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余措抱起那个小孩,说道“回头,去刚才经过的城镇。”
很出奇地薛永海没有反对和嘟囔,也没有向余措提出疑问,这个明显已经昏厥多时的小孩,是如何发出哭声,又是如何被他听见的。
两人行进的速度非常快。背后,薛永海看着余措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这个孩子现在终于有了点人的味道了。
身后火红的晚霞荡开残云,仿佛人间最美丽的景色。
由于黄昏的缘故,街道上行人稀稀疏疏,小摊小贩也忙碌收拾着东西,急着赶回家躺在温暖的炕头。
余措身形略微停顿,辨别了一个方向,冲向一栋低矮的房屋。
“咚咚咚”
“大夫,大夫,快出来救人。”
“谁啊,这都快关门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和不耐烦。
门框处传来剧烈的咔嚓声,一道裂痕顺着木纹蔓延开来。
冷冽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从门口传来:“救人,他若死了,你就给他陪葬吧。”
“哎呦,这么大口气,我倒要看看是……”话没说完,就被那双暴虐的眼神逼了回去。
冷漠的眼神扫过,让人如坠冰窖。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踱步而出,神态带着一丝警惕和惧怕,他努力从脸上挤出笑容,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他的紧张。
“这,这位小哥,您先别着急,我这就看看。麻烦你带病人过来。”
瘦小的身体躺在床上,让人心头升起无尽怜惜之意。
老大夫越看眉头越皱,半响叹了口气:“惭愧惭愧,请恕老夫无能为力,阴寒气入体,又受到大量惊吓,尤其是左臂的伤口,虽然不深,可是伤到了动脉,失血过多,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老夫拼了这半条老命施救倒也无妨,可过程中会大量失血。这里又没合适的血源。”
余措没有言语,可身周的阴寒越来越重。
似乎感受到余措的杀意,老者缩了缩身子,言语却比刚才硬气了许多:“你杀了我也没用,老夫敢保证,这个城镇除了我之外,无人能救这小姑娘。”
小姑娘?薛永海疑惑的看向余措。
虽然年纪比较小,可血腥气下仍旧遮掩不住那股淡淡清香,估计就是少女天生的体香。想到这里,余措点了点头。
薛永海淡淡一笑,“老人家,别担心,若有充足的血液,你可愿施展妙手回春之技。”
老大夫自信一笑:“若血液问题可以解决,老夫定不负所托。可这血液?”
余措眉头也皱起来,看着面露微笑的薛永海。
薛永海伸手一指,指尖却指向余措。
“用他的!”
“他的?”“我的?”
余措眉头皱得愈加深了:“血型不知道是否相同,不会发生排异反应么?”
老大夫眼前一亮:“血型?排异反应?这词比较好,老夫以后一定会写在我的医术中,让这个词语流传下去。”
看到余措二人古怪看着他,掩饰着咳嗽几声
“既然这样,死马当活马医。你们现在只能相信我。”
很快,一个简易的平台就被搭建起来。
两张单床,一边是余措,一边是那个小女孩。中间一条白布将其遮开,分开如两个天地。
却通过一根细细的管子相连。
血液从手臂中顺着管子,寂静的流淌着白布另一边的那个人。血液就好像蔓延的花的脉络延伸,将两个人的生命系在一起。
余措就隔着白布紧紧盯着另一边,望眼欲穿。
对面不时传来老者焦急的声音。
“快,剪刀,纱布,银针止血……”
不知过了多久,余措脸色越来越白,眼前不时划过黑色幕布。
然后,一切安静。
费劲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环境,看着桌子旁沉思的薛永海,余措渐渐回想起了一切。
“那小孩没事了吧?”
听到背后的声音,薛永海回过神来:“醒了。
你昏迷好长时间了,大夫说你精神一直紧紧绷紧,就替你开了一副安神剂。看状况,精神还行,那老头到是没有吹嘘,他医术的确了得啊,连修炼之人的神念之伤都可治愈,可真……”
看着余措眉头慢慢皱起,薛永海自知失言,忙道:“那小姑娘,命也够硬,前几日就醒过来了,那老头给她开了些药,正在调养,你先多休息,过几日彻底康复,我带你看看她去。”
……
……
冬末,严寒已经收起了他的凛冽。
积雪散开,之下的泥土散发出独特的清香,点点绿色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用自己的画笔点缀着即将到来的春天。
阳光恰好,晒到身上让人感觉些许暖洋洋的懒散。
余措坐在医馆门口,打量着四处忙碌的人群。
突然医馆内传来粗狂的声音:“余措,你个死小子到哪去了,小姑娘快收拾好了,还不赶紧过来。”
余措摇了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却没发现,身上的那股死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后院,一个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一旁,老大夫正低头跟她说些什么。或许是问题不太恰当,小女孩睫毛处还挂着几颗泪珠。
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身上散发出阵阵冷意,余措快步走上前去,而那些话语也钻入他的耳朵里。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可曾想起杀你家人那些人的身份?”
将小女孩拉向自己背后,余措冷冷看着老大夫。
看着余措杀人般的眼神,老头喃喃道:“我就是想帮她,没别的意思。那个,我忘记还煎着药呢,先去看了。”说着似兔子般溜掉了。
身后传来怯怯的低语:“大哥哥,是你救了我么?”
余措转身,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一言不语。
心道,不似刚救她时,看着瘦弱又可怜,由于调养得当,脸上也多了点肉,点点红光爬在两颊。
小女孩看着余措毫无表情的脸,却几乎要哭了:“哥哥,别扔下我,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怕。”
沉默了片刻,余措起身走向后院深处,背后留下不再孤单的小女孩。
“我叫弃,从今天起,你叫丢丢,我们二人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