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立言目视前方，眼神空灵。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在陆辰希说完这两个字的下一秒，直接挥拳打了上去。
“砰……”聚力十足的拳头打在陆辰希俊脸出。
他闷哼一声，身体一晃。步伐向后退了几步。大拇指处竟染上鲜血。
可见，这一拳，尹立言打得有多重。
风模糊了两人的眼睛。尹立言低头看了眼她的手背。上面还残留着疼痛。
“陆辰希，你想过后果么？”
风减弱了尹立言的话，轻轻淡淡。
陆辰希扯起嘴角，有些疼。“后果？呵。我只是做了我的选择。”
尹立言温润的的面庞带着沉沉冷气。他神思恍然。笑了：“那依一怎么办？你的选择真不负责。”
“尹立言，你喜欢她吧。所以才会这么恼怒。依一只是个华丽的借口吧。”陆辰希解衬衣领口。“你是心里不爽你喜欢的女人，竟然是我的女人。”
陆辰希的声音太过冷静。他熟悉尹立言。一语中的。
尹立言扭头看向陆辰希，那双眼眸中带着被看透的恼意。确实，他不希望陆辰希再伤害依一，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强求的总是悲哀的。所以，他虽一直都希望陆辰希不要伤害依一。却也在心底接受了，两人或许并不会在一起的事实。
可是今天，在医院撞见如此真相。他第一冒出的感觉是依一，而马上被心中的嫉妒所覆盖。他嫉妒他还为表达的感情就如此夭折。他嫉妒他喜欢的女人被别人拥在怀中。他更嫉妒的是，那个别人竟是自己的兄弟。
呵。他尹立言也是冲动的凡人而已。嫉妒的心如此明显。
陆辰希捡起地上脏乱的西服。沉沉开口：“立言，我对依一是什么感情。你最懂。我不想用责任两个字禁锢我的一生。更不想用兄妹之情禁锢依一的一生。我不会放弃她。但仅仅只是妹妹。我和你的妹妹。更是我和云茉的妹妹。”
“那你会让她知道么？你别忘了，你和依一之间还有婚约。”
“我会告诉她。”
“什么时候？”
陆辰希皱眉：“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可牵扯到依一，和尹陆两家的约定。就不是你们之间的事情。难道你永远都不回陆家了么？”
听到陆家两个字，陆辰希的脸庞瞬间阴沉。却也带着无可奈何。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陆家出来，一路打拼如今？”
“你不愿意接手陆家的生意。”
陆辰希俊雅脸庞淡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夹杂苦涩。
“我除了不想被禁锢在陆家，更不想被禁锢在两家从小就定下的你口中所谓的约定。十六岁，我走出家门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我是陆辰希。而不是陆家的陆辰希。”
秋风吹起他额间的碎发。浑身散发冷冽寂。
陆辰希回到病房的时候，凉云茉正在给她父亲用热毛巾擦拭手臂。他将手中脏乱不已的西服随意扔到病房的沙发上，挽起袖口走近她。
感觉到熟悉气息的环绕，凉云茉抬头便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下一眼便被他英俊嘴角上不和谐的青紫所吸引。
她皱眉抬手：“打架了？”
她是医生，什么样的伤她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他嘴角的伤痕明显是被拳头打伤的。
陆辰希也没有瞒着她的心思，只是微笑带过。
“没事，他心情不好，让他出出气也好。”
凉云茉小手轻轻触碰，惹来他的闷哼声。她紧张的收回去。
“很疼？”
其实不是很疼，他一个大男人这点伤还是能受得住的。只是十分喜欢她关心他的样子。他竟如此幼稚。
陆辰希抬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笑着安抚：“没事的。小伤。再说你可是优秀的外科医生。我怕什么。”
凉云茉失笑。却带着愧疚：“对不起。”
她知道他为什么受伤。这一切却全是他来承担。她心里很不好受。
“我们是夫妻，没什么可道歉的。而且我说过我会给你方向。不如我们下一步开始学习分担好了。而且……”他话音一转，带着戏谑。“我怎么可能对情敌手软。兄弟也不例外。”
凉云茉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淡雅的脸庞扬起笑意。一贯沉静的人，如此调皮。倒增添了几分亲切和温暖。
陆辰希放开她，在她含笑的脸颊边浅吻。手臂下落接过她手中温凉的毛巾。
“我来吧。”
凉云茉也没拒绝，侧开身子让他来。他的动作不比她差。本就是个细心的人。此刻认真的模样更添魅力。
她站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现世美好。没人规定，爱情一定要轰轰烈烈，辗转反复。而婚姻，更是在细水长流中迟暮白发。她期许的爱情和婚姻，无关风雪月。只是希望彼此相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是心意。
哪怕此时的他们从未说出爱，但他们已经去往爱得路上。或许已经到达。因为凉云茉她清楚。她早已在他的身上失了阵地。
而她此刻只期望，和陆辰希此生圆满。
“去看过玥玥了么？”她接过他已经擦拭完毕的毛巾放在一旁。
陆辰希点点头，走向病房中的沙发坐下：“看过了，她很好。醒来一次。然后又她睡着了。简星说你这边出事了，我就赶过来了。”
他说完，就握着她的手，将她扯进怀中。
“云茉，我希望下次你遇到困难，能亲口告诉我。而不是通过别人的嘴。我说了，我们要分担。”
他的声音低沉。让凉云茉展了笑颜，暖了心潮。
“下不为例。”
凉云茉从他的怀里站起来，陆辰希没有阻拦，他听着孔涛的报告，只是偶尔的应一声。最后说了‘知道了’三个字就挂了电话。
凉云茉看他样子肯定是工作上的事，就低声说道：“你要忙么？快去吧。”
陆辰希微微点头。确实是工作上的事。这段时间事务所招了几个新律师。也接了几个案子。他作为老板，必然很忙。再加上这段时间美国那边的工作正在往临安市转。更是忙上加忙。
不过，她看着那个为她收拾西装的倩影。嘴角却挂起笑意。他庆幸他的身后还有如此瘦弱却坚强的后盾。为他铺平了身后的琐事。玥玥的清醒。两人之间的温情。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不是个多情的人，不想游走在灯红酒绿中。只要有一方让他舒心的净土就好。
显然，这片净土就在眼前。
凉云茉皱眉看着手中的西装。有些无奈。
“你这西装成这样了，肯定不能穿了。”他不算有洁癖，但是所用所穿之物并不随意。更要干净舒适。
陆辰希笑：“没事，事务所有衣服。回去换一件好了。”
凉云茉只得点头。还能怎么办？
临走时，他交代她不许瞎跑。要么回医院要么回家。凉云茉眨着真诚的双眸保证。他这才满意的走了。
他刚走，凉云茉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尹立言没有在进来，她也不好多问陆辰希。只是她心里还是很愧疚的。尹立言是个很好的朋友。她并不想失去。更不想这样就和他远离或者以后都似陌生。
她拿出手机，犹豫良久。才下决定拨通了尹立言的电话。
两个小时后，中心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尹立言和凉云茉对立而坐。却彼此沉默不语。
尹立言好脾气的用勺子搅拌着咖啡。动作冷静雅致。凉云茉抿唇最终打破沉默。
“立言，我只想说声对起。”
“你的道歉是因为你的隐瞒，还是因为你不能回应我的感情。”尹立言放下勺子，看似轻声的问着，却带着一丝凛然。
凉云茉怔愣不已，她不曾看到过如此模样的尹立言。一针见血。让她无言以对。只是在此刻她的心算是放下了。既然他如此不避讳的说出来。那正符她的心意。这样就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般。
不过，也让她认识到了另一面的尹立言。果敢坦荡。像他的性子一样。让人舒服。
凉云茉清雅的面庞扬起笑意：“你说的两个原因不冲突。我之所以道歉，一是因为我做为朋友隐瞒了你。二是因为我无法回应。”
都是通透的人，无需说多做多。他肯定也知道了，她心里其实是知晓他的感情的。
而尹立言此刻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一颗波涛翻腾的心。不是因为悸动。却是因为心痛。他与陆辰希分开就一路飙车，不知道走到哪里，他停下车，靠在车边就思绪万千。是他晚了一步么？那么，他要是说出来，是不是结果是不一定的。他与陆辰希之间起码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越想越澎湃。几乎就在下一刻就想告诉凉云茉。他喜欢她，他可以和陆辰希公平竞争。他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手机，还未拨通，就看到来电。当凉云茉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烁的时候，他仿佛都能听到他血液沸腾的声音。
他想，或许还不算太晚。
只是，坐在咖啡馆，她开口第一句‘不起’说出的时候，他状似冷静的问着她，却只有他知道，他在垂死挣扎。
“那你了解陆辰希么？”
“不多。”凉云茉双手握着温热的咖啡杯。笑容清浅。“不过，我有很多时间去了解。”
“这么确定？”
“不知道他告诉你了么，至少在我这里不想再瞒你。”凉云茉红唇轻启，却残忍宣判。“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尹立言猛然抬眼，惊恐失色。他听见有个地方仿佛碎裂的声音。被冷风呼呼的灌进。吹得他已然麻木。
而后，他却突然笑了。那笑里参着悲凉，参着了然。
“怪不得，他说他只是做了选择。却不想他所谓的选择是如此。”
凉云茉看着他的面容，轻咬嘴唇。缓缓开口：“尹立言，我们还能是朋友么？”
她问得有些忐忑，却让尹立言缓了神色。他心里竟然是欢喜的。毕竟，他在她那里并不是没有任何位置。
朋友！其实还不错。
尹立言抿了口咖啡。润润仿佛沙哑的喉咙。
“我们一直都算，不是么？”
一句话，让凉云茉的脸庞展开如花般笑颜。嘴角的弧度都让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微微露出。
他看着她如此笑容。突然觉得这样很好。都值得。
凉云茉和尹立言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天色已晚。尹立言提出送她一程。凉云茉指指不远处的医院。
“我还要回医院一趟。今天本来要请你吃饭。但你再里面却什么都不愿意点。”
尹立言笑：“我是想品尝你的手艺。”
凉云茉听闻眼前一亮。对他提出的意见很同意。
“那什么时候闲了到我家来。算是我和陆辰希一起请你了。”
“我还没从失恋中走出，你就别秀恩爱了。”
尹立言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转身点开车控锁。
“那……我……”凉云茉不知所措。
尹立言失笑，抬步走向自己的车。却也丢下一句话：“我会去的。只是别想从我这里拿到结婚红包。”
凉云茉听到他的话，莞尔一笑。挥手告别。等到白色的车融进车流，她才迈步走向医院。
车中的尹立言笑意消失。染上不明表情。他盯着面前的车流。竟然烦闷不已。胸腔中堵着的那口气虽说渐渐舒缓。可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却让他太过措手不及。尤其是被那句‘我和他已经结婚了’。将他拍打的面目全非。
窒闷的空间中突兀一声铃声打断了他的神思。他拿出蓝牙耳机挂在耳边接通。那头传来一声柔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哥，是我。”
“依一？”
“恩。我现在在临安市。”
吱。刺耳的刹车声。尹立言将车就那样大刺刺的停在路中间。周围的喇叭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而尹立言却充耳不闻。他的耳朵里全然是尹依一的声音。
“哥？”
“你在哪里？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知道我这样很任性，可是，哥，我等不住了。我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等待。美国离这里太远，我想离他近一点。”
“他知道么？”尹立言轻声开口，嗓音低哑到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