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两人漫步长街,眼见烟柳画桥,风帘翠幕,长安城内,三五成群,肥马轻裘,几乎都是前往长安参加武帝大典的人。其中大多是富家子弟,不是肥马轻裘,就是金轮彩车,身边还跟了不少仆人。
车轮辚辚,蹄声得得,众人谈笑着从李文渊两人身边经过,见他一身白衣胜雪,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却是和一蓝衣粗布的少年相谈甚欢,极之不屑。
李文渊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倒是一路上苦口婆心的吹捧回雁楼的脆皮童羊腿,外皮酥黄薄脆,内嫩骨酥,入口即化,脂香四溢。
馋的林福成闭眼不听,嘴里说道:“李兄,你就别说了,那地方我们消费不起.。”
可李文渊哪依得对方?接而又将回雁楼的拿手好菜系统的说了个遍:东坡肘子,灯影牛肉,酒蒸石斑,五味酒酱蟹,干煸鱿鱼网,西湖醋鱼,清炖蟹粉狮子头,菊花鲈鱼球,江鳐清羹……
连他自己都越说腹中都越觉空乏酸苦,肚皮仿佛紧贴着脊梁骨,一齐刷刷震动。
林福成自幼生活在兵荒马乱的南粤之地,身世凄凉,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自是不少,眼下听李文渊提到长安有这般福地,当然想去瞧瞧热闹。
但他天性淳朴,殊不知李文渊是荆王之子,到了回雁楼下,见那金字大匾,眉头皱的老紧道:“李兄,我看我们还上别进去好了。”
李文渊嘿嘿一笑,不以为意,便道:“昔人有诗曰:‘昔闻洞庭水,今上回雁楼’说的正是此楼。你来了长安,我怎能不带你去瞧瞧?”话罢,便强行拉着林福成进了楼去。
长安城内素来有‘交由当如李文渊一说’,说的便是他广交闲友,不分高低贵贱。
两人走过青石路,见流砚飞阁连绵相接,数不胜数,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缥缈的江河,美不胜收。穿过大堂,其中朱红的木制廊柱、门窗和宽阔洁白的汉白玉台基组成,环形楼梯,宫灯高挂,好是气派。又听有古琴弹奏,琴声悠然低沉,清如溅玉,颤若龙吟,甚是美妙。
林福成跟在他身边,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楼宇,呆呆问道:“李兄,这是什么曲子?”
李文渊朗声笑道:“这是《霓裳曲》呢,好听吧?走,我们进去瞧瞧!”
他交友甚广,又是荆王之子,刚一入门便听得楼上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诶,是文渊咧!”
抬头就见一瘦子喜出望外的从窗口探出来,调侃道:“文渊,你可下得了床了?!”
接而又是一个肥脑袋的家伙走到窗边,拍了拍瘦子脑壳,把那瘦子挤到一边,讪笑道:“嘿嘿,文渊啊,你要来回雁楼可是说一声啊,我两兄弟也好来接你不是。”
这二人是门下省长官的两个儿子劳德和劳诺,与他关系甚好,平日三人常来这回雁楼喝酒听曲,如今距上次相见又隔一月之久,李文渊自觉亲切,嘴角闪过一丝狐笑,一边回应道:“哈哈,我李文渊大难不死,你们不是正欢喜吗?”一边赶紧带着林福成上了楼。
鼻息传来阵阵飘香,“咚咚”地踏着木阶便进入楼上雅阁,随后映入眼帘的是桌上一盘色泽红亮,鱼皮酥嫩,麻辣香鲜,味美可口的川菜。
李文渊笑盈盈地走到那黄衣胖子边上,拍肩道:“好啊,胖子,趁我不在就偷吃起娃娃鱼了。”说话间又从那瘦子怀里掏出一壶酒来,气味芳香纯正,入口绵甜爽净,哼声道:“瘦子,你也喝起新丰酒了啊,不错不错,我病了也不来看看,倒是在这回雁楼潇洒,当真够义气啊。”
他捏着两人脖子玩笑,不料手一滑,劳德劳诺两兄弟就嘻皮笑脸地躲到林福成背后,胖子劳德得意说道:“谁说我们没来,我们可是每天都去!”
瘦子劳诺拉着林福成坐下道:“对对,要不是你家老爷子,我们.。。”可话说到一半,就被劳德捂住嘴,笑道:“文渊,他不懂事,你冯理他。”
“嘿嘿,要不是我家老头子,你们定是把我那珍藏百年的桑落酒给换包了吧。”李文渊一句说完,料想老头儿已经派人把自己给盯住了,要不然他离家出走不到一个时辰,怎会就被这两小子给知道了?
心中不知悲喜,转眼又想,以后日子还得靠这两财主供着,就接着说:“算了算了,那桑落酒改日给你们带出来,今儿先介绍个朋友给你们认识。”
当下,坐在林福成身边,依依介绍道:“林兄,这个瘦的叫劳诺,胖的那个.。”哪知劳德圆溜溜的脸面笑起来插声道:“劳德,有劳有德!”
李文渊笑骂:“去你个劳德,你少去几回宜春院那才是有劳有德。”又见林福成憨笑起身,诚恳地向着劳诺两兄弟一一敬酒后,方才自语:“我叫林福成,南粤雷州人.。”
“噗...!”
劳诺嘴里的酒忽的一喷而出,手指着林福成大凛:“你就是林福成?”转而又拉着劳德衣袖急说:“哥,原来他就是林福成。”
劳德擦净一脸酒水,破声骂道:“你这浑小子咋不懂礼貌?赶紧给林兄道不是!”
劳诺点头答应,举杯敬酒道:“林兄你别见怪,我两兄弟听说你在长安摆擂台,打得那王锋一瘸一拐给笑坏,所以.。。”
林福成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心底在想写什么似得,好一阵才回过神,笑着说了两个字:“没事..。”
李文渊见得心想,林兄虽是南粤人,但本性憨厚,恐怕一时不能适应这两兄弟油腔滑调的模样,但眼下也一时改不了劳德两兄弟性子,这该如何是好?
正自惆怅,却听得楼下传来一道调侃:“什么事啊,这么热闹也不叫上我?”
话音未落,又是“砰”的一声响,一酒壶从楼下飞冲而来,正中林福成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