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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敲门的女人和守家的女孩

坚持要跟随上山的徐芓黑脸色都变了。

他看到,那时隐时现的白点迎着雪崩直直撞了上去,感觉气势无比惨烈悲壮,仿佛被迫入绝境的自杀行为。身为敌人都被感染了一丝钦佩。

山下的追兵在从容不迫地散开,一百名术士迎上前,集体吟唱咒语,开始施展土行壁垒术。

白一被迫冲向雪崩实在是形式所逼。从平地跃向雪山前,她便敏锐地察觉到有股强大的气场在接近,让她径直炸了毛。必须赶紧地,否则谁知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逃掉。现在已经让手掌小腿受伤了,持续战斗下去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

去势不减,白一挽起右手的袖子,利索解开了臂膀手腕的绷带。

“嗤----”

有小片地雪花、大块的雪团落在白一抡开的右臂上。

汽化,蒸发。

抡得极开的右臂,举着,停在脑后短暂地一息后……

人们觉得大雪山下的秘密一定藏着火山,否则,为何那里会有熔岩爆发出来。追兵一路的所见,从出人意料到讶异再从震惊到不可思议,最后变成麻木。这个白衣女孩带来的变故多到数不清。没人记得她究竟逃脱了多少才围追堵截,又覆灭了多少先动手为强的敌人。

“火贲拳?”

“她是武家的?”

从林里刚追出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站在那块化为碎石的磐石前,互相有疑问。极远的大雪山上正发生的事情,就仿佛在他们眼前,目力似乎好极了。提问前几息,白一已经被火焰一样的光芒包围着,直接钻进奔腾澎湃的雪崩中。

然后没有轰然一声惊天巨响,也没有可怕的自然毁灭力量显现。

白一就像给雪崩埋没覆灭了。

“用火贲拳攻击塌雪,据我所知武家疯子虽然能发疯,却不会发疯。所以,她究竟是什么人……阿九你在看什么?”

“看这摊碎石。”

阿九拿手扒开碎石,深凹地泥里有个秀气的脚板印。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此事有蹊跷。“不寻常。”“是极。”“没有真元跌宕,纯粹地肉体力量。阿玖,加钱还是罢手。”

身为男人的阿玖感到一丝烦闷,为亦皇不清不楚的情报而恼火,“说好只是一个有点力量的小姑娘,我还道能有多大力量。现在看来,恐怕有点背景的意思?”

女身阿九眉头微颦,道“十六世家,三大宗门,九小偏门,还有那两怪物的小辈们,不会平白无故惹上亦国,也不可能被愚蠢的五亦王盯上。”

按阿九和阿玖讨论看来,似乎认为被雪崩埋没的白一还能生还,并且在继续逃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真元跌宕而起,束成扇形的精神,在雪崩中刮来刮去,隐隐感觉到一艘狂风巨浪中的浮舟已经要扎破了天。

他们的感知从未出过差错。

所以,白一真的就扎破了雪崩,去势一往无前,持续着奔向山巅。破雪而出后,右臂瞬间瘫软下来,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对待战斗很用心,于是用绷带重新系在手臂跟手腕后,白一继续奔跑,想摆脱锁定在她身上两道如影随形的两道精神感知。

那两个人比现在状态的她要强过一倍多。隔着上十里,还是让她在精神上很不安宁。

双手掌心受伤,握不了武器。小腿肌肉拉伤,还能保持如此速度着实难得。

一路被追捕的不幸,好在此刻变成了幸运。突破雪崩末端后的白一,甩掉了山下躲闪雪崩的追兵极远,已经上到了半山腰,双腿更加不要命地卖力了,以这样的高速,又再没有其他东西的干扰,攀上山巅易如反掌。

但是山下的很远处,阿九和阿玖觉得不能这么等待了。

阿玖朝天大吼了声,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升,发带绷断,黑发凌乱腾起,而秀气的面目瞬间狰狞起来。只见他原地一个跨步,双臂异常翻转向后,呈机构抛投壮。而阿九则自然地踩着他的膝盖旋身而上,稳稳踩在掌心,在给自己施加什么咒术。

阿玖握紧阿九的脚,阿九抓紧阿玖的肩。

阿玖脚下发力,像蛮牛一样踏着坚实的步子奔跑,大地感觉都在震颤,好似承受着以吨计重量般。

阿九指甲微微一掐,阿玖像松了簧的触发机关。急停,左脚深埋入地,双臂跟弩炮机样将阿九狠狠抛投了出去,比不上刚才白一的骤跃,却更高,更远。并且,有不知名咒术的加持,阿九飞的很是迅疾平稳,不是抛物线,而是有着弧度的射线!

直切山巅!直刺向走入茅草屋的白衣白一。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白一刚刚看见正前方的茅草屋。

它小小地,矮矮地,很是不起眼,从山下几乎看不见。然而却在山上默默承受风雪屹然不倒,像座碉堡。茅草屋有个小窗户,上面给冰雪糊住了,外头看不清里头,里头看不见外头。茅草屋顶还有个烟囱,也给冰雪盖住了,图有其形,仿佛未曾冒出过一丝儿烟雾来。

但,就是这么一座茅草屋,却叫白一眼前一亮,瞬间感觉自己不用拼老命也能逃脱了。

跟哑婆婆的机关小屋一模一!一扇对开门分左右,各两个门环,左环左转三圈右转四圈,然后环心朝上翻,右环左转五圈右转六圈环心朝下翻,然后互相轻轻一碰。

不知名质地的大黑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迈步跨入门中的时候,阿九还有十丈多的距离。这十来丈最多两息,便能抵达。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片漆黑的茅草屋纳入了白衣女孩。然后她饱含火行的一道咒术拳砸到大黑门面上。

深受白一信任的大黑门果然没有辜负重托。很是沉闷地一声“嘟”响,像木棍敲在泥土上,拳劲火行劲道跟投石入海一样起不了分毫波澜。她定了定神,拿出火褶子,四下寻找机关点亮屋内照明。

屋外的阿九不为大黑门所动,依旧挥拳砸过去。

“嘟嘟嘟……”像是遇着雪天的女人家,在荒郊野外好不容易寻了栋避寒漏舍,可怜兮兮想要入内取暖。而屋内,则是另外一个稍脱青稚,已然俏丽脱俗的女孩,脸色被火褶子摇曳的微光映得有些蜡黄,看不出血色。两人像是在赌气,一个人想进去,一人就是不开门。任你砸到天荒地老就是不开门,你奈我何。

从两天前被发现,被追逐,被逼迫入毒瘴林,被撵到大雪山下,被撵上山,被撵进安全小堡垒。这一路都在奔跑,从未有长足时间停歇缓口气。

此刻的白一,咬牙坚持在寻找照明开关,脚步却并不虚浮,然后听见攻击窗户无效的阿九在外头劝降。当然,这些劝降的话自然是找了半天茅草屋死角无功而返悻悻说的。

“休息够了就自己出来吧,先头军已经到半山腰了。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小小茅草屋虽然有些门道古怪,但我相信它护不了你多久。”

好话歹话都放出来了,发展到这里,叫阵应该算是刚刚开始。

然而白一并非普通的十五六岁女孩,也不是不平凡的女孩。她从小到大,实在是有些另类,寡言,沉默,像男孩石头一样坚强倔强的性格,对其他的事情偶尔动动小心思,对待战斗却极其诚恳。大概正是因为诚恳的态度,造就了她独一无二的速度与力量。还有一些古怪的癖好,比如搜集各种小物件,精巧的、沉重的、造型独特的、闪闪发光的等等各种各样的值钱或不之前的。

她没有回击,也没有小女儿心态的跺脚表示愤慨。只是“啪嗒”按到了机关,然后萤石被触发,整个屋子逐渐明亮起来。

中心位置是精铁浇铸的工作台,屋子周围一圈也是精铁质地的四层货架,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些东西。但明显空置了许多地方。她觉得正对面第二层应该有一柄大铁锤,是修理工具,可是不在。婆婆的小屋子,货架上玲琅满目五花八门地摆满了物件。白一只在这里发现了机巧翼的各种结构零部件。她心灵,手也巧,有婆婆至少八分的巧劲。

白一的脑子里,瞬间理清了思路。知道自己该如何利用屋子内的东西帮助逃脱了。

婆婆知道大雪山上有个跟她的一模一样的茅草屋,不管是外貌还是内涵。而恰恰机巧翼必备的东西也有,实在是发人深思。

情况所迫,没时间拿生命去想些有的没的了,想得再透彻也帮助不了逃亡。

茅草屋周围的地形,白一进来前就看清了。座落于山巅最顶上,正面朝着大雪山西面,是追兵来的方向;而背面临崖,最鼎盛大洲,中原十六国所在,百里之外则是景国的国都。

白一没有心思寻宝。打开某只锦囊取出药丸一边服下,一边陆续取来结构零部件放到工作台开始组装拼接。

阿九坐在大黑门前不远,保持着随时攻击的姿态。半山腰的追兵渐渐攀上了四分之三的位置,阿玖一步三跨很快地追到了山脚下。另外两处的山脚,也有两支不同的队伍在攀登,他们是看见有大部分队在上山顶跟上来的。

黑色旗帜上印着白色“武”字,代表中原十六国武力最能打的武国!

另外一处白色旗帜上印着黑色的“律”,代表中原十六国最有钱的律国!

形势似乎不太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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