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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柑尝寸断

丽丽搔首弄姿,好一会才歆歆说道:“裘果子,给我一个。”

裘果子本想无视,但又碍于面子,看在众人巴望的份上不与她一般计较,可终究还是很不情愿的丢了一个给丽丽。可惜丽丽笨手笨脚配合不好,恍惚间没接住,砸在自己额上,引得众人轰然大笑,她却是一阵眩晕连忙摆手。

“果子,你……”真够狠的。丽丽心中怒气更盛,如待命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出浓烈地岩浆灼烧大地。

丽丽还算大气没有立即甩脸色,心中念想不与裘果子一般见识。裘果子白眼一翻抱着怀中的柑橘走到允儿身后和他勾眉搭色起来,气的丽丽差点晕厥。

“还等什么快说呀!”众人中间一位高个子男生神情烦躁不安地朝着丽丽吼。

“急什么,你不闭嘴,还让不让人说了。”丽丽显然不输气势也睁眼吼向那位男生。也许是在意同学的眼色,嘶吼的男生迅速消失在众人眼中,逃之夭夭。

老师们陆陆续续闻声赶来,也想听听这玄之又玄的巧妙法门,丽丽更是满腹经纶、骄傲自豪地勾勒出条条框框的大意开始讲解起来。

“前段时间我和我的妈妈去北平探亲……”还没等她说完,众人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有位靠后的女孩大喊:“丽丽,跟我们讲讲北边的事啊!”

“这个以后再说啦!我私下告诉你,嘿嘿。”丽丽一脸坏笑着闷声说道。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经过紫云县,路上碰到唐蒲园主人唐狄生夫妇,他们热情好客迎我们进家门,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允哥哥的外公外婆呢!”丽丽自满地开怀大笑。

允儿听到外公外婆的的名字后好长一会没反应过来,裘果子见色不对拍了拍亓官允的后脑勺:“不要迷糊,我们看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亓官允甩了甩头,转身朝裘果子莞尔一笑。

学院的大殿外站着密密麻麻地学生,很多吃完饭的同学也问询赶来,且围观聚集、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说着丽丽的来历。

“我们在唐蒲园见到……”一女子。

丽丽刚想说出那女子姓名却被沐春风摆手道:“丽丽,赶紧进入正题,我们现在说着的是柑橘的事,不是听你絮叨自己的经历。”

“噢噢噢……是是是,老师教训的是,我一聊天老是喜欢跑偏主题。”丽丽难为情的傻笑着。裘果子心怀鬼胎,暗自怒骂“我看你就是一长偏的人”。

于是丽丽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开始回忆起从朱雀儿那听到的有关于柑橘的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观音菩萨莲花宝座前边有一块顽石,吸日月甘露、天地精华,听过三万六千年佛经以后,逐渐通了灵性,成为莲花宝座前的一名童子。

一天,观音菩萨问身边童子:“你们功果修成以后,各行什么善事?”

石人说:“我别的都不要,只想把南天门外金树上的金果带往人间,培植起来,治疗民间疾苦。”观音菩萨点头称善。

石人便化作一个穷苦的青年下凡,他带着金果走遍神州大地。这天,到了观音菩萨曾经落座的黄岩莲峰山。只见山前一条清翠碧绿的九曲澄江,环境优美,土地肥沃,气候温和,是一个栽种金果的好地方。于是,他在莲峰山边搭了个草棚,安下身来。

到江边挑了三百六十担涂泥,垒砌三丈六尺高的土墩,浇上三十六担田壅,然后,从怀里取出金光四射的金果,把它种在土墩上。

一转眼过了三年零六个月,墩上长出一株青翠的树。到了秋天,树上结满了累累的金果,把澄江水都照亮了。石人把一颗颗金果分送给江边的穷苦百姓,请他们品尝,教他们培植。百姓们万分高兴,纷纷把金果栽种在自己的园地上。没过几年,澄江两岸金果树郁郁葱葱,芳香四溢。吃了金果,百病不生,延年益寿。

人们便把它奉为吉祥之果,因其甘甜可口,故称柑橘。

丽丽将听到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倾囊相授,只有沐春风眉头深锁,众人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极其诡异,有放屁声,有啃食声,有咀嚼声……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犹如听见暮鼓晨钟般,纷纷叩首称奇。

沐春风见这小女生居然能诵出佛经中的传奇故事也不由得惊叹,原来一山更比一山高,已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

“我觉得你应该用更为学识的方式告诉大家有关柑橘的功用和奇效。”沐春风的笑融化了现场的冰冷。虽然现场满是惊叹声,但诡异的不像人间,四周都是窸窸窣窣地嘈杂声直叫人头皮发麻。

大家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议论模式,暗地里揣测丽丽的学识造诣不宜小觑。丽丽看着四周羡慕、惊诧、嫉妒的眼神,心中别提有多高兴,嘴角露出丝毫不显做作的笑更是令人不爽。

“老师,你别以为这样可以难得住我,我也知道一二。”丽丽拍了拍胸膛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说来听听。”沐春风的处境显然是有些尴尬,只好忍着心中的不悦。

“柑橘,花单生或2-3朵簇生,花萼不规则有3-5处浅纹,花瓣通常长1。5厘米以内,雄蕊20-25枚,花柱细长,柱头头状。再来就是,花期是4-5月份,果期是10-12月份。我说的没错吧!”丽丽昂首自豪的看着四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沐春风身上。

沐春风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娃小小年纪居然能通晓物理,除了心生感叹这世事变化之快,更在乎的是,这齐丽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课本以外的知识,并且只字不漏。虽说有一些是他成为老师都望尘莫及的,但说来诡异,这女娃居然深不可测。

“先吃饭吧!丽丽你中午来老师书房一趟,有些问题我不耻下问。”

众人一哄而散,但仍然时不时回头看着丽丽那傲视群雄的脸面,都心中大为赞赏,这学院里终于出能人异士了。

学院里都只是些十来岁的孩子们,哪里明白人世险恶,他们除了相互攀比,相互切磋学识,说到底是还没到通晓万理的地步。

中午的阳光很耀眼,允儿躺在学院后山一处土丘草坪上晒着太阳,眼皮耷拉着快要和下眼脸合二为一了。外人看来似乎浓情惬意,阳光炙烤着他白嫩的娇弱肌肤,隐约冒出再过不久便要烤熟的迹象。允儿此时却是沉思忐忑。

自从几个月前二娘诡异离世,到现在还没找出任何破绽,大家已然痛定思痛。素娘为了找到证据可谓是求神拜佛、踏足官商两界“无恶不作”了。允儿内心有愧,自小二娘疼爱如亲母,他每日受了委屈总会向她哭诉,她也只是诺诺一笑。

无微不至的关怀总能让他在心灵深处找到一丝慰藉。素娘每次凶他,二娘总会站出来,二话不说揽在怀里,眼神充满了悲悯的怜爱之情,那触动甚至有时让他产生错觉二娘才是他的生身母亲。可现在物是人非,一切都找不到当初的味道。

允儿眼角冷不丁的滑过一抹泪珠,眼皮依旧没有睁开。裘果子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个骄纵蛮横的大男孩居然会流泪,不免有些失神。

“允儿,你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今天我没有打扫卫生哭吗?”

允儿一个巴掌轻拍在裘果子后脑勺上,身体出了手其他部位安然不动。没有表情的脸,没有情绪的动作,这些都是亓官允往日反常的表现。裘果子越发觉得不安,“你打我吧!我知道肯定因为这事,你打我能消气就好。”

允儿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声音缓缓从薄如蝉翼的嘴唇中吞云吐雾般蹦出:“果子,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

“呃?”裘果子木讷良久才醒悟过来,一边摇头一边忙摆手:“怎么可能?”

“那不然为什么深爱我的人都离开我?”允儿睁开像是沉睡了千万年的朦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天空。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光彩熠熠的宝蓝色天空如波斯猫那深邃地眼眸,深不见底。

“你爸爸妈妈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裘果子不解的挠挠头,并且使劲的抠着头皮似是要从万千发丝中非得找出个所以然来。

“素娘不是我的妈妈,爸爸从来只会逼我学习,奶奶长年累月诵佛,齐叔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不是还有逄婶婶和丽丽在家里吗?”裘果子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们……是外人、和丫鬟、一样。”

冷冷地几个字从双眸空洞漆黑瞳孔的允儿口中断断续续吐出,裘果子知道自己再也接不下去话了,起身朝允儿说道:“走吧!快上课了。”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表情凝重着下了土丘径直朝学院内廷走去。

到了内廷,他们始终一语不发,丽丽从旁走过:“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上课吧!”裘果子回了一句便速速逃离现场,他知道自己此时和亓官允应该保持距离,等这股气氛逐渐消散。

丽丽被好奇心驱使着身体,一步一挪地偷偷靠近亓官允问道:“允哥哥,怎么回事?”眼神中带着些许暧昧地情愫。

“没什么,上课去吧!”

“诶……”丽丽被这两人耍的团团转,一来二去的都是这么个答案,心里说不出地难过又不满,左半边脸微微有些抽搐。

丽丽看着离去的二人背影,自顾自的骂了一句:“什么嘛!”

课堂上丽丽始终眼神散漫,因为刚刚去沐春风的书房,自己被问了很多难堪的事情。

在她刚走进屋里正想坐下的时候,沐春风从书房的书架中拿出一本书,丽丽仔细一看是一本残破不堪的“花圃妙法”。

“沐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

丽丽心中打定主意,此番前来定是没有好事,因此在来的路上像不少的的同学打听了有关沐春风的事迹,以应对不时之需。

“没什么多大事,只是想找你问问有关今天在庭院你介绍柑橘的事。”

也难怪丽丽会满脸不爽,因为那两人刚刚也是差不多的回答。她总是很好奇,为什么大家都有这么多的秘密隐藏起来不为人知?终究因为自己是个局外人。

“柑橘的事呀!其实很简单呀!”

丽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告诉沐春风事情的经过。

“老师,这件事是一位小姐告诉我的。”

这会儿沐春风更来了兴致,他不惊咋舌,到底是哪位了不起的小姐能在这洪荒般乱世中懂得如此多的知识,如果不是世外高人那也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是谁?”他脑中琢磨着他知道的一些人物,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头绪。他想知道这面纱下的真面目好让他能前往拜访。

“是……紫云县花圃房的小姐。”

“什么?”沐春风更是惊诧地傻愣在原地,半天才被丽丽叫回神魂。

丽丽见他这模样也私下揣测,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会不会对那位小姐有害?等到她各种纠结情绪夹杂在心里时,沐春风眼神飘忽不定地说道:“据我所知,唐蒲园的花圃房房主膝下并无子嗣?你可不要胡说!”

“是真的……”丽丽见他不信,自己也没有什么证物,大叫真是失策。如果当初在花圃房里拿到一两件物品就好了,哪怕不与他人证明自己也算值了。

果不其然,沐春风还是为了查出最后的真相非逼得丽丽进退两难,丽丽左思右想,各种后来会发生的事情她都考虑了一遍。最终在万般周全的情况下才许诺:“老师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前往花圃房一探虚实。我不知道这能否给外人道,但是我相信老师没什么危险才说的。”

沐春风见她小小年纪心思这般缜密,也是惊讶。“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办。”

“对了,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沐春风赶忙喊住正要走出门的丽丽。

“朱雀儿。”

“朱雀儿?”这个名字从来没听说过……他起身走向书架,来回不停踱步,口中念念有词,眉头紧锁着的可怖神情让门外想要通报事情的学生半天不敢进屋,只好傻傻地站在门外喊道:“沐……老师,我……来送上次的户外实践报告。”

“搁桌上就行了。”

“是。”

沐春风的双眸逐渐模糊,回想起自己曾在唐蒲园求学的日子,那段经历令他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沐春风。”

“今年多大?”

“生来父母双亡,未曾有过八字,不知年岁。”

“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在田地里协助除草。”

那时的他其实已有十岁,后来成为秀才探访自己故乡才悄然得知自己的生辰。

沐春风刚进入唐蒲园时,稚嫩的孩童模样就像如今的这些学生们,满目都是翘首以盼地求知若渴的欲望。当初进入花圃房正是因为掌管花圃房的大小姐“唐谷雨”出外留学,花圃房需要人打理,唐狄生在紫云县贴满告示招贤纳士。小小年纪的他英勇善战,从小在林间随蛮野莽夫四处漂泊,身上的伤痕虽多却也都是他历练的最佳体现,唐狄生正是看见这些岁月的痕迹,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要招他进门;一来他为人吃苦耐劳,二来他心无杂念。

自从进门后,沐春风过着的都是非人般的生活,整天同豢养的鸡鸭鹅猪等生禽睡在一起。理由很简单,花圃房需要养料……

虽然那时亓官家的养料也供给花圃房,但花圃房用上的都是对外贩卖的花苗树苗,对于自家珍惜重视地奇花异草定然是不能随便依赖外围的这些养料。

唐狄生出于担心,也很正常,那时唐谷雨为爱暴走,他拦也拦不住。时至今日,花圃房依然信不过亓官府的养料,就算他们彼此是亲家。

花圃房的奇花异草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地芽苗盛开一地,沐春风每日对着这些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浇水施肥、亲手拔虫、直杆插苗样样一丝不苟。也许是诚意感动了唐狄生,在新入门的门生中,唯有沐春风成为了唐狄生的入门学徒。

从那之后的二十年里他刻苦专研,精心培育各式名花名草名木,唐狄生和武翩翩二人深感欣慰,觉得自己门房后继有人了。可好景不长,二十年间他日思夜想,希望学有所成回乡查明身份,最终他意志坚决,请辞了花圃房。

临行前他说道:“园主,今生得你知遇之恩,后生我一定会鞠躬尽瘁完成宏志,救苦救难于万民水火之中。”

他一路上京畅通无阻,别人知晓他来自花圃房都心生敬畏,不敢怠慢。

后来取得秀才名分,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官场的种种黑暗导致他终究还是被倒打一耙。

失利后,他在无脸面回紫云县,于是辗转各地。

一次酒楼畅饮,他内心愤懑、感慨万千,拿着酒杯且披头散发着,满嘴胡言乱语地站在酒桌上嘶吼。

良久,正当他摇摇晃晃地走在楼道上时遇到南睦北和私塾的院长,一来二去躲闪不及,片刻酒杯不稳,整杯清酒倾倒在院长洁白如雪的衣领处,这才有了后来的千里马遇伯乐的故事。

从那以后,他们时常酒杯共饮,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好不乐哉。

沐春风回想起过往的一点一滴,内心愧疚难挡。当初的志誓宏愿,在他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也许唐狄生已经忘记了曾有过他这样的门生吧!他一次次告诫自己忘记过去展望未来,可是这种充满虚伪谎言的借口并不能成为自己诠释不足的有利双刃。

秀才名分落地不实之事彻底瓦解了他心中的点滴希望之光,多年来的心愿也在那一刻全盘崩塌。他恨自己没用,扛不过官商险恶,斗不过人心狡诈;一次次的不眠之夜,一次次的黑暗哭泣,一次次的伤痕累累……直至精疲力竭。

然而,来到私塾后他的学识似乎得到了重用,他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那势不可挡的魅力尽数摧毁了他身体长期积存的阴霾恶相。原本他以为可以再无所顾的悠闲生活,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柑橘果实又重蹈覆辙。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明日就前往紫云县一探虚实。如果齐丽丽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这花圃房之后十年肯定又来了位了不起的人物,想想他都会跺脚欢喜,至少从今往后的生活他不会再那么无聊。

有人能与他匹敌固然好,但没摸清对方底细他还是不敢太过喜形于色。

第二天清晨,他便交代了所有的事情沿路出发了。

亓官元朗得知齐丽丽在学校的事迹后,连忙招来问话:“这些你从哪里得知的?”

“我和妈妈回来的路上经过紫云县,恰巧遇上允哥哥的外公外婆,也没多想就随同进府。说来奇怪,唐公公和唐婆婆为人和蔼,根本不像外人道那般阴险狡诈,而且……”

“而且什么?”亓官元朗似是要从她嘴里挖出什么来,看着一开一合的粉嫩小嘴,元朗这心一阵一阵地不安。

丽丽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府中有位小姐长得比九天仙女还漂亮,简直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假人,那张脸恐怕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了。”

亓官元朗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莞尔一笑冲淡了脸上僵硬的肉块:“你这辈子才刚开始,怎么可能看见过比她还美的人!”

“是真的,真的漂亮到我都会爱上她了。”娇嗔的小脸嘟着粉嫩的小嘴不屑一顾地看着亓官元朗。

亓官元朗斜着脑袋哭笑不得,“她叫什么名字?”

“朱雀儿。”

“妈妈和唐婆婆一见如故,也不顾得身份的悬殊,结为了金兰姐妹。”

“什么?”亓官元朗吓的着实不轻,横眉瞪眼地盯着丽丽的小脸。

这都是什么世道?辈分不分都可以义结金兰?亓官元朗越发觉得的不可思议,慌乱中托着丽丽的肩膀说道:“快,快去叫你妈妈过来……”

逄洛听到丫鬟前来喊话后,随及穿上正欲解带的衣服,一路带着小跑的步伐急匆匆奔向亓官元朗的书房。

“听丫鬟说你找我?”

“嗯,坐。”元朗随意地用手一挥,端起桌前的茶壶酒盏,拿起茶壶往酒杯里倒水。逄洛觉察不太对劲又不想破坏这样的局面,因此迟迟都没说拿酒杯饮茶的事,直到元朗自己拿起酒盏才发觉不太对劲,两人相顾一笑。

“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扰的这物品用法都不会使了?”

亓官元朗看着疑惑无辜的逄洛更是义愤填膺,她自己私下不过问他就和岳母结义的事情,简直不把他这个老爷放在眼里,亏得对年来对她们母子二人照顾尤佳。

“听说你和我岳母结义了?”

简短的十个字如暮鼓晨钟般敲打着她的耳廓,铿锵有力的男声如万般咀虫啃食腐肉般疼痒难忍。逄洛知道再多解释也瞒不下去了,即便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她实在搞不懂。

“对,这件事我本打算回府就告诉你的,但小夫人的去世让我忘了这件事啊!”说着逄洛竟微微有些抽泣,双手不停地擦拭着欲出不出的泪花,着实看得人心生做作之感。

亓官元朗这才想起她从北平千里赶回的景象,连夜的舟车劳顿也的确会忘记,“唉,算了吧!只是这辈分乱的离谱。”

“老爷,我和武夫人一见交好并非是件坏事。”

元朗一脸垂头丧气,冰漠的心突然提起了兴致,“怎么说?”

“老爷你想啊!大夫人去世后,我们和唐蒲园那边不温不火得气氛实在够呛,这次我入府虽是意外,但是也捕获不少可靠信息。唐蒲园那边不打算从我们这进养料了,他们自己搭载了一个偌大的花圃房,里面除了世界各地的名花外,其余的空气全都在养殖生禽,而且还请了一个外国人给他们培育养料的成分。”

“啊?这……你看清那外国人的模样了吗?”

“当时走的急,只看到一个背影,黄毛卷发,身材魁梧,穿着御用的金丝袍,看着十分贵气。”

亓官元朗想不出会是谁,如今亓官府的经济不断衰退,如果再失去这笔合作的协议,恐怕覆水难收了。

他有些着急的神情被居心叵测的逄洛捕捉到了,逄洛心想,如今的局面还不够糟,我会让你们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近似奸笑的鬼魅声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逄洛故作镇定,深吸了几口气缓缓起身,暗自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多做解释全身而退了。她快步走向门口却硬生生被亓官元朗喊停,她不由得胸中一哽,脸皮痉挛般抽搐着,随及转身立马面带微笑得说:“怎么了?”

“明日一早我前去唐蒲园拜访,这家中的事情你多担待些,回头我让妙生多给些酬劳你,你看可行吗?”

“当然没问题!”逄洛还不乐开了花,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好事情怎么可能拒绝。虽然报仇在急,但是谁会和钱过不去,而且还能给丽丽买些新衣服。

“我会早去早回。”

“是。”

翌日,天还没亮,鸡鸣都还没报道,他便俶装而行了。他在屋内心急如焚地翻来扒去,“怎么找不到了?奇怪……”

亓官元朗同唐谷雨回门礼亲的时候,唐狄生曾经给过他一颗杉木珠。这次他想把这颗杉木珠带上,一来有些底气,二来证明自己仍是唐蒲园的姑爷。

最后,在书架最低端的金箔盒子里找到了。

一路上他坐在马车里内心焦躁不安,他最害怕岳父的第一句话便是,“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的女儿”,这让他痛心疾首无法言喻。马夫在座椅上哼着小哨,悠哉游哉地抽打着马屁股,马儿哼哼两声开始激烈地奔跑,风驰电掣。

这天早上来到唐蒲园的人还有“沐春风”,同样也是晨晞未露便早早出门驱车行至唐蒲园,等他到达的时候,园内除了接待的丫鬟醒了,其他的人都在熟睡。

“你家老爷在吗?”来首的人锦衣玉石气宇不凡,手提两大袋紫薯黑不溜秋。

“我家老爷还没睡醒,你要不晚点来?”守门的丫鬟难为情地摆着手。

“没关系,我进屋等他,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是木子求见。”

“呃……也行,不过千万不要到处走动,因为府里是不准外人随便乱走的。”

“这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那你进去直走,再右拐有个大堂,那里的丫鬟‘小秋’会接待你的。”

“好。”

木子是沐春风求学时的小名,当初唐狄生溺爱他如亲子,虽说杂活都是他来完成,但也锻炼了他。

他走在十年前住过的府邸福苑大道上,眼前出现模糊的幻影,那时的他痴劳无怨,有时仿徨失措,倒也安然。

唐蒲园的府邸大门没有任何标志,因为名声广博,所以方圆十里的父老乡亲都知道这里,就算是陌生的外乡人也很容易打听到方位。进门后的大堂朴素雅致、简洁宽敞,青石台阶和青石板路觥筹交错,看起来四通八达,古色古香的明清建筑更是别具一格,每个屋舍的走廊栏杆上摆放着数不尽的奇珍异草,不光看着美,那淡淡的花香把这里缔造的仿如坠落人间的天堂。

“你是……”大堂里忙活着的丫头片子身高还不及沐春风的肩膀,沐春风低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盖骨,并告诉她不要害怕,自己曾经是这里的门生。

“刚跟大门口的丫头说过了,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去忙吧!”沐春风信手拈来木桌上未打扫的凋零花瓣,看着刻有金雕细纹的青花瓷,眉眼间闪过兴奋之意,更难掩激动之情。

“我去给您端茶。”扎着麻花辫的丫鬟转身往堂内的屋舍走,沐春风立即喝止,“真的不用了!我是乡下人,不拘小节。”

小丫鬟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不知所措,往左又往右的来回轻步,然后突然想说啥,但又被自己的羞涩给折返回去,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你们一会是不是要上早茶了?”

小丫鬟激动的泪眼汪汪,仿如看到人间的救世主般殷勤期盼着,她赶忙拽着沐春风的衣角说道:“先生,请您去花园坐坐吧,老爷醒了我立马告诉你,但是千万不可以出花园。”

沐春风无奈挤眉弄眼了一番,然后强做微笑随着小丫鬟走向花园。

马车里极其安静,亓官元朗起得较早,早已在马车中睡得不省人事了。马夫的吆喝声居然对元朗的睡意起不到半点作用,马夫一脸高兴地驱赶马车,又看着四周的美景实在漂亮,竟一时间陶醉其中了,不料没看到远处深坑洼地里的绊脚石,车辘陷在里面起不来。这会着急的马夫脸上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抬首便用鞭子猛地抽打马屁,马头纵身跃起仰天狂叫声嘶力竭,凄惨的叫声还是把熟睡中的亓官元朗惊醒了。

“怎么回事?这么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亓官元朗睁开惺忪的睡眼。

“老爷,卡住了,走不了。”马夫有些胆怯生涩的说。

“离紫云县还有多远?”

“两个时辰路程。”

元朗想了想,恐怕步行至少得走一个上午,岂不是误了时辰,不妥。转念又一想,这里还只是路歌镇林郊,走回去要不了多久,于是和马夫交代了下,自己往回走。

马夫看着渐行渐远的人背影消失在林中尽头,咳嗽两声:“出来吧!他走了。”

一个身穿紫衣玉帛的中年妇人从林后走出来,拨弄着散乱的头发,从怀中取出一根金簪嵌入发髻中,然后歆歆地说:“交代你的事都处理好了吧!”

“夫人放心,万事俱备。”马夫邪狞地一笑。

“让你们下手便宜你们了,本来这个人是我的猎物。”中年妇人有些不屑。

马夫也没多做口舌之争,猛地将车轱辘的末梢一抬,整座马车就从洼地中拔地而起。马夫和中年妇人招手示意后径直往紫云县方向去了。

中年妇人激动地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长满绿草的地上,拍了拍身上沾惹的尘土和泥垢,拾掉头顶上的落叶,往出来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匹黄马正吃着嫩草等着她,她一跃而起身形矫健地跳上马背,搔首弄姿般御马驰骋返回了路歌镇。

沐春风在园中看着各色花瓣上的露水滴滴坠落,形如花精灵的眼泪晶莹剔透,这时鸡鸣狗叫声不绝于耳,他明白房中的主人此时已经醒了。

唐狄生和武翩翩毕竟年迈,起身迟缓,在众丫鬟的搀扶更衣下举步维艰地走向膳堂,“今早有什么事吗?”

“老爷、夫人,有位私塾先生在园中等候求见。”清晨打扫的小丫头低着头嗫嚅着。

“他有没有说姓甚名谁?”

“回老爷,没有。”

“我知道了,定是又来膜拜花卉之境的客人,你去告知他,我稍后就到。”

“是。”

唐狄生自从得知女儿去世后身体一日比一日消沉,终日茶饭不思,武翩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作为母亲又何尝不难过?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没有人能够形容,然而近似滴蜡的疼痛灼烧感正不断侵蚀着她们夫妇二人的神经。

唐氏夫妇入膳堂后,小丫头片子高兴地冲向园林,嘴咧的比盛开的花朵还要灿烂……小丫鬟叫小秋,是后进府的新人,平日里总是做些七零八碎的烂活,因为为人活泼开朗,倒也没什么人刻意刁难她。

“先生,先生。”小秋在园中跑来跑去不亦乐乎。

沐春风在远处老早就看见小小的身影来回穿梭花丛中,倒也不慢不紧地说了一声:“我在假山后面。”

小秋听到一阵空灵的声音从四周袭来,皮肤的鸡皮疙瘩直往下掉,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园中假山众多,盘横交错,有时候很多丫鬟自己都会迷路。假山山体是实体石块拼接而成,因此声音传导的时候总能伴随着阵阵回音,有些人声音浑厚再夹杂着回音,就像是神出鬼没的幽灵那样的魅惑可怖。

“先生,老爷和夫人起来了,现在去用了早茶,稍后就来。”小秋抿着嘴高兴地抬着头凑到沐春风的身边,小手揪着他的袖角。

“先生,你是老师吗?那么你会写字吗?你会不会背诵古诗?你会不会写对联?你会不会……”小秋从来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家境贫穷就被卖到府中做丫鬟了,但是好学的心却从来没有泯灭过。她的问题太多,沐春风看着粉嫩的小嘴不停地上下咬合,嘴里的话变成金色的字体漂浮在半空中,没完没了。

“小秋,不许胡闹。”武翩翩从山体后面走出来,也许是多年不见,再加上沐春风在外饱受风霜后身形五官多有改变,武翩翩竟一时间没认出来,还拱手示意,以表尊敬。

“您是私塾的先生?”

“是。”

“不知贵姓……”

“武夫人,我是木子。”

武翩翩当下傻眼了,脑海中不停地摸索着木子这两字的记忆。片刻后她激动的眼泪直流,紧握着他的手,嘴里絮絮叨叨,“回来了,回来了。”

沐春风望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内心充斥着道不尽的辛酸苦楚,他一头栽在武翩翩怀中大哭起来,双手搂着她的腰,嘴里喊着武娘……武娘我回来了,我是木子啊……

不远处的长廊里站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他莞尔一笑温柔似水,手中握着从大堂中拿过来的一个紫薯,泪珠从眼角轻抚滑过,温润而有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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