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勤荣走出去不远,看到那前去的方向居然是太医院。宇文奚立刻掉头返回凤虹殿。见到四周无人,他直接就从门里进去。
其实,宇文奚担心被人看到也是多余的。因为在这样深的夜,凤虹殿中的宫人都睡下了,便是值夜的,也都在打盹。
宇文流光失了孩子,林挽阳公然斥责皇后,再加上长公主被追杀宇文流光受到牵连,那些宫人已经渐渐的不再拿宇文流光当回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晚了勤荣还要亲自出去。
皇后又如何?没有地位的皇后,终究是要被众人欺负的。奴才也会欺负。
一进门,宇文奚就发现了躺在地面上的宇文流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手抚上脸颊。手心里面滚烫的触感让他心惊:“你生病了!”
宇文奚打横将宇文流光抱起来放在床上,一把扯过锦被为她盖上:“你……”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这般伤害自己。
宇文奚跪在床前的脚踏上,他将宇文流光的手捧在掌心里:“流光,你不要做傻事。你……”
宇文流光眼睛眨了眨,她没问宇文奚为何会进来,也没有担心他们如果被发现会有怎样的后果。她抓着宇文奚的手,严肃道:“哥,你帮我!”
“你说。”
“十日之内,我会让听蓝炸死,你,想办法送她出宫。”
“你想干什么?”宇文奚心中立刻警醒。听蓝公主就是她的命根子,将听蓝公主送出宫去,那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宇文流光看着宇文奚,默了片刻:“我想要离开。”
宇文奚怔住了。
宇文流光捧着他的脸,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哥,你帮我,你先帮我送听蓝离开,然后我再跟着你一起离开。我们一起去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宇文奚怔怔的看着她,他被宇文流光的这个吻给惊住了。脑子里面仅剩的那几丝清明,在确定她这话的真假。
“哥,你不是喜欢我的么?哥,你不想要带着我和听蓝离开吗?天下之大,天涯海角,总会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勤荣心中担心,宇文流光却是躺在床上,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般,道:“本宫要歇息了,你退下吧。”
第二日,宇文流光病的更加厉害,脸颊都是红红的,勤荣依旧请不到太医。她跑去太舒殿,可是她连太舒殿的门都进不去。不管怎么求饶,太舒殿的人都会用长公主身受重伤来压她。
宇文流光却依旧强撑着下床,拿了听蓝公主的小衣服来做,对于勤荣前来哭诉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回一句:为何要请太医?
宇文流光的病还是锦润公子来看的。他去桃夭殿诊脉,林挽阳听说了宇文流光生病的消息,便拜托了他。
锦润公子只道是林挽阳担心宇文亓因为宇文流光狗急跳墙,却不明白,林挽阳想的是,如果宇文流光病死了,展千含就会全力对付她一个人了。留着宇文流光,是为了分担展千含的敌视。她虽然狂妄,却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展千含。
锦润公子开了方子,回到桃夭殿继续与林挽阳下棋。这几日里,锦润公子留在桃夭殿的时间比在太舒殿中还要多。
眼看着白子被黑子杀的片甲不留,林挽阳轻笑,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你已经一连输了我五盘棋了。”虽然她赢得并不轻松,可是依旧明白锦润公子是在让她。
整个棋盘之上,都掌握在锦润公子的手里。他想赢就可以赢,可是他今日一直没有让自己赢。而且,林挽阳看的出来,他在拖慢每一盘棋的时间。常常,他请完脉,跟她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
锦润公子看着她,脸上很是温柔:“是我今天手气不好,所以老是输棋。”他看了眼外面,阳光照耀,天气还不错,便道:“娘娘在殿中坐的久了,现在可以出去走走。”
锦润公子已经站起身来,林挽阳却是坐着不动,她支着下巴看着锦润公子:“公子可还记得,我们当初下棋时的约定?”
一开始,锦润公子想要跟林挽阳探讨棋艺,林挽阳没有答应。后来锦润公子第二次提出来的时候,她不怀好意道:“让我跟你下棋,可以。可是输棋的人必须要答应对方的一个条件。输一局,一个条件。”
林挽阳原本是胡闹,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想要为难人。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锦润公子答应了。
一开始几日,输的总是林挽阳,她一次赢的机会都没有。她已经准备好了接受锦润公子问任何的问题要她做任何的事情。就算是问及当年,她实话实说告诉他也无妨,反正,以他的能耐,就算是猜也能猜出来。
可是,这次是林挽阳诧异了。锦润公子的要求提了,可是提的要求都是:我想吃你做的任意一种糕点,我想喝你做的任意一道羹汤。我希望你能为我泡一杯茶,我想听你抚一曲琴。我想……等等等等,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于锦润公子的这一举动,展承天一开始也很是疑惑。但是锦润公子很聪明,只要展承天在,他绝对不会多做停留打扰他们二人。展承天不在,锦润公子便会与林挽阳下棋。展承天看着,也就不管了。
前几日,都是锦润公子赢,后来见林挽阳快要厌倦了,今日便一连输了五盘棋。此时,林挽阳是彻底看不明白锦润公子了。不过看不明白也不要紧,只要他记着当时的承诺便好。
锦润公子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记得。”
林挽阳扬眉看着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吗?只要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锦润公子点头:“我都答应。”回答的如此之满,明显的让人怀疑。可是锦润公子后面又加了一句话,“只要是你真心诚意想要做的。”
只要是你真心诚意想要做的。
一句话,让林挽阳怔了一怔。她随即笑靥如花:“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我真心诚意想要做的,什么又不是我真心诚意想要做的呢?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真的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挽阳靠的很近,温热的身体贴着他,可以闻到一种淡淡的很好闻的味道。微微一抬眼,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都带着调笑。
不管是之前的威胁,还是如今的调戏,她都是满身戒备,生怕他将她害了去。其实他如此做,没有任何的目的,他只是想要多陪一陪她而已。
锦润公子没有推开她,而是抬着眼眸看她,看她并不清澈的眼眸:“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只是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林挽阳“扑哧”一声笑了。她一手捂着嘴唇,一手按在锦润公子的肩膀上:“好人?你居然说我是个好人?你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天下谁不知道我是妖妃!还心地善良,我真怀疑你到底是如何活到这么大的!”
连她都当做好人,那世上岂不是没了坏人?
锦润公子没有笑,他只是温柔的将她望着,眼中的心疼清晰可见。
林挽阳最近很反感他这样的眼神。不是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愧疚,她只是觉得不舒服。她什么都不怕,现在却怕极了锦润公子的这种眼神。
虽然这几日里,都是她出言不逊,是她变着法子的戏弄他。可是林挽阳却有一种被锦润公子戏弄的感觉。她是舞台上的小丑,他以一副仁义的面容细细观看,偶尔假装同情。这种感觉,让她心情烦乱。
她脸上笑容不变:“那,我现在这个‘好人’,要求你帮我杀一个人,你答不答应?”
“你想让我杀谁?”
林挽阳吐字如兰:“展千含。”
锦润公子没有说话。林挽阳扬眉看着他:“怎么,舍不得了?如果展千含死了,她就不用嫁给赫连辰了。与其让她嫁给赫连辰,还不如就让她这样死了,你说是不是?毕竟,是她负了你。”
锦润公子的眼睛眨了眨:“如果我答应了你这个条件,剩下的四个就永远无法兑现了。”
林挽阳不信:“你担心皇上会杀了你?以你的聪明才知,应该不会让自己暴露才是。再说,谁会想到,展千含是你杀的?”
锦润公子摇了摇头,将手腕递给林挽阳看。腕间那一个红点异常醒目。
林挽阳犹疑的看着他:“这是……”她知道是蛊毒,可是锦润公子在这个时候让她看这个做什么?
锦润公子看向别处:“这个蛊虫,将我和展千含的命连着,如果她死,我也逃不过。这就是这个蛊毒的作用。”
林挽阳怔住了。
锦润公子脸上神色不变:“因为这个,所以,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更何况,让展千含死,未必就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