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被陆辰希的话也震慑的闷了神，只有尹立言在最初的惊讶后，恢复了平静，他早就知道，陆辰希实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看似温柔却残酷的报复。
或许，不能说是报复。这可是他们尹家欠下的。
“陆辰希，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尹依一扯着嗓子，眼睛一片通红。似是疯癫了一般，不停的重复着不能。不能。
杨舒抱着自己的女儿，心疼的留下了眼泪。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让她的女儿承受如此之多。
“辰希，依一是做错了。可她现在病成这样，你就不能放她一码么？好歹，我们两家人都是那么多年的交情了。”
杨舒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很心虚的。
陆辰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交情？也配？”
杨舒和尹立言都是没想得到陆辰希能说出这样的话。尤其是杨舒，本来心里还有些虚着，此刻却全化为了怒气。
“陆辰希，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就如此对长辈说话么？”
杨舒扭头，指着床榻哭泣的尹依一。眼神中满是悲哀：“依一的第一次可是给你了，你不负责任也就算了，还这么诋毁她。诋毁我们尹家。”
一说起这个事情，陆辰希的眼神变得凌冽：“我记得当时我提出了建议。”
“什么建议？那明明就是对依一的侮辱。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杨舒的情绪爆发，伸手拉着陆辰希的衣襟，不停的捶打着他。
陆辰希不动声色，随着杨舒的动作去了。只是，他的神色依旧淡漠。让杨舒的发泄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妈，够了。”尹立言伸手制止了杨舒的动作。将她半抱在怀里。
陆辰希低头微微抖了抖衣服。笑了：“杨姨，有时候糊涂时清醒，清醒时糊涂。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我想依一知道的最清楚。而我，也不是彻底糊涂。”
一句话，让尹依一的面容僵了一下。转而沉痛的将视线望向了陆辰希。那里面是眼泪，是怨恨，是悲痛，是不甘心。可这些，全部都包裹着爱意。
女人啊，总是这样，在被男人伤到底的时候，却还是放不下那点执着的爱。总以为那是伟大的，却不知道，只是一场别人眼中的笑话而已。
“依一，酒醉三分醒。而且，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尹依一虽然听不懂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也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陆辰希，你如此有信心么？”
他没说话，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尹依一笑了下，点了点头：“好啊，我同意你的提议。”
杨舒不可思议的望着尹依一。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同意。
倒是陆辰希什么表情都没有，墨色的眼眸一点波澜都不起。
“陆辰希，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尹依一痴痴的笑。带着泪光。
杨舒扭头怨怼的目光射向陆辰希：“等到结果出来，我看你如何给我们尹家一个交代！”
陆辰希像是没听到杨舒说得话。只是转身对着尹立言说道：“我在病房对你说过的话，我想你一定没有忘记。”
尹立言眼神沉冷，盯着陆辰希：“忘不了，随时恭候。”
两个属于成熟男人的对视，让彼此之间的兄弟情义仿佛走到了边缘。尹立言有时候想，陆辰希是个什么样的兄弟。但无疑，他都觉得陆辰希是他这么多年最好的兄弟。他坚信，陆辰希也会是这么认为。这么多年的默契。不是假的。
只是，他们都遇到了，如此鸿沟。摆在他们之间的太多问题。
陆辰希率先离开视线，扭头又望了一眼哭得狼狈的尹依一。
“好自为之。”
说完，就抬步走出了病房。
尹依一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一下子晕厥了过去。杨舒慌忙的呼喊她。尹立言按响了急救铃。他耳边听着一室混乱。心里怅然到了极点。
凉云茉睡的很浅，听到周围的轻微动静，就醒来了。睁眼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陆辰希，而是肖子宁。他含笑坐在他旁边。着实吓了她一跳。
“醒了？”他的声音温柔。
凉云茉撑起手臂，让自己做了起来。肖子宁体贴的起身将床摇了起来。还给她背后垫了枕头。
她感激笑笑：“你怎么会来？”
“我本来呢，在一个下午我巴巴等着某个人来看我。结果都过了几天了，还是没看到某人的身影。”
肖子宁说得沉沉叹气。却带着打趣。
果不其然，凉云茉的脸一下子红了。被肖子宁说得十分不好意思。
肖子宁一看，觉得好笑。
“我只是说说。没埋怨的意思。”
说谎，凉云茉心想。他前面说得话的语气里全是怨气。
“行，不想听解释。我既然到这里了，肯定是知道了你出了什么事情。”
凉云茉也在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这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随便问个护士也就知道了。再说，她清楚肖子宁的本事肯定不止这点。虽说她并不是很喜欢让自己的事情这么多人知道，但是，医院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想防也防不来。
“那你的伤？”
肖子宁心情很好：“看来，你还是有惦记我的。”
凉云茉笑笑，情绪没什么起伏了，她是个性子沉静的人。很会调整自己的心情。肖子宁这样开玩笑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她都习惯了。
“放心吧，我好了。你心里也别有什么负担。我是自愿的。”
她感激笑着，她知道肖子宁是在宽慰她的心。
肖子宁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我其实今天来，除了看你。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
凉云茉疑惑，但是接收到了肖子宁灼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神经也一下子绷紧了。
“带你走。”他的语气沉沉，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凉云茉猛得抬头望向他，她觉得他在开玩笑。却发现他的目光是那么真诚。
“别说笑了。”
“说笑？”肖子宁笑，猜到了她的反应。“我听说了你这几天的遭遇。难道你要告诉我，你还愿意待在这个一个男人的身边？凉云茉，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不是不知道。”
“他很好。”她反驳，纵然她的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但是，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陆辰希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是清楚的。
“他很好，但是你们不可能安稳的一直在一起。”肖子宁一针见血的说出真相。梗得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肖子宁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带着诚恳的。一方面是为了计划，一方面他还是有些心疼这个女人的。
虽然有些可笑。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
肖子宁突然伸手握上了凉云茉放在被子上的手。凉云茉惊讶，而后挣扎。肖子宁却死死的握着。声音坚定。
“凉云茉，我对你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我得到你。不止是说说。如果你和陆辰希幸福，我绝对不会打扰。但是，你看看你现在。我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只是控制欲。”凉云茉不放弃挣扎，但无奈男人的力气还是大。何况她的身体还虚弱着。
“什么控制欲？我只是想保护你。你敢说你没有想离开的想法？”
这句话让凉云茉神色一愣，而后放弃了挣扎，也渐渐沉静了下来。她低眉，情绪突然变得低落。
她是想离开，但是绝对不是靠着别的男人，何况是她了解不深的男人。她凉云茉不是那么贱的人。
更何况，她不想这样。她想和平的离开。和陆辰希不能好聚，起码也得好散。
“肖子宁，我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我说的意思，你一定能懂。这段婚姻虽然带给我的伤痕不能消除。但是也有很多的甜蜜。而这些甜蜜足以填平这些伤口。我想和平离开。”
伤口能填平，可是伤痕却在哪里，不可能消得无痕迹。
肖子宁直直的看着她，她的目光如水。脸颊上带着笑意。浑身散发着一种平和的姿态。仿佛看透了一切，肖子宁缓缓松开自己握着的手。
“那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希望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能来找我。我会给你最大的帮助。”
他知道，像陆辰希那样的男人，肯定不会轻易放手。如果有什么他能帮她的。他一定会全力帮。
只是，他竟然让步了。
在这个淡雅的女人身上，他不知道他放弃了多少所谓的原则。
“谢谢。”凉云茉淡淡一笑。“肖子宁，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只是不能做情是么？”
“肖子宁，我是有夫之妇。”画外音就是拒绝了他。还额外警告他以后不许说这些笑话。
肖子宁认输：“好好好，我不说。但是，总归会离婚的。”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小，近似自言自语。但还是让凉云茉听到了。
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笑了。
肖子宁也笑了。朋友？似乎也不错。总归不是陌生人，躲他远远的。
“那作为朋友，我想问问。你真得想离开了么？”
凉云茉一愣，笑容收敛。而后咬唇不语。
许久，在肖子宁觉得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轻声说了句：“会离开的。”
她有些答非所问，但是，也让肖子宁知道了她的想法。
病房里陷入了安静。
门口，站着的陆辰希脸色沉冷。双手紧紧的握死。浑身散发的冷气几乎将周围的空气冻住。一大团一大团的凝固。让他站在那里都有种慑人的压力。
他是在肖子宁问那句话的时候就站在门口的。他在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的时候，他感觉到震怒，再听出是谁的时候，他便平静了。其实，他也是那么想知道她的回答。
当时的心都高高的悬起。他怕听到她的回答。却又渴望听到她的回答。那种彷徨的感觉，让他那般陌生。
但她的回答，无疑将他打进了地狱。
肖子宁走得时候，将他的一个新号码给她。
“这是专线，只为你开通。”
他说得时候含笑，却一本正经。
凉云茉浅笑，这意思太过明显，倒让她十分不好意思。除了乖乖接受，她好像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好。
肖子宁走了，凉云茉坐在床榻发呆。心想着她醒来就没有见到陆辰希，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到底是对她失望了么？他那么低声下气的挽留她。她却还是狠心的要走。
只是，他是如此通透的人，难道还看不清这一点么？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好在她现在不用再给尹依一做主治医生。有时候她在想，当初尹依一到底为什么非得让她当她的主治医师，她以前好像懂，可现在仿佛又不懂了。
她起身床，这几天在床榻躺着都浑身难受了。
低头穿鞋的时候，眼睛感觉酸酸的。因为她看见平时低眉一下都能看到的肚子。如今平坦的让她十分不习惯。
终究是没有缘分。
她伸手将窗帘拉开，外面的冬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她闭上了眼睛。想吸收这些温暖。她觉得周身太寒冷了。
张祈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沐浴在阳光下的模样。沉静美好。
有时候他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小师妹，长得十分精致。气质也清雅。宜家宜室。
“怎么感觉只是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了？”
凉云茉听到声音，猛得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在看到张祈的时候，凉云茉惊喜的笑了。
“师兄。”
“好久不见你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张祈有些无奈，却带着怜惜。
他从林雪那里都听闻了所有事情。只是感叹他这个师妹命运多舛。
凉云茉笑笑，没有搭话。
张祈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在窗前。
“云茉，身还难受么？”
“不难受，最难受的是心里。”凉云茉淡淡说着，对于张祈，她总是可以畅聊的。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是个很好的安抚者。
她要是没记错，张祈可是修过心理学。而且取得了不错的成就。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无所遁形。所以，她便不再隐瞒。
“是有了想离开的想法了吧。”张祈说着。却带着笃定。
凉云茉就知道张祈心里清楚的厉害。她也不反驳。只是微微扭头看着他。
“师兄，你说，人的心里到底能承受多少？有时候觉得什么都能承受，但有时候连一粒沙都承受不住。”
“能承受多少，在于自己。我知道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但，你得做出你认为最好的。这个谁都帮不了你。我和林雪都会支持你的。”
张祈是个智者，不会痛你所痛，但一定懂你。并且会时刻点醒你。给你指引。凉云茉听着都觉得很舒服。
不过，她也没有错过，他说的我和林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兄，你和林雪？”凉云茉有些不可思议。
张祈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他的身上，脸上突然红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