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其实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的声音透着无助。
温宜眼眶刺痛，她骄傲自信的儿子。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温宜抬手抚着自己儿子的后背，安慰着：“辰希，你那么自信。难道要放弃了么？”
“妈，我在她面前，自信都是虚的。一碰就碎。”
陆辰希眼眸低垂，埋在温宜的头发里，剖析着自己的心情。
温宜叹息，爱情总是能改变人。改变自己的理智。
“可是，辰希。云茉是个心软的孩子。她不会那么狠心。”
陆辰希听着，闷闷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告诉温宜，凉云茉对他说得那些话。她是心软，但是却倔强。一旦做了决定，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所以，才会让他那么的无助。
“妈，孩子葬在哪里了？”陆辰希放开温宜。淡淡问着。
温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葬在青山了。本来想着让孩子葬在英国陆家的祖坟中，但是不想让孩子走那么远的路。所以就将她安置在了青山，好歹她的母亲的根在这里。”
陆辰希点了点头：“谢谢妈。”
这样最好不过了，否则云茉想去看孩子的时候，还得跑得很远。
“好了，你去收拾一下自己。你这样子，我要是你老婆。也不待见。”温宜指了指旁边的病房。这是她和陆平升开的病房。想让辰希晚上能休息一下。谁知道是死心眼的孩子。就是不愿离开云茉半步。
“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放在床榻了。”
陆辰希低头看了下自己两天没换的衣服，扯了下唇。扭头走进了旁边的病房里。
病房里，凉云茉将被子拉高盖在自己的脑袋上。让自己陷入黑暗。她的眼角酸涩的终于流出了眼泪。她侧着身子，将自己蜷成一个虾球状。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那里平坦得让她不适应。或许是因为不愿意适应。
她和陆辰希都太累了，守着这份巍巍颤颤的婚姻。不知所措。中间隔着的不是千层冰，而是千层铁。
放手？她说得是轻巧。可是，她的心哪里会那么大度。她表面上假装无所谓，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了。尹依一做到了。她们真得一同下了地狱。
压抑的哭声仿佛抽动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五脏六腑都在绞着痛。口齿间清晰的血腥味。让她更加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陆辰希，我们何必那么多的交集？”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这句话。看来，真是一语成戳。如今交集越深，执念越深。也就在放下的时候越痛越艰难。
隔着厚厚的被子，她好像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收住抽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以为是陆辰希。却没想到听到一声哭泣。
“云茉。”是林雪。
她掀开被子，发现站在床边的林雪鼻子红红的。眼眶中还带着泪水。那模样，让凉云茉觉得自己现在一定也是这副样子。
“林姐。”因为哭过，嗓子还很沙哑。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孩子听说也没了。我听到消息。吓得我腿都软了。”
林雪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握住凉云茉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心里更觉疼惜。
“云茉，你真是傻。我说什么了我。现在你看看。弄得自己憔悴成这个样子。”
林雪是打心眼的难受，就像是自己和她同样受伤了一般。嘴里更是在悲情过后变火爆。
“尹依一真是得不到便要毁掉。自己都已经那样了，还想着怎么害人。这次是你命大。要是下次你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林姐，都过去了。”云茉笑了下，是她真心实意的。因为林雪真得就如自己的姐姐一样。替她打抱不平。替她痛之所痛。
林雪瞪了她一眼：“你就是这副样子，才会让人家蹬鼻子上脸。陆辰希也是，平时看着像个有担当的男人。为什么这些事情就是解决不好。让你却替他受过。”
凉云茉低头笑了笑。这一切也不能怪他。他们全都败给了四个字，叫做身不由己。
“林姐，我有自己的打算。你放心吧。”凉云茉反握住林雪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这一拍，让林雪更加无可奈何。为什么本来是她来安慰云茉的。转眼就变成了云茉安抚她。
“我只是替你伤心。但说实在的，婚姻和爱情这种事情，终究是自己来衡量的。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
凉云茉回她一个感激的笑。有林雪在身边，总归是有些温暖的。
林雪陪了着她聊了一会天，结果就接到电话说神经科忙不过来，问她去哪里了？她没办法，只好起身了。
“快去吧。我知道科室一忙是什么样子的。我这里没事了。”
“那好，我闲了就来看你。”
凉云茉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叫住了林雪：“林姐，我想问一下，子雅在科室么？”
“不在，请了好几天假。不是他哥受伤了么，回去照顾了。”
“那肖子宁已经出院了？”
“昨天下午就出院了。”
凉云茉点点头。林雪就摆了摆手走出了病房。
她沉思，关于肖子宁，不管是什么原因。那次的事情，是她欠他的。如今几次三番的失约于他。终究是不好的。看来，她是不是应该打一个电话了。她答应她昨天下午去看他。可惜又失约了。她怎么总是干这种空头承诺的事情呢？
林雪刚出去没多久，陆辰希就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些袋子。
凉云茉扭头望去，他应该是收拾了一下自己。衣服也换了。胡须也剃干净了。整个人除了眼眸里血丝不满，其他的又恢复了从前那个冷冽自信的模样。
但是，她却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气。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陆辰希看出了她的淡漠，却装作没有看到。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放在移动桌上。
“先吃点东西吧。爸从外面买来的。”他特意说了是陆平升买来的。他怕她赌气，不愿意吃饭。这样，她多少不会排斥。
凉云茉一听，果然有了反应，自从她醒来，就没有好好跟温宜和陆平升说过话，虽然她和陆辰希之间有问题，但温宜和陆平升对她的好确实真的。她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她咬着唇问道：“爸妈呢？”
“我让他们回去了。在这里又不能好好休息。”陆辰希语气平平，但是心里带着欣喜，她还是叫着爸妈。说明她的潜意识里是认定这个家的。
凉云茉听过之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的结果他递来的勺子，慢慢的吃着饭。还是要吃的，哪怕现在不想吃。她也不能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也不能，让眼前的人担心。她知道，她痛一分，他变痛一分。就算是离开，也要平和的离开。让彼此不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回忆都是苦得。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凉云茉啊凉云茉，你就承认吧，你是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不想浪费这仅有的温情。
她吃得不多，但总算是吃了些，也让陆辰希多少松了一口气。他沉默的收拾着残局。因为他也没有吃。所以就拿着她的筷子，将她吃了一小半的饭吃掉了。
其实，他看得出来。她吃得很规矩，只从一边吃。留了很大部分的菜。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却用实际行动关心着他。
如此固执又别扭的人，让他如何能放得了手。
凉云茉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躺在床榻闭着眼睛。耳朵却听着周围的声响。听到他吃完饭，听到他收拾的声音。
后来，又感受得到他靠近她。将被子为她盖好。手脚很轻，怕吵到她一般。额头上隔着纱布她好像感受到了他手的抚摸。热乎乎的几欲将她灼烧。她实在装不住了。睁开了眼睛，而他没有吃惊，仿佛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
“怎么了？想喝水还是上厕所？”他的语气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凉云茉淡淡的望着他：“我提得你考虑好了么？”
“还是多休息吧。你身体还虚弱呢？”果不其然，他还是选择充耳不闻。
凉云茉咬着嘴唇。盯着他看。陆辰希伸手笑着说：“想咬就咬我吧。”
语气里带着纵容和宠爱。
听着他的话，凉云茉只是紧紧抓着被单。明明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却还是微笑着伪装这份假象。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好像证明着她的残忍。
或许，她真得是残忍的。从他的眼神中仿佛就能看到。
只是陆辰希，你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证明我爱你的深浅么？
但如今，根本就不能用爱情去衡量这一切了。
凉云茉知道，陆辰希心里是明白的。却还是这样坚持着。
她闭上眼睛。脑袋里却在想着，如何才能让陆辰希同意。难道真得要采取分居两年自动离婚的方式么？
她失笑，差点忘了，他就是律师呢。应该比她更加清楚。以他的性子，说不定，根本没办法实现分居两年。因为不管她去哪里，她都相信，他能找得到她。
这点认知，让凉云茉又喜又悲。
凉云茉知道，她这样根本是不可能解决好问题的。因为他在用她最无法抵挡的温柔攻势，他想让她因为这些而不舍得离开。
他怎会傻成这样？
转念，凉云茉想起一件事情：“尹依一的手术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周身腾起的冷意。而后笑着说：“不用管。会有人的。”
他的语气淡薄，几乎是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凉云茉知道，他的心里有怨怼，她的心里也有。而且绝不比他少。
可是，事情的源头就是尹依一。她知道，她作为医生，有些话必须得问。
“经过这件事，我已经不想再管了。不管是给师兄还是科室其他医生，我想都可以解决。医生都不是神，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陆辰希听她说，没有反驳。他早就不想让她管了，此事一出，他怎么可能还让她再接触。
“现在你的身体是大事，剩下的让我来解决。”
凉云茉点头，这样最好。她现在都不敢保障，她在见到尹依一的时候，还能心情平静。她一想到自己还没出世的宝宝，她浑身就颤抖着厉害。
她怕，她会将手掐上尹依一的脖颈。
到现在，她还不敢问孩子的性别。她怕她承受不了。
陆辰希伸手握着她的手，淡淡的问道：“云茉，想知道孩子的性别么？”
她猛然抬头望着他，他的眸光中平静含笑。却如此深讳她的心思。鼻子一酸。低眉紧握着手。掩饰自己浮动的情绪。
“是……女孩么？”她一直都希望是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
陆辰希笑说：“是个女孩。叫陆瑾萱。”
听到这个名字，凉云茉的泪水就下来了。一直压抑的情绪，好像直接爆发了。肩膀一抽一抽。却没有大声哭泣。只是沉默的不停流泪。
陆辰希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神沉痛。指腹擦拭着他的泪水。他心里其实是感恩的。总算是逼出了她的情绪。逼出了她的眼泪。她总是那样压抑着。他看着都痛心。
“云茉，哭吧。”他知道他有些可恶。“只要别离开我。”
“我……好难受……我一直……希望是……个女孩……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为什么不能留下她……为什么？”
她呜呜哭着，伸手抓着他的衣服。声音颤抖：“辰希，这样是在折磨我。我一想起孩子是折磨。想起尹依一是折磨。我们分开吧。我不想有一天将自己逼得什么都不剩了，我想离开。离开这片腥风血雨。辰希，放了我吧。”
面对再棘手的案件，他都能化解，可如今他连路都找不到了。
凉云茉还在哭着，泪水像是止不住的江河，****了他的衣服。他感觉到胸前一片冰凉。都渗进了心里。
“辰希，不要再努力了好不好，我真得愈发觉得自己残忍，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好累。”
她的语气太悲伤，让陆辰希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犯疼。他是想保护她的。想给她幸福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是他让她如此伤痛。
“你告诉我，怎么放开你？”
他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像是呢喃。声音带着压抑的悲伤。
凉云茉听着，除了哭没有其他反应。哭得嗓子都哑了。病房里的气氛充斥着悲伤。两个人相拥着，靠得那样近，却离了千里远。
宁萨酒店，肖子宁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办公桌的前面站着严节。
“肖总，子雅没在医院。请了。我查询了她的出入境记录，她去了德国。”
自从肖子宁出院了，肖子雅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医院的人都以为她请来照顾肖子宁，实际上是肖子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才会让严节去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