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柄剑撞在了一起,火光四溅,各自滑到了自己主人的右脚边上。唐思雨和灰袍男子面对面站着,她身后是她刚刚从灰袍男子剑下救下的人。
唐思雨一脚踢飞自己身后的年轻男子,喝道:“想活命的,就滚远点,别再这里碍眼!”
这脚踢得太狠了,那男子口吐鲜血,可总算是站了起来。他擦掉自己的嘴角的血,冲唐思雨骂道:“你她娘的,疯子!两个都是疯子!”
那穿灰袍的男子动了,他越过唐思雨来到年轻男子面前。他异常难过,竟有泪花在眼中徘徊,他拿剑指着年轻男子,道:“看到那边的血迹没有?看到那个身首异处的人没有?刚刚如果没有她,你也会和那个人一样死掉!”
灰袍男子抓着青年的头发,情绪激动的道:“快看清楚,前面那个人救了你的命,是她救了你!看明白了吗?”他将青年拖到唐思雨的面前,又道:“这下看清楚了吗?”
青年已经吓得呆住了,脸色惨白。
“道歉!”灰袍男子叫道,“我要你道歉!”
“对,对不起。”青年哆哆嗦嗦的道,嘴角再次溢出鲜血,“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们绕过我一命。”
灰袍男子面色狠戾,喊道:“歉不是这么道的!”他再次抓着青年男子的头发,往地上按去,只听得‘咚咚咚’的声音。青年男子的额头已满是鲜血。灰袍男子冷笑道:“这才叫做道歉,知道吗?”
“够了,杜峰!”唐思雨喊道,“你叫我过来,难道是要我来看你怎么折磨人的吗?”
杜峰松开青年男子的头,在其耳边轻声道:“你可以滚了。”
青年男子爬起来,正向前跑去,只听得剑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右手小指头没了。他疼得大喊大叫,却不敢再度停留,以超出想象的速度离开了。
“这是你骂人的代价。”杜峰拿出白布擦掉剑上的血丝,扔在了地上,就见血迹和尸体化作一缕烟尘被风吹散。
“杜峰,我来了。”唐思雨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咬牙道,“我们来算算旧账,出剑!”唐思雨笔直的刺过去,直指杜峰的胸口心脏处,这剑中包含着愤怒和决心,她决意刺穿杜峰的心。
杜峰没有出剑,反而在后退,剑前进的有多快他退的就有多快。他脸上是一种满足的微笑,也许他希望这一剑能够刺得再久一点,能够刺到天荒地老能够刺到海枯石烂,能够刺到他老去死去。
他退着,道:“你还恨我,我很高兴,证明你心中还有我这个人。证明九年前我做对了,做到了让你铭记于心。”
那剑更快,杜峰退的更快。
唐思雨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九年了,不知你在下面过得好不好?一直都没有时间过来看你,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你有空回来看看。
她的剑力度不在,有些恍惚,软了下来插在地上。
杜峰看到唐思雨流泪了,不知所措,狠抓自己的头发,并扇自己的耳光,叫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一见到你哭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求你别哭别哭。”杜峰张牙舞爪在原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很疼。
“你一哭,我的心口就开始痛,求你别哭了,我的心真的好痛。”
唐思雨仿佛听到了绝妙的笑话,站起来双手握住剑,痛苦中带着苦笑道:“你的心很疼是吗?”
“像被剑刺穿了一样疼。”杜峰依旧捂住自己的胸口。
唐思雨擦掉自己的眼泪,苦笑着道:“现在好了吗?”
“好了。”杜峰松开了自己捂住胸口的手,“不疼了。”
唐思雨仰头看天大笑起来,她笑得癫狂,笑得霸道,笑得不可理喻。杜峰跟着她一起笑了,他很喜欢看到唐思雨笑:“你的笑,真的好看极了。”
笑完了,唐思雨来到杜峰面前,问:“喜欢看到我笑?”
“喜欢。”杜峰害怕看到唐思雨冰冷的眼神,向后退去。
“以前我特别爱笑,天天都在笑,很开心的笑。但九年前,你杀了他之后,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你杀他的时候心在痛吗?你杀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你兄弟?”唐思雨冷冷的瞪着杜峰。
“他不是你最爱的人,我才是!”杜峰恢复冰冷的神情,道:“我才不会心痛,他该死!死一百遍都不足以平息我的怒气。他如果是我兄弟当初就不该夺走你,他如果还念旧情,就不该娶你。他死了活该,活该!”
“我怎么就会遇到了你呢?”
唐思雨双手握住剑,面无表情的盯着杜峰,一股恨意从心中涌出和灵气混合在一起,气势逼人,甚至让周边的石子也绕着她旋转起来。
她向杜峰逼近,冷声道:“我曾经以为你会后悔,哪怕有一丝悔意也好。可惜你没有,我无话可说。我要为他报仇,出剑!”
她连斩数十剑,每一剑都向着杜峰的死角而去,每一剑都发挥了她十层的力量。杜峰依旧没有还手,左右上下飘动间躲过快如闪电的剑。
最后一剑他没有躲,那一剑刺入了他的臂膀。他推出刺入臂膀的剑,向后退了两步,笑着对唐思雨道:“你刺入了我的肩膀,见到我流了血,你怎么不笑一笑?你已经迈出了报仇的第一步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唐思雨果真笑了,痛苦的笑着。
地面被剑气切割出数道深达五米的口子,周边的石头也在剑气中被切成了无数块,唐思雨的头发也在剑气中掉下来一团。
杜峰将那团头发紧握在手中闻了闻,放入衣兜里,道:“你笑的时候,就是我开心的时候。这头发就当是纪念品放在我这里。”他将剑丢在一旁,双手张开,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道:“出剑吧,我不会再躲了,替他报仇!如果杀了我能让你一直开心的话,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唐思雨握着剑的手颤抖起来,她努力让自己的手不颤抖,可是做不到。前面是比魔鬼更可怕的怪物!她的剑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窟一般,恐惧、好冷。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对自己残忍,对我更残忍。你让我失去了他,又让我回忆起最痛苦的事,现在还用这种方式对我。你知道我下不了手的,你知道的。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唐思雨握紧拳头,全身颤抖起来。
剑平躺在地上,渐渐被落下来的灰尘覆盖,血却染红了那些灰尘。
看到唐思雨难过的样子,杜峰的心再度疼痛,他捂住自己的心口,一步步朝唐思雨走过去。他痛苦的道:“求你别这样好吗?你难过我会心痛的!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但我怎么没法让你高兴起来?我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难过?”
杜峰刚走了不到三步,唐思雨冷冷的道:“别过来!”杜峰停了下来。唐思雨恢复了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道:“让我高兴的法子倒是有一个,可你根本做不到。”
“什么方法,只要你能高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唐思雨勉强笑笑,道:“从此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永远高兴下去,能做到吗?”
杜峰再次带上了假笑的面具,拿起剑道:“人不如剑,剑可以和你过几十年不背叛,人却不同了,对吧?”
他莫落的将剑插入腰间剑鞘内,看着唐思雨道:“我一直都在找你,这九年从未停止过,直到前段时间捡到你随身携带的铜币,才发现了你的踪迹。那时我好开心,终于又能再次见到你了,可没料到的是这种结局,你根本不愿意见我。”
他拿出铜币,将头发一圈圈非常细心的缠上去,接着像宝物一样揣在怀里,莫落的道:“以后就只有你们陪我了。”他看着唐思雨,笑道:“既然这样能让你开心,那么我走,告诉你我对你的心从没变过。”
他架着飞剑离去,就像他来时一样。
唐思雨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杜峰的心声,某一刻她心头涌出挽留的念头,但这很快被愤怒所代替。恨比爱容易让人铭记在心。她也收起剑往破屋走去,她已经累得不想动用灵气了。
希望他不要再次出现了才好。
路上,她想了很多。如果能回到十年前,她希望自己没有遇到杜峰,没有遇到她丈夫,这样也许所有人都不用伤心,不用死了。
可这只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