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伟的表妹陈静茹嫁给了一个广州本地人,对方是工薪一族,小康家庭,老两口出首付,让小年轻在番禺那边供了一套100万的两房,当是他们的新房。
在那套新房里,方伟见到了姑妈姑丈。他们就住在这个小两房里,为一个星期后的婚礼筹备着。
“方伟,这次回来广州,应该安定下来不走的吧?”
“嗯,这次会安定下来了。公司派我来任华南地区总监,以后就呆在这个城市了。”
“那你爸妈怎么办,他们都退休了。”
“我计划这里买房,接他们下来。”
“打算买多大?”姑妈试探性地问,以此来推测方伟的收入。
“嗯,三房吧。”
姑妈倒吸一口气,“打算在哪个区域?”
“市区吧,交通便利。”
“市区的三房,没四五百万买不下来啊。方伟,你老实告诉姑妈,你现在这份工资究竟多少钱一个月?”
方伟淡淡一笑,说:“其实我也没什么钱,工资也就一万出头。房子还得供呢,首付还得我父母帮我借呢。”
他其实并没有说实话,房子不错是三房,不错是在市区,但是他不打算供,他想一次性买下来。
姑妈本来想打探着了解他的收入,没想到他说要借钱,转口就说:“既然那么贵就不要买那么大嘛,像静茹,他们不就买了个小两房吗?供楼压力也没那么大嘛。姑妈已经把所有钱积蓄给他们供房,以后还得靠他们养老啦。”
方伟笑而不语。
趁他们在房里讨论婚礼筹备事情时,方伟走到阳台上,望着外面的高楼的点点灯火,他点燃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忽然间,手机机身震动一下,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手机QQ提示。是旧同学微微发过来的,她说:老同学,不知道我发的这条信息你能看到没有。我准备结婚了。婚礼在两天后举行。你在北京那么远,我不期待你回来。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啦,跟你分享分享。
这些年来,所有同学电话、信息和QQ,他从来不接、不回也不理。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消失了,只知道他去了北京工作。
方伟想了想,回了条信息:恭喜。请问新郎是谁?
微微没想到竟然收到方伟的回复,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在线?新郎是我同事,你不认识的。
哦,原来她没有跟阿军在一起。
方伟不由得一阵感慨。
摆酒地点在哪?
西昌路君悦酒店。你打算来?你可是在北京哦。
微微一直以为他在北京,却没想到此刻他已经在广州了。
方伟模棱两可地回复:我已经回来广州了,但是事情忙很难抽身,估计到时要看计划和安排。
微微:你说话怎么一副老板派头呀。我不管。你一定要来。
方伟:好,尽量。
。。
微微犹豫一下,说:我还邀请了程非。
方伟身体剧烈一抖。没有再回复了。
微微在电脑前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方伟的回复,她心下奇怪,这方伟是干嘛了,怎么一听到程非的名字就沉默?难道他害怕见到程非?难道他还余情未了?
。。
君悦酒店。
微微的婚礼正在进行着。
她穿着中式对襟红色裙褂,和丈夫一起站在酒店门口迎宾。会场布置得很喜庆,有彩色气球,有写着谭陈联姻的水牌。
这场酒席她摆安排了10桌,分别为男女双方的亲人亲戚、男女双方的高中、大学同学、男女双方的同事等等。
请帖上写着六时恭候,七时入席。
程非五点半就到了,过来帮她安排一下会务。
微微非常感激。
好几次休息闲聊的时候,微微差点把方伟也要来的信息告诉她,但转念一想,方伟都没有明确说要来,还是不要给希望和期待程非。
七点钟,看看宾客来得差不多了,微微他们开始撤退,因为婚礼要开始了。
这是大门忽然人影一闪,有个西装男子步履从容气度不凡地走过来。
帮微微打理会务的还有一些高中同学,有人眼尖,叫道:“是方伟。方伟来了!”
程非闻言一呆,气派豪华的大堂里,巨型水晶吊灯下,明黄大理石板上,方伟白衣黑裤缓缓地走来。
她失神地站着,眼里空洞一片,那个白衣青年已经幻化成一片模糊的身影,那首经典的失恋情歌《明年今日》竟然不期然地在心底响起,哀伤悲苦的歌词配合眼前这一幕,她心被一只莫名的手是紧紧地揪住,不能呼吸,除了无法言说的痛。。
“如果有幸会面,或在同伴婚姻的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
身边已有女子轻轻抿嘴笑道:“哇,好帅气啊。”
方伟走到微微面前,微微可高兴了,说:“方伟,你真会耍滑头啊,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没想到这么给脸。”
方伟把手中的蓝色首饰盒交给她,说:“老同学的婚礼,我怎么能爽约呢。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微微一眼撇见是施华洛世奇的LOGO,心里可欢喜了,把首饰盒交给丈夫,拉着方伟的手对身边的同学说:“各位,隆重介绍一下,从北京飞回来的方伟!”
人群炸开一样,七嘴八舌的:“微微你可够大牌的,方伟居然从北京飞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听说方伟去了北京工作,好像是在一家上市公司做设计总监,没想到混得那么好!”
“看不出来方伟一打扮还真帅气啊,这个年纪居然保持得那么好,你看你,都成猪头了!”
.。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程非面色冷静如水,一言不发,外人看不出她内心的深浅,以及百折千回的哀伤。
方伟跟各位同学打过招呼后,走到程非面前。
“Hi。”他是深深地抽一口气说的。
而程非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细若游丝地:“嗯。”
两人又陷入沉默
微微顾不上程非他们了,因为婚礼要开始,司仪在催促新人上台致辞。
她匆匆忙忙对方伟说:“老同学,今晚人多,招呼不到,你请自便。桌上有你名字的牌子,你对号入座就是了。”
她很贴心地把程非和方伟分在一起。
新人致辞完毕后,宴席开始了。
方伟很体贴地帮程非烫了茶杯,冲了茶。
程非淡淡地说:“谢谢。”
这一句谢谢很生分,方伟吸了口气,说:“不用。”
倒是这一桌的高中同学,并不太清楚程非和方伟之间的关系。有几个大龄单身女子主动向方伟抛媚眼,敬酒、找话题。
“哎,方伟,好久不见了,现在在哪高就啊?”
“。我在一家做旅游预订的公司工作。”
“哦,就是帮人订机票门票酒店的网站吗?”
“嗯,差不多。”
“哎呀,那就好啦,以后我出去旅游,上你公司网站预订,有没有折扣呀?”
“我负责网站程序维护,折扣优惠这一块不归我管的。”
“那你在里面是什么职位啊?”
“。。华南地区的总监。”
“哇塞,总监啊,工资没三万也有两万啊。老同学,你可要提携我们啊。来来,我敬你。”
连坐着不屑一顾的男同学也开始站起来跟方伟敬酒。
方伟一一淡然应对,一时还真的无暇顾得上程非。
程非有些烦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
帅气的人走到哪都是焦点,何况现在给一个华南总监的头衔衬托着,摇身一变就成为高薪厚职、社会精英的代表,不被人追逐热捧才怪。
当年那个青头小子,拿着仅够生活的微薄薪水,天天拎着印有笔记本电脑LOGO的手提袋出入高级写字楼,擦得再怎么光亮的皮鞋,挺得再直的腰,都透露低层**-丝青年的卑微与平凡。
没想到,几年后,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换了职位,多个头衔,估计收入翻了好几倍,然后这个人在别人眼里忽然变得成熟稳重,举手投足流露出男人的自信魅力,是旁人的眼光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已经不再属于她程非的。
想到这里,程非的心很痛很痛。。
这时有服务员拿着装了红酒的托盘过来,问:“各位是喝饮料还是喝红酒。”
程非闷声说:“我要红酒。”
服务员礼貌地替她斟上。
程非举杯一口喝尽。方伟想阻止都来不及。
程非旁边一个有点秃顶的男子拍手称好,说:“厉害!这个小姐酒量可好。来,独喝无趣,我和你喝一杯。”
他帮程非再次斟满,举杯示意程非再喝。
方伟看见,低吼一声:“陈华,你别闹了,她再喝就醉了。”
陈华是方伟的高中同学,听方伟这样一说,有点惊讶他的反应。
程非不理方伟,跟陈华碰一下杯,说:“我们喝我们的,关他什么事?喝!”然后一饮而尽。
陈华看看方伟,再看看程非,他再迟钝,也知道两人之间肯定关系不寻常。于是举着酒杯犹豫不决的。
程非两大杯红酒下肚,整个人开始头晕脑胀的,她傻笑着指出陈华说:“我都喝光了,你还不喝,你是不是男人呢?”
陈华被她一激,说:“谁说我不是男人!”也仰头一口喝光。
程非好像小孩子一样拍手说:“厉害,厉害,再来一杯,今晚不醉无归。”
她拿起装着红酒的玻璃酒壶,要倒酒进酒杯。方伟一手夺过酒壶,低声说:“不要喝了。你不能喝那么多的。喝多你会过敏,出红疹。”
程非斜瞥他一眼,说:“要你管!”伸手去抢,但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方伟赶紧抱着她。
那熟悉的气味,那温热的体温,那宽厚的身体,还有那指间的淡淡的烟味。。
前尘往事,所有记忆全部跑出来。。
方伟。
程非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决堤般流出来,伏在方伟怀里,悲恸不已。
。。
谁说她忘记了他!谁说她恨他?谁说她对他没有感觉?!
。。
这一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方伟他们搂在一起,看着程非伏在方伟怀里,身体不停地抽动着,他们这样的举动,任何都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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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还想与方伟套近乎的女子,见此情形,都不敢靠前。
方伟有些尴尬,此地不宜久留啊,他一边搀扶着程非,一边对同桌的人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她喝醉了,我们先走。”
几乎是拖着程非走的。
微微一直留意着方伟他们这一桌,看见方伟搂扶着程非离开,满桌人不解的表情,赶紧抽身过去,说:“大家不用担心,他们是曾经的男女朋友关系,绝对不是醉后占便宜或者强抢民女的那种。”
满桌的同学给微微最后一句弄得笑起来了,紧张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