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林家这间赌场的招牌被小凡一掌切断！
街头围观的人不由倒吸了口冷气——砸人招牌，这是打脸啊！
就算是把对方的人打伤了，大不了请出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坐下了好好谈一谈，还能继续面子上和平共处，可拆人招牌，就属于把所有的后路都堵住了，绝对的不死不休。更何况，这是林家的一间赌场，本就是容易出人命的地方。
黑脸汉子腿直打哆嗦，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小孩子吓成这样子。
小凡无视筛糠一样的黑脸汉子，径直走进了赌场里面。
刚一只脚踏入，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烈气氛。里面很大，每张牌桌和台子前都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各色人等，不论是脸涨得通红的汉子，还是故作淡然的老人，抑或没了温婉形象的女人，似乎每个人的头顶都氤氲着细密的汗珠挥发而成的薄雾，那薄雾从每个人的头顶升起，在空中盘旋交汇，纠缠不休，在大厅的上方，似乎汇成了一个大大的“钱”字。
“啧啧，真有钱，难怪老罗以前总是烂赌，原来这里这么多钱啊。”小凡感慨着，并且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老罗的安排是，他要砸这间赌场。他站在进门的地方，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束手无措——怎么砸？先砸哪儿？
“劳驾，让一让，我要离桌子近一点儿。”
“走开！谁家的小屁孩儿别耽误爷发财！”
“那个……，能让我进去吗？我想离台子近点儿。”
“滚一边去！这么小就想来女荷官这揩油，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
小凡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总计被推了九次，被扇头五次，被人抓住脖领子抡出来三次。
他有些生气了，就算老罗以前揍他，也没有这么高的频度。
他扭头看向门口，那个黑脸汉子正缩在角落里，默默关注着他。小凡径直走到他身边，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真的是来砸赌场的。”
黑脸汉子差点儿没哭了！小祖宗，你砸就砸吧，你老盯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小凡抓住他的一只手腕，掂了掂，然后带点歉意的说：“对不住。”
然后黑脸汉子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还在空中不停的翻滚，地面和屋顶在他眼前交替着出现，而后掠过他身边，一刻也不停留。他哇呀呀大叫着，穿过在空中缠绕的钱字，像一条大笨鱼般，直接砸在了赌场中心的那张台子上，就擦着女荷官的鼻尖，砸在了台面上。
嘭的一声，啊的一声，一声沉闷而震撼，一声高亢而尖锐。女荷官的尖叫声和肉砸台面的响声，淹没了黑脸汉子凄惨的叫声。台面上方的烛台恰在此时落下，正塞在他大张的嘴里。
“砸场子！识相的都给我滚！”小凡叉腰站在门口，虎虎生威，气势非凡！
预想中的连片的尖叫声没有出现，也没有人哭爹喊娘的逃命，赌客门极有默契地放下筹码，抓起台面上的碎银子转身就跑，而且跑的方向惊人的一致，全冲着小凡来了。
小凡被如潮的人流挤成了一只陷在棉花套里的小猫，左扭右拧不得解脱，还不时的被人推搡一把。
“臭小子滚开，别挡道！”这是粗豪的大叔们的声音。
“小心，别让我踩着你！”这是好心的大婶们的声音。
“呼……呼……”这是跑得飞快的胖赌客们的声音。
……
等大厅里空下来了，小凡揉揉被推得发麻的胳膊，擦去脸上一块也不知是谁抹他脸上的灰黑，双眼发直地看着身前一片凌乱的赌场。宝钞筹码在桌上胡乱堆着，碎银子满地都是，废弃的契约在半空摇摇晃晃，慢慢向地面飘落，一缕光线从对面通气孔射进来，在灰尘中杀出条血路，直投射到大厅中间的柱子上，围绕着这缕光线的灰尘在空中得意地翻扭着，盘旋着，很想再次组成一个钱字。
“为什么被挤的总是我。”小凡喃喃地说，“年纪小就好欺负吗？”
“我很气愤！”小凡又来到黑脸汉子身前，看着仍旧躺在台桌上的他，认真的说。
“我知道，这位小爷，你想砸哪就砸哪吧。”黑脸汉子闷哼一声，认命般的低语道。
小凡再次愣在了当场。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砸。他不知道他这已经属于砸过场子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不属于砸场子，因为，他还没砸。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各种各样腔调的“咔嚓”声。桌子碎了，凳子碎了，烛台碎了，牌九碎了……。在整个的过程中，小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专心致志底砸着，砸着……
“住手！”一声断喝从门口传来，与此同时，小凡觉察到一阵劲风自耳后袭来，直击向他后脑。他灵巧地一躬身，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呼”的从他耳边飞过，砸进身前的台桌里，溅起一堆筹码。
杂乱的脚步声和喝骂声不断响起，一群彪形大汉飞快的涌入大厅，将门口堵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人一身黑色劲装，正诧异地打量着正在砸场子的小凡。
小凡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总算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砸什么了。”
这些人见他拍胸口，以为是吓到了，正准备酝酿几分吐气扬眉出来，却听到他后半句话，直接气得暴走。
“哪来的小杂种！”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同时抢出，抓向小凡。
小凡没动，待他们冲近身前，随意抬起右手在身前画了个立圈，两人顿觉身子被引偏，踉踉跄跄地从小凡身边冲过，直接栽到他身后的台面上。
这一手当场镇住了其余的人！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来的孩子？怎么有这么一手好功夫！就算是开启了修行的大门派的子弟，在这个年纪也没这么厉害吧，直接就将两个壮汉给振飞了！。
“唉！”一声低沉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小凡被吓了一跳，那发出叹息的人仿佛紧贴着他的后背，而他居然茫无所觉。他一个虎扑向前跃出，转过身来向后望去，却见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该来的，终将会来，躲不掉啊。”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幽灵一样在大厅上空飘荡。
“装神弄鬼，什么东西！出来！”小凡腰一挺，昂起头，小脸上一副雄赳赳的模样。
“你小腿颤什么？”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这次，依然是在身后响起。小凡再不上当，稳稳的站在原地，大声说：“你爷爷腿才颤，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些人全都放倒！”
“嗯，不错，有点胆量。”随着话音落下，一只手也搭在了小凡肩膀上。
“鬼啊！~”小凡大叫着向前扑出，一个鱼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尚未落地，脚尖探出一点，又腾跃而起，直接跃过身前的台桌，凌空扭身，缩体，团成一团，落地后直接缩在了桌子后面，所有的过程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连颤抖的身子，都控制得非常有节奏。
“嘿嘿嘿嘿，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连逃都逃的这么帅气。”那声音揶揄道。小凡定住了神，从台桌后面探出小头来，首先看到的是张黑乎乎的扭曲的大脸，正冲着他呲牙咧嘴。小凡被这张大脸吓了一跳，急忙又缩了回去，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张脸的主人是那个黑脸汉子，刚好也被他砸进了这张台面里。他带点羞恼地把那张大黑脸掰到一边，才看到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站着一位清瘦的老人。
一身灰衫，一脸皱纹，一头灰白的头发，清瘦，萧瑟，此刻却脸带笑意，歪头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