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个时候，大院里已经很少有响声了，可今天家门口却停满了车子，院里的邓也一个不落的亮着，冯棠的心里有些不安，加快了步子进去。
等到程子征停好车进来，她已经呆呆在一边的墙角站了许久。他想上前，只见周瑾向他摇头，又看向另一边的客厅。
程树坐在一边，闷头抽烟不说话，冯建军也面对着窗子一声不吭，整个屋子坐满了人却听不见一点声响，冯默川和晴晴也回来了，只是他们也面色沉重，让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医生很快从楼上下来，一群人迎上去将匆忙走进来的冯棠和程子征隔在了最外一层。
“冯老没事，只是摔伤了腿，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放下了些心，回头去找冯棠，却发现她不见了踪影。众人都围着医生，并没有人发现，他有些担心，便出去找她。
她一个人靠在一边的墙上，正好将脸隐在阴影里，只有唇边那明灭的火光在不停地燃烧。
“冯棠，你……”
“怎么办呢，程子征？或许，我真的如你所愿，要被赶出去了。”
“怎么会是如我所愿呢！我并不想，并没有真的想…。。”让你离开啊！他有些着急，怎么也表达不出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也是不属于这儿的。”她长长的叹了一声，顺着墙角渐渐走远。
程子征很清楚自己是不该有这种偶像剧的情节和心情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追上去。去看看这个嘴硬的女孩，受伤的女孩，孤独的女孩，是不是愿意让他借一下肩膀给他，不要再假装，静静哭一会儿就好。
他总觉得女孩子是摸不透的，可冯棠，比另一些女孩，更让人摸不透，忽远忽近。
房子里响起了争吵声，程子征赶忙跑进去，只见程秋华怒目瞪着冯棠，扯着她纤细的手臂，声声严厉的质问她：“你为什么不照顾好老爷子，一天到晚的出去鬼混，亏得老爷子宁可不要我们还要留下你，白眼狼！”周围的人全都怜悯或又气愤的看着她，连冯建军也只是盯着手里的烟，不置一词。
程子征想上前，程树一个飞眼过来，他只好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看着她紧咬的唇渐渐泛出血珠，走道里的风吹来真冷啊！
“妈，你冷静点！”冯默川站出来将她一把拉到身后，“妈，这事儿不能怪她，您别这样。”
“哥，你怎么回事啊，不怪她怪谁啊！”
“是啊，你给我一边去，别胳膊肘往外拐！”
冯棠几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双手握拳，脸苍白着。
原来，只是外人吗！
“吵什么！我还没死呢，你们就闹！”
冯建军一个箭步冲过去：“爸，您醒啦。”
“你先出去，叫阿棠进来。”老爷子半点不领情，黑着脸将冯建军赶了出去。
冯建军愤愤，却也只能听从老爷子的，叫冯棠进去。
她依旧低着头，从人群中穿插过去，没有一个人让她一下，只眼睁睁看着她像个小丑般横冲直撞。
轻轻推门进去，老爷子脸色并不好看，她又一下红了眼眶，咬着唇不敢哭出来。
“哭什么！爷爷不就是摔伤了腿，以前干革命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活到这把岁数了还怕什么死。”
冯老原本是劝，没想到语气重了些，竟生生将冯棠的眼泪给逼了出来。一下子又手忙脚乱的给她拭泪。
“阿棠，坚强些，你要想想你的母亲，她为了生下你吃了这么多苦，可她告诉我，她从不后悔，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像她一样坚强的人。”
“可是爷爷，这一切，都怪我，是因为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缘故。”
“呸！你倒瞧得起自己，就算默川晴晴在，他们也顶不上什么屁用，还怪你呢！自个儿也半斤八两，你妗子说的话也别放在心上，她是个有口无心的人。”
“恩！”她乖巧的点头。
冯老心里哀叹一声，自己一生性格暴躁，默川和晴晴也见着他怕，不敢亲近他。可是怎么回事呢，他对这个孩子确实一点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着她了，就又不见了。
“好孩子，叫你弟弟进来。”
冯棠怔了一下，缓缓抬眼看他，冯老目光坚定地回望着她。
“去吧，把你弟弟叫进来。”
冯棠点头，抹了泪，出去。
她一出来，所有人唰的全都站起来，看她。
她始终没有抬头，轻轻地说了一声：“冯默川，爷爷，叫你进去。”
冯默川听了立马上前，走到她身边时，还是停了下来，轻拍了她的肩膀。
虽然有些不自然，有些僵硬，但那样的热度，还是透过衣服，传到了她的心里。她很想忍住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了泪腺的汹涌。
程子征总算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夜虽然还很漫长，但对于冯棠来说，不再那样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