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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英国文学

19世纪浪漫主义文化运动中,欧洲的许多学者提出“回归中世纪”的口号,他们搜集并整理中世纪的神话、传说,这个运动对欧洲的文化艺术产生过重大的影响。沃尔特·司各特(1771—1832年)原是英国一位历史学家,整理出版过许多历史典籍,不过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文学方面。他的文学创作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先以诗歌为主,后来改写小说。司各特自幼接触大量的苏格兰民谣和民间传说,对历史人文知识有着浓厚的兴趣,他的成名作是《苏格兰边区歌谣集》,即他收集整理的三卷苏格兰歌谣,很圆熟地表现了浪漫主义情趣。此后,他写了不少长篇叙事诗和诗歌体浪漫传奇,如《最后一位行吟诗人之歌》、《玛密恩》、《湖上的夫人》等。当拜伦声名鹊起时,司各特认为自己比不上拜伦在诗歌创作方面的才气而改成写历史小说。他将中世纪浪漫传奇、民谣和哥特式恐怖因素与苏格兰历史、传奇结合起来,开创了“历史小说”这个文类。他一共写过三十二部作品,如《威弗利》、《罗布·罗伊》等,这些作品都以17、18世纪风云激荡的苏格兰的政治、宗教斗争为背景,全面描写并重新阐释已消亡的苏格兰高地的社会形态、人际关系和风俗习惯。小说《拉美摩尔的露契亚》是个充满浪漫色彩的苏格兰传说。露契亚和家族仇人埃德加热恋,但她的哥哥出于自己的私利想方设法破坏这段恋情,安排露契亚另嫁他人,痛苦的露契亚在疯狂中杀死丈夫后悲惨死去,得知真相的埃德加也自杀身亡。

英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成就主要体现在诗歌创作上。浪漫主义诗人几乎都追求精神上的完美境界,在这个探寻过程中,他们强调情感和想象,对诗人们而言,想象已不仅仅具有形成虚构和提供愉悦的功能,而是上升为认识、理解和交流真理的唯一方式。推崇想象的另一结果就是进一步推崇诗歌创作,因为这是最富于想象力的艺术。诗人不再简单被看作文人,而是用诗歌创作来探索人生真谛、宣扬自由精神的艺术家。英国第一代浪漫主义诗人包括彭斯、布莱克、华兹华斯、柯尔律治等,第二代浪漫主义诗人代表是雪莱、济慈和拜伦。

华兹华斯(1770—1850年)、柯勒律治(1772—1834年)和骚塞(1774—1843年)等诗人年轻时正处在法国革命爆发时期,他们都是充满革命理想的热血青年,但接踵而至的革命失败使他们对现实深深失望。他们隐居于英国西北部美丽的湖区,致力于阐述浪漫主义的文学主张,讴歌美丽、古朴的自然景色和乡村生活,后人称他们为“湖畔派”诗人。《抒情歌谣集》由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共同构思,华兹华斯为之写下著名的序言,提倡朴实无华、接近大众语言的诗风,在用词、选材以及诗歌的功能等方面都提出了与18世纪文学传统不同的观点。诗集中的诗歌内容多涉及湖区的所见所闻,形式上有人物独白、对话、叙述等。收录于其中《丁登寺》是华兹华斯哲理意味浓郁的诗歌。丁登寺废墟位于威尔士河畔,近旁涌动的河水、陡峭的山崖、葱郁的树林以及简朴的民居让诗人看到自然的原型。诗人在初次游历的五年后重游,期间体验过政治与社会的动荡,经历过信仰危机。面对同样的景色,诗人已体会不到旧日的快感与狂喜,这是生命的损失,但他也找到补偿,即学会倾听幽静哀伤的人生乐曲。像做总结那样,华兹华斯宣称自己在自然中发现了贯通万物、驱动一切并为自己的思绪定位的要素,他将再次积蓄食粮,用于日后的静思与创作。由此可见,这首诗歌在华兹华斯的作品中占有重要地位。

作品欣赏

◎《丁登寺》选段 华兹华斯

五年过去了,五个夏天,加上

长长的五个冬天!我终于又听见

这水声,这从高山滚流而下的泉水,

带着柔和的内河的潺潺。

——我又一次

看到这些陡峭挺拔的山峰,

这里已经是幽静的野地,

它们却使人感到更加清幽,

把眼前景物一直挂上宁静的高天。

这个日子又来到了,我能再一次站在这里,

傍着这棵苍翠的槭树,俯览脚下,

各处村舍的园地,种满果树的山坡,

由于季节未到,果子未结,

只见果树一片葱绿,

隐没在灌木和树林之中。我又一次

看到了树篱,也许称不上篱,

而是一行行活泼顽皮的小树精;

看到了田园的绿色,一直绿到家门;

一片沉寂的树林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烟的来处难定,或许是

林中有无家的流浪者在走动,

或许是有隐士住在山洞,现在正

独坐火旁。

也许这只是

一种错觉,可是啊,多少次

在黑暗中,在各色各样无聊的白天里,

当无益的纷扰和世界的热病,

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

使它不住地狂跳,多少次

在精神上我转向你,啊,树影婆娑的怀河!

你这穿越树林而流的漫游者,

多少次我的精神转向了你!

约翰·济慈(1795—1821年),诗才横溢,虽然生命短促,年仅25岁就因病去世,可是他遗下的诗篇一直誉满人间,被认为完美地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的特色而被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济慈主张“美即是真,真即是美”,他的作品体裁、题材和风格具有多样性,擅长描绘自然景色和事物外貌,表现景物的色彩感和立体感,重视写作技巧,语言追求华美,主要作品包括《伊莎贝拉》、《圣阿格尼斯节前夕》、《海庇里安》等组成的叙事诗;六首颂歌(《夜莺颂》、《希腊古瓮颂》等)以及许多以十四行诗为代表的短篇抒情诗。《恩底弥翁》抒写了希腊神话中牧人、诗人、恋人身份兼具的恩底弥翁追求月亮女神的故事,其想象丰富,色彩绚丽,构架宏大,洋溢着对自由的渴望,是一首能代表济慈诗歌风格的作品。诗歌开篇“一件美的事物永远都是乐事”所及的信念在济慈其他诗作中以不同形式反复出现,引起19世纪末唯美派文人的共鸣。

作品欣赏

电影《明亮的星》是描述济慈爱情故事的传记电影,片名来自济慈写给情人方妮·布朗的一首情诗。疾病缠身的济慈曾说:“我能够忍受死亡,但我不能忍受离开她。”

明亮的星!我祈求像你那样坚定——

但我不愿意高悬夜空,独自

辉映,并且永恒地睁着眼睛,

像自然间耐心的、不眠的隐士,

不断望着海滔,那大地的神父,

用圣水冲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视飘飞的白雪,像面幕,

灿烂、轻盈,覆盖着洼地和高山——

呵,不,——我只愿坚定不移地,

以头枕在爱人酥软的胸上,

永远感到它舒缓地降落、升起;

而醒来,心里充满甜蜜的激荡,

不断,不断听着她细腻的呼吸,

就这样活着,

——或昏迷地死去。

波西·比希·雪莱(1792—1822年)崇尚无神论,强调个人的智慧与美德,他的作品洋溢着反叛的精神。他为所谓“圈内少数人”创作过许多哲理诗,如《阿拉斯特,或孤独之魂》表现了他“泛爱”的理想,《勃朗峰》肯定了华兹华斯式的对自然的膜拜,《生自我灵魂的灵魂》记录了他生命中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史,《阿多尼斯》哀悼早逝的济慈并借机抒发人生感悟。雪莱面向社会上多数人写的诗当属政治抒情诗,这些作品与前类作品并无信念的区别,依然是追求自由的理想。抒情长诗《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因体现了雪莱思想的精髓而在他的诗歌中占据重要地位。诗歌通过两条线索——普罗米修斯与朱庇特的对立关系以及他与爱人海洋之女亚细亚的爱情阐述两大主题:社会变革与人间情爱,旨在展现理想生活的幻境,提供宇宙新生的启示。说理、描述、抒情高度融合是雪莱诗歌的突出特点,《西风颂》是其被广为传诵的作品。英国作曲家班托克将雪莱的诗歌《阿尔塔斯山的女人》逐句附在总谱的相应位置,为的是让听众不至于弄错他的描绘效果;雪莱取意于希腊诗人比翁的《哀悼阿多尼斯》而作的同名诗,用以纪念济慈;查特维克将之谱成交响诗作为对雪莱的纪念。

乔治·戈登·拜伦(1788—1824年)的创作在英国和世界许多国家都产生过较大的影响。

长诗《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第一、第二章于1812年问世,轰动文坛,其中有两个主要人物:主人公哈罗尔德和抒情主人公。哈罗尔德漫游葡萄牙、西班牙、希腊等地,可是他对这些地方美丽的自然风光、淳朴的风土人情以及各民族对外国侵略者的斗争都采取旁观的态度,看到英国掠夺希腊古迹也毫不在意,“心是冰冷的”,“眼是漠然的”。这个形象具有典型意义,概括了当时英国以及欧洲其他国家许多资产阶级民主知识分子既不满现实、又找不到出路的典型特征,代表着诗人思想的消极方面;抒情主人公则是一位感情炽热、精力充沛的观察家和评论家,他对一切面临的问题都作出积极的评论。哈罗尔德游历的路线将长诗连成一个整体,抒情主人公的议论和抒情插叙丰富了长诗的内容,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当哈罗尔德来到希腊时,那里的人们在土耳其的统治下过着悲惨的生活,诗人对此不禁感慨良多。古代希腊的宏伟遗迹、希波战争时代英勇奋战的英雄都在长诗中被表现出来。而现实中希腊人祈求外国援助以求得民族解放的心态让拜伦感到失望,所以他劝告希腊人民放弃那种幼稚的幻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争取民族解放。大胆的想象、优美的描写、热忱的抒情、尖锐而机智的讽刺,表达了诗人的热情与真诚,体现了浪漫主义文学最基本的特征。

拜伦创作过一组东方题材的具有浪漫色彩的传奇诗《东方叙事诗》,包括《异教徒》、《海盗》等。《海盗》中的主人公康拉特本来有能力做出一番事业,可是罪恶的社会不允许他发挥自己的才干,于是就当了海盗的领袖。他单枪匹马闯入专制魔王的皇宫,顿时皇宫变成了“流血的海岸和火烧的浪涛”。虽然最后被捕,武装被解除,但他并不示弱,态度严厉而镇定,气势令敌人慑服。拜伦塑造了一系列这种带有无政府主义色彩和个人英雄主义反抗色彩的英雄,即所谓的“拜伦式英雄”。这种形象在拜伦后来写就的哲理诗剧《曼弗雷德》中得到更充分的体现。曼弗雷德从小便是一个落落寡合的人,壮年时独自居于阿尔卑斯山的大自然中。但是他的心境无论如何不得宁静,他否定猎人的友谊、传教士的祝祷、大地精灵的召唤、阿尔卑斯女巫的抚爱等等,这部作品可以说是拜伦当时自身的写照。

1817—1823年,拜伦客居意大利,这是他创作最辉煌的时期。除了完成《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第四章,还创作了诗剧《马利诺·法利哀洛》、《该隐》等作品。《唐·璜》是拜伦的杰作,也是英国文坛最佳讽刺史诗之一。唐·璜传说是15世纪的西班牙贵族,风流成性,作恶多端,他曾经诱拐了一个少女,后来又谋杀了那个少女的父亲。拜伦的这部作品以欧洲文明为鞭笞对象,通过唐·璜在西班牙、希腊、土耳其、俄国、英国等国家的生活经历,涉及爱情、教育、冒险、战争、道德、宗教、时事等多方面的社会历史生活。拜伦通过插叙,把欧洲的历史状况与18世纪末期、19世纪初期的社会现实交错起来,不但丰富了长诗的思想内容,而且使诗歌突破了历史题材的局限。除了拜伦,历史上的莫里哀、萧伯纳、普希金都曾写过与唐·璜有关的作品。音乐史上,莫扎特和达·彭特笔下的唐·璜是一个永恒的浪子形象,是歌剧领域中最大胆的形象之一。故事片《歌剧浪子》讲述了莫扎特歌剧《唐·璜》创作过程中发生的故事,中心人物并不是莫扎特,而是通常被忽视的剧本编剧达·彭特,他的人生就如歌剧中的人物唐·璜一样丰富多彩。20世纪,理查·施特劳斯在其交响诗《唐·璜》的总谱扉页中摘录了奥地利浪漫主义诗人尼克劳斯·莱瑙写的《唐·璜》片段。在莱瑙笔下,唐·璜要寻求一个理想的女人,但找不到,于是他找了一个又一个,结果陷入无聊和厌烦之中。

作品欣赏

◎《唐·璜》选段 拜伦

声名究竟算得了什么?那不过是

保不定在哪儿占有一小角篇幅,

有的人把它比作登一座山峰,

它的顶端同样是弥漫着云雾;

就为了这,人们又说、又写、又宣讲,

英雄豪杰厮杀,诗人“秉着夜烛”,

好等本人化为灰时,可以夸得上

一个名字,一幅劣照,和更糟的雕像。

人的希望又是什么?古埃及王

基奥普斯造了第一座金字塔,

为了他的威名和他的木乃伊

永垂不朽,这塔造得最为高大,

可是他没有料到,他的墓被盗,

棺材里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唉,由此可见,无论是你,是我,

何必还要立丰碑把希望寄托?

然而,由于我一向爱穷究哲理,

我常自慰说:“呜呼,生如白驹过隙,

此身乃是草芥,任死神随意收割;

你的青春总算过得差强人意,

即使照你的心愿能再活一遍,

它仍将流逝——所以,先生,你该感激

你的星宿,一切情况总算不太坏:

读你的《圣经》吧,照顾好你的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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