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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瑗起义魏征上疏

经过一些时日的纷扰,秦王李世民被立为太子,已经牢牢得掌握了政权。听闻当初魏征劝说建成先杀自己,不禁满腔怒火,下令立刻召见魏征。

第二天早朝,魏征直趋朝廷,面见世民,长揖不拜,昂然而入。

世民大怒:“好个无礼之人,听说你当初居然劝建成要先杀我。”

魏征:“是的,只是太子迟迟不忍下手。”

世民:“听说你自比管仲,自认为有经世之才,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又有何话可说?”

魏征:“如果先太子肯听我的建言,绝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当初管仲辅佐公子纠,曾射中齐桓公的衣钩,当时各为其主,自然会全力以赴。”

世民:“如你向我求饶,我未必会饶得过你,但如今你昂然而入,侃侃而谈,胆识令我折服,彼时各为其主,也是一片忠义之心。玄武门我是为了自卫,情非得已,往者已矣,现今不必再谈。你既有管仲之才,我岂无桓公之量。从今以后,为了天下苍生,就让我们同心协力吧。”

李渊当时立世民为太子,是迫于情势不得不做的选择。两个儿子被杀已经够痛心了,接着听说太子府及齐王府孙子孙女数十余口全数被斩,更是痛彻心扉。

世民也感觉到老父的不满,遂加强控制政权而将老父完全架空。将李渊的老臣全部罢斥,换上自己的亲信,甚至连宫廷禁卫军也换为秦王府原班人马。

往后一段时间,李渊名义上还是皇帝,但任何事情都不能做主,都得看世民脸色,一切政事得由世民决定,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成了高级政治囚犯。而且,囚禁自己的竟然是亲生儿子。

李渊终于心灰意冷而决定禅位。这正是世民梦寐以求的,是世民遂行玄武门政变的最终目的,终于,这个目的达成了。

幽州都督庐江王李瑗闻知李世民弑兄杀弟,监视囚禁父亲李渊,并逼父皇禅位,不禁勃然大怒,“这孩子我从小看你长大,居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勾当,为了抢夺太子之位,连亲哥哥你也敢杀。建成,元吉的年幼孩子,都是你的亲侄儿,你居然也斩尽杀绝,现在又囚禁亲生父亲,想要篡位,真是衣冠禽兽,猪狗不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司马昭也没有杀他亲兄弟,囚禁他亲生父亲呀! 我大唐朝让你当皇帝,将是历史上的大笑话,是极端羞耻不堪的事情。我李瑗为了皇兄的安危,为了我们大唐李家的名声,我跟你拼了。”

乃揭竿起义,声讨李世民,统兵十万,从幽州出发,直指长安。令副都督王君廓为先锋,燕州刺史王铣为参军,并传檄山东,河北诸郡,起义师勤王,将要解救皇兄李渊,并为故太子建成报仇。

兵曹参赞王利涉劝告李瑗:“王君廓个性反复,贪功近利,不应掌握军权,委以先锋重任。”

李瑗:“君廓跟在我身边多年,我一直倚为心腹,并一路晋升提拔,上次和他谈到太子遇害,他也是义愤填膺,悲痛异常,甚至比我还急着要为太子报仇呢。”

王利涉又建议:“现在山东,河北诸郡都同情太子遭遇,我们应该联络太子故臣李志安,及齐王府护军李思行,他们现在都在山东,所谓众志成城,大家联合一起举兵,将能成就大业。”

李瑗询问王君廓意见,王君廓表示兵贵神速,不能再等山东状况,应该立刻出兵。李瑗乃下令王君廓挂大将军印绶,燕州刺史王铣为副,立刻统兵出征。

李瑗地破口大骂,传檄各地,句句说中李世民要害。李世民急召长孙无忌和秦叔宝密商,“你们立刻带领精兵,尽一切方法将他剿灭,务必迅速平乱,免得他满口胡说,蛊惑天下民心。”

李世民就是后来历史上有名的唐太宗,能够成就一世的英名,自有他过人之处。对于属下,是折节下士,推心置腹,豪放豁达,大家乐为己用,如秦叔宝,尉迟敬德等,均愿效死力。对于敌人,是果断凶狠,下手绝不容情,对于亲兄弟也照杀不顾,尤其善于分化敌人,利用敌人内奸而给敌人致命一击。玄武门事变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买通玄武门禁军将领常何以及太子府家臣王晊。

长孙无忌一面调派军马声讨李瑗,一面派密使携带黄金千两,白璧二双,火速来到副都督王君廓营中:“秦王已经立为太子,为天下所共知,而且圣上已经决定禅位,秦王马上就要接位为天子,现在天下已归一统,抗命天子,是诛灭九族的谋反重罪。你现在追随李瑗谋反,可曾想过将来全家的悲惨下场?但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谨奉上黄金千两,白璧二双,权充军需之资。如能阵前起义,诛灭李瑗,幽州都督就由你来接任,你已做副都督多年,现在是晋升都督的千古难逢良机。”

王君廓乃盗匪出身,当初投奔李瑗,李瑗照顾有加,倚为心腹,并逐渐升迁至副都督之职。但现在利之所趋,哪管得了什么忠孝仁义,见说反叛李瑗将可接任幽州都督,又有黄金和珍贵白璧,立刻欣然应诺。

王君廓以大将军先锋之任,召集副将王铣讨论军情,立即拘囚诱杀王铣,乃带兵返回幽州,说有紧急军情禀报。李瑗吃了一惊,赶忙带领左右从骑迎接王君廓。王君廓出其不意,猝然发难,立刻拘住李瑗,将其杀死。可怜庐江王李瑗,空有一腔忠义之心,只因知人不明,用人不当,尚未出师,已经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李世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幽州。山东,河北诸郡虽然同情太子遭遇,但羣龙无首,也就无法起义。李世民论功行赏,加封长孙无忌和秦叔宝,并升任王君廓为幽州都督。

李世民在朝廷掌握政权,即将继位为天子,在外地迅速平乱,已经掌控全国。有部将建议他应该趁此机会,将建成,元吉的残余势力彻底清除,来个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魏征立刻进谏:“当初各地羣雄割据,必须以武力讨平,现在天下已归一统,应以制度律令治理天下。隋末天下大乱,就是因为隋炀帝用高压政策,一味地以武力镇压,结果各地越镇越乱,盗匪越杀越多,终至各地反抗风起云涌,而使隋朝败亡。现在离隋朝殷鉴不远,应该引以为戒,深自警惕。否则除灭一个李瑗,还有十个李瑗,除灭十个李瑗,立刻会冒出一百个李瑗,杀不胜杀,难道也要变成隋朝的结局吗?”

世民:“你的建议虽然有理,但我想恐怕也是因为你曾在建成门下,想要为建成和元吉旧部求情罢了。”

魏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初齐桓公任用管仲为相,完全没有怀疑他仍有护公子纠之心,终至国强民富,成为春秋五霸之首,我们应该效法齐桓公和管仲的精神。”

世民恍然大悟:“不经先生提起,我竟几乎忘了,的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就完全接受你的建言,赦免太子府及齐王府旧部,一切既往不咎。”

魏征:“不仅长安城内如此,现在山东,河北各地人心仍然不安,就由我去山东,河北各地宣慰人心。大家都知道我是先太子军师,由我前往宣慰,将会收到更大的效果。我们一切以苍生百姓为念,从隋末一直到现今,百姓历经战乱,颠沛流离,过得实在是够苦了。”

世民:“成,我完全听你的。”

房玄龄听闻此事,立刻进谏:“魏征足智多谋,恐怕他有私心,到了山东,可能会一去不返呢!”

世民:“我也曾经仔细考虑,隋炀帝就是一味地杀戮镇压,结果弄得天下大乱,终至覆亡。 魏征建言确实有道理,该以怀柔代替杀戮 ,我们先不下结论,且看他此行如何。”

乃遣魏征为钦差大臣,宣慰山东。

魏征在前往山东的途中,正好遇到地方官吏押送原太子府故臣李志安,及齐王府护军李思行,欲囚往京师治罪。 魏征立刻将他们释放,并巡行山东,河北各地,赦免所有政治囚犯,果然天下平安,人心大定。房玄龄也为魏征的智慧及李世民的度量和胆识所折服。

过了不久,唐高祖李渊终于禅位,李世民接位做了天子,年号改元贞观,历史上有名的唐太宗时代正式开展。

李渊禅位以后,被尊为太上皇,移居大安宫,虽然不愁吃穿,但已完全失去了政治自由,大安宫外,有尉迟敬德率领的禁卫军把守,表面上是为了保护太上皇的安全,实际上是完全切断李渊和外界联络,成为标准的******。

魏征觉得不应如此表里不一,对天下人故示度量宽宏,却对自己父亲严加猜忌,乃上书痛陈其过,更恳切谏言,上呈?谏太宗十思疏?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着,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唯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 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这是一篇震古烁今的箴言,开宗明义就是阐述饮水思源,人绝不能忘本。太宗看完奏章,内心非常不高兴,退朝后告诉长孙皇后:?这个田舍翁太过分了,我已对他忍让再三,他却得寸进尺,经常来烦我,指责我的过失,我一定要把他杀掉。?

长孙皇后问田舍翁是谁,太宗道:?就是魏征,我一定要杀掉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长孙皇后听了以后,立刻退出。接着换上皇后正式的礼服,重新拜见唐太宗:?我们都知道有了圣明的主上,就会有正直的大臣。现在魏征如此正直,就表示圣上非常英明,真是可喜可贺。?

太宗乃转怒为喜,并下诏赏赐魏征。魏征从此以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经常上书针戒太宗。

唐太宗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深知魏征所谏句句切中时弊,的确是金玉良言,有些事即使内心不情愿,但为了博得伟大的名声,也能勉为其难的实行,表面上更能不动声色而使人看不出来有一丝勉强。而魏征也利用唐太宗这个特点,潜移默化,渐渐的改变太宗原本冷酷残忍的个性。

有一日,太宗在朝廷上和众大臣论政,并垂询何者为首要之务。

魏征面奏道:“天下事最重要的,就是孝道,所谓百善孝为先,陛下孝敬上皇,全国百姓见贤思齐,羣起效尤,自有一股潜移默化的作用,而全国大治,人心向善矣。”

太宗和长孙皇后接纳魏征谏言,开始晨昏定省,尽力孝顺上皇。起初时期,父子之间仿佛在演戏,太宗为了在臣民面前表现仁孝,以便赢得百姓的尊崇;而上皇在太宗表面上的孝敬下,虽然内心仍有芥蒂,但表面上的礼节也确能使上皇有了面子。所谓假戏真做,假的戏演久了,仿佛就跟真的一样,最后就变成真的了。

这其中最重要的关键有三:

(一)魏征晓以大义,不断的劝谏箴规。

(二)长孙皇后的确是历代贤后,贤淑善良,她对待上皇克尽子媳之礼,从头到尾就是诚心对待。

(三)父子天性,上皇和太宗本来就是亲生父子,玄武门事件随着时间演变而使情绪沉淀,而且太宗的确是李渊现在唯一的嫡亲儿子。

终于,上皇和太宗之间产生微妙的心理变化,父子亲情又逐渐融合。

又有一日,太宗询问魏征,除了孝道以外,想知道魏征对忠道的看法,魏征道:“希望陛下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

太宗道:“忠臣和良臣,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魏征道:“伊尹周公,君臣同心治国,国家安定,民生富足,便是良臣;龙逢比干,忠言逆耳,最后国家灭亡,自己以身殉职,便是忠臣。” 太宗听了非常高兴,而魏征也巧妙避开了对建成或是对世民效忠的问题。

魏征常常自比管仲,胸怀管仲经国治世之才,效法管仲提倡尊王攘夷,就是尊崇上皇,以孝道陶冶人心,关怀百姓人民,富国强兵,进而攘制夷狄,以王道治理天下。对上皇尽忠,对人民尽忠,这就是真正的大忠。

太宗询问魏征富国强兵之道,魏征提出抚民以静的治国方针,就是以静治国,轻税赋,省徭役,不扰民,使人民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太宗提倡节俭,禁止奢华,并且兴修水利,发展社会经济,数年之间,天下大治,国富民安,这正是万古流芳的贞观之治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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