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秋若水看了看身边的杜少棠，觉得很不服气。
今天她才出去没多久，也没玩什么，居然就被这家伙用马车送了回来。
不过一路上聊着，她才知道，原来那天她扔给那小贩的丝绢居然是被他买了下来。
原来那天他一早就看到她们在那个小贩摊前争执的事以及她事后逃跑的事。第二天，他去找那个小贩要了那条丝绢，证实了她们的确就是临秋山庄的人。害得她还以为自己的刺绣这么能卖钱呢。
“那是你自己绣的？”杜少棠很是惊奇。
秋若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觉得奇怪，我之前还单纯地以为你只是个——”杜少棠没有说下去，只上下地打量了她那身男装。
“假小子，是不是？”秋若水倒不介意地说了出来。
“不是的。”一旁的小绿子插嘴道，“因为有一次小姐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了登徒浪子，后来才换男装出门的。”
秋若水看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但从画像来看，会遇上登徒浪子也不意外。
“那当时你是怎么做的？”杜少棠问道。
“还能怎样啊，不就打了他的鼻梁一拳，然后跑啊。”秋若水耸耸肩。
杜少棠笑了，“你果然很会跑啊。”那次小贩的事，今天的事，她真的是很会跑啊。
只不过——
“你爹，怎么会让你经常往外跑的？”这个时代的女子，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秋若水这样经常出门的女子，倒还真不常见。
“他不让啊，但他没那么多时间管我。他要管他的生意，于是我就可以出来了。”秋若水想到了一件事，“待会不要送我到正门，我不走正门回去的。”
“走正门会被老爷捉住的。”小绿子又插嘴。
“你再多嘴，我就从正门回去。顶多我关绣房，你去厨房烧火。”秋若水又看了小绿子一眼。
她乖乖地闭上嘴。
杜少棠看着这对可爱的主仆，觉得真的很意外，没想到娘相中的，居然会是这样的女子。
如果不是对娘了解得很，知道她是被那副画像骗了，他还会想是不是娘特地送他一样礼物。
“你真的很大胆啊。送不相识的男子腰带，与刚相识的男子共乘马车，还敢跳窗子。”杜少棠看着她，“而且，面对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居然一点儿羞怯也没有。”
“我为什么该羞该怯啊？”秋若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他有问题似的。
“正常女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吗？”杜少棠反问道。
“我可从来不是正常女子。”这一点秋若水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然后像是要打商量似的撞了撞杜少棠的手臂，“现在你知道了，要不要悔婚啊？”
杜少棠笑了出来，拿出他的折扇，一甩而开，轻轻地摇着，才缓缓道：“再说吧！”
秋若水伏在树枝上，看着巢里那几个几乎是光秃秃的小麻雀发着呆。
杜家果然下了聘了，而且婚期也定了，下个月初八。也就是说离现在只有一个月左右了。
一个月后她就要嫁给那个杜少棠了。
脑海里浮出杜少棠的模样，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
一想起自己曾经对着他骂过话，还曾经当着他的面跳窗子，而且还要摔倒了。真是什么糗态都让他看尽了！
怎么会这样的？
可是那家伙还一直对她微笑啊！
他微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白白净净，很温柔很文质彬彬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儒雅的感觉。
哪像她！
简直就是个假小子，一点都不温柔文静。
他怎么会看上她的？
真是奇怪！
她总觉得他身边站的应该是一个气质如兰的女子，而不是她这样的假小子。
真不知道他哪只眼瞎了。
不对！
他之前又不认识她，他们是看了她的画像才决定娶她的。
而那画像——
秋若水想起那幅画像，那上面看似是她，却又完全不像她的女子。
他不会看上的是画像上那个她吧！
秋若水呆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就完了。
“小姐——”下面传来小绿子的声音，“你干吗又爬那么高——啊——小心啊，你这是在树——啊！”
小绿子还没说完，秋若水就又摔到地上了。
“哎呀——”一声痛呼，秋若水回过神来。
杜少棠走进源香阁最里面的包厢，身后跟着的是轩辕策，他们刚刚在隔壁与正准备出海的许老爷吃完饭。席间虽绝口不提货物的事，但许老爷最后还是向他保证了，出海归来后，货物首先拿来轩辕商行。杜少棠也允诺，一定会给个合理的价格，绝不让许老板吃亏。
才送走许老板，打算好好吃些东西的时候，掌柜的就进来告诉他说秋若水在另一间包厢。
他便过来了，而轩辕策则是跟过来凑热闹的。
他来到的时候，秋若水两主仆已经吃了大半了。
见是他来了，秋若水道：“就知道掌柜会向你通报。”
想来上一次恐怕也是杜少棠事先吩咐了，如果她再来一定要通报。不然为什么那掌柜这么多菜不送，偏送个这么难弄的花蟹，而且一开始不送上来，等她们吃得差不多才送上来。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今天她们一进来，掌柜就把她们往这最里面的包厢请。很明显是有人吩咐过的。她还真想问他，是不是以后她来吃东西，都不用付钱，他来付账就好了。
“我是吩咐了他，如果你来了，要通知我。而且我也说了，你以后在这里的一切花费，记我的账。”杜少棠似乎完全看透她的想法一般，说着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轩辕策也跟着坐了下来，虽然他并不清楚眼前这两个小子是什么身份，但杜少棠很少这样为谁担起所有费用。想来，这两人一定很特别，特别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少爷样子的人。
“你就不介绍一下？”他轻轻撞了撞杜少棠。
杜少棠笑了笑道：“你早晚会认识的。”
“这么小气。”轩辕策不满地嘀咕着。
杜少棠则笑着夹了些菜给他，“先吃点东西吧。”
轩辕策瞥了他一眼，低头吃起东西来。
“那我以后可不客气了。”秋若水夹了只虾放到小绿子的碗里，小绿子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帮小姐剥壳。
“不仅源香阁，苏州城里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可以用我的名字记账，所以下次不要再砸别人摊子了。还有，遇到什么人摆不平的，也可以用我的名字，但不能再跳窗子。”杜少棠缓缓地说着。
身旁的轩辕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让杜少棠这样由得他用他的名字？
但秋若水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恩赐，只噘着嘴道：“你怎么像个老头一样，我都还没嫁你，你就全管住了。”
轩辕策更是呆了。
原来——
原来这居然是未来嫂子？！
“少棠哥，伯母这次眼光很特别啊！”杜慧兰的挑剔在苏州城是出了名的，可没想到最后居然挑到一个这样的——
假小子！
杜少棠微笑着打开扇子摇着，“我只是不让你做危险的事，别的我都由着你。”
秋若水哼了一声。
啊，对了。她突然想起今天出来所为何事。
“杜少棠，我有一件事要问你。”秋若水直呼他的名字——这让轩辕策又吃了一惊，一旁剥虾的小绿子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说吧！”杜少棠笑着看她。
“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看了那画像才决定要娶我的？”秋若水一脸认真地问道。
轩辕策觉得自己的下巴已经掉了下来了——被吓掉的！
可杜少棠却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他想了想，回答道：“决定要娶你的不是我，是我娘决定让你当她媳妇，我向来不逆她意而已。”
这的确是实话，其实如果杜慧兰相中的不是秋若水，而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他也没有关系。当初他连画像都还没看，他娘就已经把文定之礼做好了，虽然聘礼是他点头后才下的。但是婚姻之事，本来就应该是父母之命，他对此没有多大意见。
“那就是说，只要你娘决定了，你娶谁都没关系了？”秋若水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有点困难，好像空气一下子被抽掉了似的。
杜少棠想了想，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秋若水瞪着他，很用力地呼吸着，用力地呼吸——
最后，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小绿子，我们走。”
小绿子虽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跟着站了起来，“小姐，你的虾还没吃啊。”
“不吃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小绿子连忙跟上。
留下一脸愕然的杜少棠和轩辕策。
久久两人才回过神来。
“她怎么了？”轩辕策问道。
杜少棠微笑着摇头，“不知道。”
秋若水愤愤地走进了一条巷子，边走边骂道：“臭杜少棠，死杜少棠，本小姐不要嫁给你了！混蛋——”秋若水看到地上有个破苹果，伸脚就踢了一脚。
“少爷——”追上来的小绿子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阵低低的呜声，“这声音——”她慢慢地向前看去——
只见一只狼狗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们，而且浑身的毛仿佛都竖了起来，一副马上要扑上来撕咬一番的样子。而刚才秋若水踢飞的那只破苹果就在它身旁。
“少爷，情况似乎不妙啊。”小绿子就知道跟着这样一个主子，没有一天会有好日子的。
“笨蛋，还不快跑！”秋若水拉着她拔腿就跑。
“呜——汪——”那只狼狗以其矫健的身形追了上来。
“天啊——”小绿子放开喉咙大叫道。
“鬼叫什么啊，快跑啊！”秋若水拉着她猛跑。
那个杜少棠的臭嘴巴，让他又说中了，她又在逃跑了。
臭杜少棠！
“啊——”窗外传来一声尖叫。
杜少棠顿住了喝茶的动作。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天啊，不会又出事了吧？
他马上走到窗口边，向下看去——
果然又是她们两个。
才说了她多久，这么快又惹事了。
他开始觉得他的头有一点点痛了，但脚却丝毫不敢慢，转身便走了出去。
“又要去哪啊？”轩辕策也连忙跟了出来。
“那家伙又惹祸了。”杜少棠急步下了楼，边走边应道。
“那家伙？未来嫂子？”轩辕策追在他身后。
才走出源香阁，就看到秋若水拉着小绿子向这边奔来——
秋若水见到是杜少棠，大声叫道：“快帮我想想办法啊！”然后她马上躲到他身后，让他挡在前面，“你说过一切可以找你的，那你现在帮我搞定这家伙。”她指着停在他们前方四五米处却依然杀气十足地盯着她的那只狼狗。
杜少棠一愣，才道：“你怎么连狗也惹上了？”说完就向身边的轩辕策使了个眼神，轩辕策会意地走进源香阁。
“要你管。”秋若水喘着气回了他一句。
“那我可真不管了。”杜少棠说着就要闪开的样子。
秋若水连忙拉紧他的衣服，“人说话要算数。”
“我说话向来算数，我说过‘任何人’摆不平我都会帮忙的。可我没说任何‘狗’啊。”杜少棠很无辜地说道。
“哎，不用这么较真吧，就差一个字嘛。”秋若水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不放。
“那你先告诉我，你刚才干吗生气了？”杜少棠回过头看她。
秋若****扁嘴，道：“你确定现在适合谈这个？不如你搞定它，我们喝着茶，慢慢说吧。”说完对他笑了笑。
“搞定它能有多难啊。”杜少棠笑笑，对着捧了只肥鸡从源香阁走出来的轩辕策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轩辕策咧嘴一笑，道：“行了。”
“我们走吧。”杜少棠拉起秋若水，刚走了一步，那只狼狗立刻冲了上来。
“啊——”秋若水连忙躲到杜少棠身后，小绿子则躲在她身后。
就在此时，轩辕策将手中的肥鸡扔向那狗，狗马上停了下来，吃起鸡来。
“现在不怕了吧。”杜少棠笑着看她，“还真没想到你也会有怕的时候。”
秋若水不服气地回道：“女孩子怕狗，是很自然的。”
“现在倒承认自己是女孩子了？”杜少棠依然笑着。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秋若水哼了一声，不再躲在他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源香阁，回到刚才那个最里面的包厢。
小绿子猛灌了三杯茶才定住了惊，她深呼一口气，道：“小姐，我们以后还是乖乖地留在庄里别到处乱跑了。小绿子受不了几次这样的惊吓的。”
秋若水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不跟着我出来的。”
轩辕策忍不住插嘴问道：“你爹娘就不管你的吗？”
秋若水瞅了他一下，才应道：“我爹娘管不管我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爹，即使你想当我娘，想你也没那本钱。”
“你——”轩辕策气得几乎跳了起来。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秋若水正对着他，“你别以为你用一只肥鸡搞定了那恶狗，我就得叫你一声‘爹’或‘娘’的。”
杜少棠笑着拍了拍轩辕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别跟她争了，她说过她不是正常女子的，别跟她计较了。”
“本姑娘正气在头上，你最好也别惹我。”秋若水一点也不感激杜少棠为她说的“好话”，还凶巴巴地对他说道。
杜少棠微笑着替她倒上了茶，柔声问道：“是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秋若水看着他依然不改的笑脸，真的很想把他的嘴巴给撕掉。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杜少棠无辜地摊开手。
“你就惹我了。”秋若水一甩头，道，“还有，我不要嫁你了。”
杜少棠闻言一愣，然后呵呵地笑了。
“你不嫁我？聘礼已下，婚约就算是定了下来，你现在反悔，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杜少棠笑着看着她别过去的脸，期待着她的反应。
“能有多难？大不了我逃婚。”秋若水头一昂，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如果你敢，我会让临秋山庄从此消失的。”虽然是一句威胁的话，但杜少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让人不禁以为他是在说笑，可却又偏偏有种让人不容忽视的感觉。
秋若水猛地回过头看到他唇边的笑意，突然觉得头皮在发麻。他怎么让人觉得是那样的恐怖啊？
“那好，嫁就嫁，最多嫁了以后把你杜府给掀了。”秋若水依然不愿屈服。
杜少棠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好吧，我等你。”说完他站了起来，摇着扇走出包厢。
轩辕策也跟着走了出来，看着身边的杜少棠，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似乎并不像他平常认识的那个杜少棠啊。平时的杜少棠是个温文儒雅的公子，嘴上从来不说狠话。虽然他刚才说着要让临秋山庄消失之类的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可他明白，他那是说真的。更别说之后他的拂袖而走，真是少有的事啊！
哇塞！
里面那个假小子，居然能让杜少棠一反常态。
厉害！
盈春园和靖春园可以算得上是苏州城里，甚至整个江南里数一数二的园林，里面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个凉亭一个回廊都是经过多番考究才决定的，而两园后花园那一个揽月湖更是特意挖出来的，配合两个园里的小桥流水，让园内水流不息，象征着生生不息。
而轩辕箫的浩天楼就在揽月湖旁，而在湖的对面，则是轩辕箫为余沁梅建造的山园小筑。只是轩辕箫不去山园小筑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杜少棠虽然觉得奇怪，倒一直没有问及原因。
今天他来浩天楼找轩辕箫的时候，下人告诉他轩辕箫在湖上，他便留在浩天楼里等着他回来。
其实靖春园他是很熟悉的。
杜慧兰与轩辕夫人是两姐妹，而轩辕箫与他同年，但比他小十多日，所以一直叫他表哥。可他却在轩辕府中度过了近二十个春秋。
在杜少棠还不及五岁时，杜慧兰带他回娘家苏州省亲，就再也没有带他回去了。直到四年前他爹去世之前，他才回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他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娘把他一个人扔在苏州这么久，可那一次娘告诉他，让他留在苏州，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风风光光地把爹和娘从这老朽复杂的杜府中接走。
可没想到他爹没等到这一日。
没关系，他本以为只要他够努力，到时候把娘接过来，他也能够有一个家。可是事实却是，二十年的两地生活，本应最亲近的两母子却如陌生人一般。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过来，家中那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是他的娘。
他们已经不可能像一般母子那般亲密了，因为实在没有那种感情基础。但他还是希望能孝顺她老人家，尽一些儿子的责任。
所以他的婚事，由得她如何决定，他什么意见也没有。
没想到的是，娘最后相中的，居然是一个与着画像里气质差别那么大的女子。
他发现了，知道娘看错了，却没有做声，心里反而有点窃喜。
这点窃喜来得并无缘由。
他不是像轩辕策那样叛逆的人，他本意就是要顺从娘的。
他也不像轩辕箫，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基本上他是个没有什么特别欲望的人，就像秋若水问他的那样，他是谁当他妻子也无所谓的。
秋若水——
她今天居然说不要嫁他。
哼，他都还没嫌她货不对版，她倒不要嫁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么大胆好玩的女子，想必娶来当妻子也会挺有意思的，更难得的是娶她同样是顺从了娘，他何乐而不为。
既然他决定了娶她，那就由不得她不嫁了。
至于她说要掀了杜府。
呵呵，他还真有些期待。
天色渐黑的时候，轩辕箫回来了，走进书房，只见杜少棠正在花案旁看着书。
“今天怎么来这了？”自去年杜少棠搬出靖春园后，就很少进入靖春园的后园了，就算来了也只在前厅待一会儿就走。
“没有，只是听轩辕策说，你最近和梅姑娘好像闹别扭了，所以来关心一下而已。”杜少棠合上书，微笑着。
轩辕箫的脸一沉，冷冷地道：“我的事，你不用多问。”
“那好，你们的问题我不问，但我想知道，给山园小筑的药材是否照旧？”义和堂——轩辕商行的药行，一直以来都向山园小筑提供药材，而且向来是不收分文的。其实从生意的角度来看，山园小筑是绝对赔钱的地方，因为那个余沁梅啊，经常给那些普通老百姓看病赠药。虽然偶尔有些有钱人家找上门，收个百来两也是正常的，但是就算如此，还是有些入不敷出的。
“一切照旧。”轩辕箫的口气依然冷淡，“你今天来就为了问这些无聊的事吗？”
这可不像是杜少棠啊！
杜少棠耸耸肩，道：“只是有点心烦，来找个看起来比我更心烦的人平衡一下而已。”
“哼。”轩辕箫冷哼一声，“原来你今天是来讨打的。”
杜少棠拿起折扇挡在前面，“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是来讨打的，是来讨教的。”
“讨教？”轩辕箫看了他一眼。
这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表哥，可是从来没有向他讨教过啊。
今日真是奇了。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姑娘家的心思就这么难懂。”杜少棠叹了口气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轩辕箫转念一想，“对了，你不是就要成亲了，哪里来些难懂的女人心思？难道你终于想要在最后关头，反抗一下姨娘？”
“好像你和轩辕策都期待着哪一天我与我娘对抗似的。”杜少棠笑着用折扇轻敲了他的头一下，“那是我娘相中的，已经下了聘了。之前见过，还好好的，可今天突然说不要嫁我了。”
“所以你就心烦了。”轩辕箫有点看好戏似的看着他，只不过，“姨娘相中的人，怎么可能是让你成亲前见得到的人啊？不应该都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吗？”
“不是，正好相反，还是个整天往外跑的假小子。”杜少棠想起秋若水那经常要逃跑的样子，嘴边的笑意就更浓了，“啊，对了，不要告诉我娘，让她知道了，就算花轿到了门口，她也会退回去的。”
轩辕箫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就像挖到了宝似的，“呵呵，原来你喜欢上那个假小子了。”
杜少棠摇摇扇子，觉得好笑地道：“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好玩而已。”
轩辕箫也不与他争论，反正感情的事，无论怎样争论都是争不过事实的。
“那好，说说她怎样难懂吧。”轩辕箫对这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哥的感情事，还真感兴趣起来了。
“她就是突然生气了，然后就说不嫁我了。”杜少棠想了想，道。
“是不是女孩子耍耍小脾气而已啊？你之前是不是说什么东西惹她不高兴了？”虽然余沁梅从来不会耍脾气——如果她会，轩辕箫会高兴得多，但轩辕箫对女人倒是比杜少棠明白些，至少他娘耍小脾气他就见得多了。
杜少棠把今天白天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轩辕箫听了直笑，“没想到未来表嫂竟是这样大胆，你果然有好玩的了。”
“我告诉你不是让你笑话我的。”杜少棠淡淡地提醒道。
“好，我不笑了，不过你要娶她，真要小心姨娘会被气疯啊。”轩辕箫看到杜少棠的脸色渐渐凝重，连忙正色道，“我想那小丫头应该是喜欢上你了，所以听到你说娶谁都没关系的时候才会生气。”
“她是因为那句话生气？”杜少棠惊讶地说。
轩辕箫点点头，“应该是。其实有时候，一句话足以伤害一个人。我猜啊，除了是喜欢你之外，应该还有一份倔强在里面吧。所以才会这么在意那一句话吧。”
“倔强她倒是真的，至于喜欢我，不太可能吧。算上今天，我们也就只见过三次而已。”杜少棠不太相信地笑了。
“也许吧。”轩辕箫笑笑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账本，递给杜少棠，道，“既然今天你都过来了，就看看这账本吧。”
杜少棠翻了翻，抬头看他，“扬州的？”
轩辕箫点点头，“今年在扬州新开了一间源香阁和一间绫罗庄，这是这两间店今年的账本，你仔细看看觉得怎样。”
杜少棠坐了下来，认真地翻阅起账本，至于那些难懂的女人心思，就先扔一边去吧！
“死杜少棠、臭杜少棠……”
我扯，我扯，我要把你那张嘴巴给撕了！
小绿子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秋若水不停地扯着枕头，很有要把枕头扯烂的势头。
“小姐，你还要生气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说我生气了？”秋若水瞪了她一眼，手里依然不停地扯着。
“呵呵，没有没有，那不如我们去绣房吧，小姐也是时候要绣些嫁妆了。”小绿子提议道。
然后理所当然地换来一个恶狠狠的目光。
小绿子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绿子。”秋若水突然叫道，“你信不信我能把杜府给掀了？”
小绿子一愣，连忙点头，脱口而出道：“小姐你绝对有这功力。”
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捂住嘴巴。天啊！她怎么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
可是秋若水似乎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似的，于是她忍不住问道：“小姐，其实今天杜公子怎么惹你生气了？”她也全程陪在身边啊，怎么就没发现杜公子什么时候惹上了小姐了？
秋若水瞪了她一眼，小绿子连忙转过身，道：“小姐，我去给你看看热水烧好了没，你是时候沐浴了。”
小绿子退出房间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天啊，自己怎么这么笨啊！
秋若水看到小绿子紧张的神情，又想着她刚才问的问题，突然一阵心烦，把枕头扯得更用力了。
“死杜少棠、臭杜少棠……”
居然说娶谁都没关系，既然你都不稀罕娶我，我干吗要嫁你？
“如果你敢，我会让临秋山庄从此消失的。”
杜少棠那句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浮现脑海。
哼，她怕了就不是秋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