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蓦然,一声似漫过山涧的清泉淙淙悦耳的笑声响起。
那时发自狐君胸腔真实的、毫不做作的笑声,不过他的笑声极为短暂,短暂到慕容忆险些忘记了那醉人沁心的声色,以及他唇角的那一抹迷人的弧度。
狐君恢复了他如初的清冷高雅,他单手负于身后,缓缓走向前,直走到悬崖边沿才停下,遽然问道:“美吗?既然你不送我礼物,那我便送你一份回忆吧。”
送一份回忆……慕容忆的心跳漏一拍,当意识到自己怎么了,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的?怎么就这般容易被狐君影响!
慕容忆环顾四周,方知她和狐君所占的峰顶是最高之地。
她看向狐君,只见他俯瞰苍山白云、万里山河,他的脚下踩着这片天地,上顶天下踏地,迎风而立,不畏迈前一步便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
慕容忆身子一僵,他必是极为优秀的男人,但她与他并非同一世界的人,论他与白子夜,她宁可让对白子夜没有怦然心跳的亲情渐渐升为细水长流的感情。
她和狐君之间发生的事情,是凑巧或是天意,她对他有好感也罢,错觉也罢,她定将不该有的扼杀在萌芽之际!
“狐君。”慕容忆缓缓走上前,她就站在离狐君两步的位置。
她,还没有那个胆量站在悬崖边与狐君并肩而立。
“慕容。”狐君的声音不似白子夜那般净透,含着一种属于男性魅力的磁性,丝丝惑人,点点痒心,还有种种的飘渺感。
慕容忆刚刚见识了轻功,她突然开始不确定,这声音或许不是狐君本身发出的音色,而是深厚的内功所致吧。
“狐君。”
“慕容。”
“狐君。”
“慕容。”
两人就这么站在峰巅崖前,她一声,他一声。
他们名字飘散到空中,飘向远方,越过苍山白云、万里山河,越过这片天地。
“什么时候走?”慕容忆并不认为狐君带她来此是为了发呆沉思的。
“夕阳落去之时。”
慕容忆抿了抿嘴,“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夕阳已完全没入地平线,抬头望天,就会发现一抹白影掠过,偶尔传来他们语气丰富的对话。
“狐君。”
“恩。”
“以后我们不再见面,好吗?”
“我从未会勉强过他人。”
“哇,你太好了!真是个大好……”
“可我们若不相见,你的毒素如何压制?”
“什么!你不说以后找墨影就行?!”
“我让你找他,他才能找到我。”
“是这个意思!?这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唉,慕容不要乱动,会掉下来的……”
“做鬼也不放过你!”
远方的天际慢慢开始泛出白光,一点点地向人们泄露出黎明的光辉,这间房间也同样受到恩泽,亮光取代了黑暗,把家具和摆设全撒上了明亮,再看床铺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睡过人的痕迹。
天还未亮时,被批准离开的慕容忆便软硬兼施,让狐君派来送她回家的侍卫带她离开了山庄。
“啧啧,慕容姑娘也太无情了。”山庄暗哨一号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叹息。
暗哨二号发出一颗石子暗器丢向一号,“还有心情想这个?没见尊上离开时表情不正常吗!还不想想怎么避难!”
三号认同,“尊上离开时见谁和谁笑,笑得如沐春风,这是什么?尊上心情比一号袜子还臭才会这样好么!”
“我草!那岂不是毁灭性的?”四号和五号齐齐捂住一号欲狡辩的嘴。
六号疑惑道:“尊上今儿遇到谁了?是谁作死啊!”
“白堂主!”异口同声。
“白堂主怎么了?”
“听蓝臻那小子说,白堂主面见尊上时穿得一件湖蓝色衣袍惹尊主不高兴了!”
“……”
西沙河村,白家。
“白……”慕容忆伸手去推门却扑了个空。
木门被脸色发白的白子夜先一步打开,“娘子!你……终于回来了!”“终于”二字语气略重,包含了白子夜太多思念与担心。
他上前一把抱住慕容忆,若放在以前尽管他比慕容忆高出不少,但怎么可能环住慕容忆的腰?可见慕容忆瘦了极多。
慕容忆本想挣脱出白子夜的怀抱,可她看到白子夜的脸色不比离开前红润,她万分内疚便乖乖的不动,轻轻地拍了拍白子夜后背,“没事了,都没事了。”
“娘子——”白子夜微微发抖,连带声音都有了抖音,他用尽全力地拥住慕容忆,第一次这般用力。
慕容忆不挣扎,任由他以此诉说对她的牵挂。
慕容忆以为,如果世间有哪两个字可以攻破人心的堡垒,可以使再坚硬的心化作柔软的春水,那么对她慕容忆而言,就是白子夜口中的“娘子”二字。
她眼圈微微发红,不知是对自己劫后余生的欣愉,还是因为心底对狐君起了异样的愧疚。
“哇……少夫人!”见白子夜出去久久未回的阿安找了出来。
慕容忆和白子夜虽不是浓情蜜意,但夫妻两人别后重逢的温馨就这么打破。
“少夫人!我也要抱!哇呜呜……”
阿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慕容忆,脑袋靠着慕容忆的胳膊,他抬头正要说话诉苦就看到白子夜前一刻盛满柔情的眼眸正平静如潭的看着他,阿安咽了下口水,自觉地放开慕容忆。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不已经没事了吗?”
白子夜仍未放开慕容忆,慕容忆只好在白子夜怀中安慰阿安,废了牛劲抽出一只手揉了揉阿安的头,“男儿有泪不轻弹。”
阿安点点头,偸瞟了一眼白子夜,大眼睛里泛着盈盈水光,眼泪仍管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少夫人,你不在时,闵太婆来过,一连着好几天,害我以为少爷要娶那个翠儿!”
慕容忆一愣,微微抬头看向白子夜,虽然没说出口,但眼中的疑问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