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和实习记者小杨去采访山里的一个养羊专业户,回来时下起了滂沱大雨,车子很快在下山的一大片黄土里陷进去了,不管怎么努力,都冲不出来。
小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钱来说,我们去找人帮忙。我说,你拿这个干吗?小杨惊讶的望着我,现在什么年代了,做什么都要讲究效益,没这个东西,能解决问题么。我知道小杨说的也有理,昨天我们的车到一个镇上时,胎坏了,出了两百块钱,才有人愿意帮我们推倒修理站。
可这是在大山,不是在城里。我说。
我们下了车,走了半里的山路,才看见稀稀疏疏的十几幢房屋,小杨敲开了第一家大门,小杨说,我的车被陷住了,你能不能帮我推一下,我给你二十块工钱。那人看了看小杨,砰的一声把门关了。去第二家时,小杨把价钱加到了五十……到了第十家,小杨干脆说,给你200块,你去帮我推下车,干不干?那人哼了一声,鄙夷的说,谁稀罕你的臭钱。只剩下最后一家了,小杨一筹莫展的叹口气,我说让我来吧。敲开大门,我开门见山的说,大爷,我是名记者,进山来采访一个养羊专业户,下雨车陷住了,您能不能帮我们一下?一听记者,大爷的眼睛亮了,连忙领我们进来,砌了两壶热茶,大爷告诉我们,已经有好多年都没有记者进来过了,大山里穷,谁也不想来报道。老大爷一边说一边从里屋拿来两副蓑衣,又取出面铜锣。我说,大爷你怎么自己不用。大爷笑了,山里人,都惯了。
老大爷走到山路的正中间,使劲的敲着铜锣,不一会工夫,各家各户的门都打开了,女人和小孩首先跑了出来,然后是男人,手里都拿着棒子或者锄刀。
老大爷吆喝着说,老少爷们,这是城里来报道俺山区的记者,下雨,车被陷住了。大伙儿都来帮帮忙,这年头,来山里游山玩水的官员倒很多,为山区着想的就没见过,世道变了呀。
女人和小孩马上跑回去拿草,不一会儿,车前面铺了几十米的稻草路,男人们撬的撬,推的推,车子很快就到了安全地带。
小杨摸出一条烟,大爷连忙制止,大爷说大家想不帮你并不是因为你的钱,山里人是缺钱但并不缺志气。一席话把小杨说得直点头,临走的时候,小杨走上去和每一个人握手感谢。
车子慢慢往前走,我透过后视镜,男人们都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我心中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