来也没想,但是人家给信给到我手里,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沈洛霓虽然音量渐小,但还是底气十足,沈仲安听了就不快。
“你那么本事就去衙门击鼓去!”
“我这不是被禁足了嘛?”
“你……”
“爹爹你别生气,伤身的!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这事要说真的我也管不着,但是谁让您是我爹爹,我也不想到时候您因这事夜夜难寐啊。”
“说得好听,那你说说,信是谁给你的?”
“这个啊……好像是郡主的小厮。”
“好像?”沈仲安皱起眉头,冷道:“把信拿给我看看!”
沈洛霓一愣,说了句稍等,还是回了房间拿信。沈洛霓使了个小聪明,把苏瑾繁的信放在恒阳的信后面,就呈了上去。
沈仲安翻翻就看出问题了,仔细看了最后一页,没好气的往桌上一拍。
“恒阳郡主的信?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最后一页的信纸和笔迹全是另一人!”
沈洛霓还真的装傻道:“是么?我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当时我看到我都吓懵了,没注意那么多……”
“胡说!你知不知道这信是谁写的?!”
“我不知道啊,我以为是郡主呢,怎么?爹爹知道是谁吗?”
沈仲安一滞,没有接话,久久才说:“最好不要招惹,少给我找事!”
“可我都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他的信夹在郡主的信里,我总不能不接郡主的信吧。”
“就你理由多!总之,往后再收到这样的信,就统统交给我!”
沈洛霓可怜兮兮的看着沈仲安手上的信纸。
“那……现在你不还给我?那可是郡主的信……”
沈仲安似是生气了,别开脸没看沈洛霓,好一会抽出那张孤独的信纸,把恒阳的信还给她。
“这个肯定不是郡主的信,我就拿走了。”
“可是……”
“这东西放在你这里怎么行?万一被查,你怎么收场?”
“怎么会……”
“好啦!这封信你是别想拿了,乖乖等着明天褚嬷嬷学规矩。”
沈洛霓扁着嘴,可怜兮兮却还是应下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老大?
沈仲安刚出门,沈洛霓难受之余,忽然想到别的事情,跑到门口叫住沈仲安。
“爹爹!”
沈仲安不明所以,皱着眉回头:“信你是别想……”
“不是。”
沈洛霓摇摇头,缓步走下台阶,深呼一口气,抬头看因为长久晴天而遍布星辰的夜空,忽然眼眶有些湿润,似乎能看到一个白裙婉约的妇人在笑,是赵湘乔吧……
最近越来越奇怪,居然能想到并没有的记忆,比如沈逸川,现在又是赵湘乔。
沈仲安觉得奇怪,似乎很少看到这样淡淡忧愁的女儿。
“父亲,我问你个问题,你能认真的回答我吗?”
“你说。”
“父亲,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母亲?”
沈洛霓没有问他爱不爱,这个时代就是这么凉薄,她已经不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