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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高塽很早就从报纸上电视上知道东北将发生日全食的消息,他怦然心动,很想往祖国的最北端走一趟。他明白作为一名闲暇时喜欢观看天象的天文业余爱好者,能够在现场亲眼目睹日全食的壮观景象,在所有的热爱天文的发烧友的心目中,那可是一生中梦寐以求的莫大的渴望和无上的荣耀。早就从报纸上看到了,日全食的最佳观测地点在祖国的最北端,从东南沿海的省城到那儿的铁路线长达五千多公里,不说走一趟要花上好几千元,光乘火车来回就得花上好多天,眼下学校刚开学不久,也不好请假,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去不了东北,在自家门口一样可以看到日偏食。农历二月初一恰逢星期日,高塽带了十几个平日里喜欢观天象的学生来到望夫塔下的高速铁路工地边上。将近九点钟,太阳缓缓移过望夫塔上方,和煦的光照带来的暖意驱赶了海风的凉意,他们或用电焊墨片或用涂黑的玻璃片或用两张重叠的X光片或用照相胶片作为滤光的器材遮在眼前观看正在发生的日偏食。透过墨片看着圆圆的日头被月球的阴影蚕食,缺了一个角儿,高塽突然想到,大自然最完美的太阳都有残缺不完美的时候,何况人生。他感谢天公作美,在家门口就能够看到并不常见的日偏食。观看了一阵子,凉风一阵紧似一阵,天虽不很冷,但大家看到的只是日偏食,高塽想起此刻电视上正在现场直播这场日全食,把这消息告诉了学生们,学生们也就散开去,匆匆回各自家中看电视上的现场直播去了。

斗转星移,冬天渐渐走到了尽头,早春的小镇依然春寒料峭。小镇上的人们听说了要发生日偏食,并不怎么在意,那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滑溜过去了,但,某一个清晨醒来,人们惊讶地发现,一个突如其来的传闻把正常的生活给搅乱了。

天一阵比一阵放亮,河阳街跟往日一样平静,早起的人不多。阿亨一大早就往苍梧书院去了,自打社区居委会主任的位置退下来后,大伙推举他当上了宝宸庙理事会的头儿。这些日子清早儿他一起床就要往那儿走走看看,顺便在书院西边空场上跟晨练的人们一起学打几招太极拳或绕着场地慢跑几圈,然后回家吃早饭。虾米的伤早就好多了,阿亨起床的同时她也起床了,他前脚出去,她也开始煮早饭,开店门,清扫店屋。这天她刚打开店门,一个人闪了进来,一瞧,是阿了,他穿了身黑灰色的新的布扣衣服和老样式的棉布裤子,脚上趿拉着双新布鞋,依旧蓬头垢面满脸胡须拉茬邋遢的阿了也有得穿了,她真怀疑自己的眼睛走了神。“你要买啥?”“买瓶米醋。”“你有钱?”“有哇。老侯的儿子从国外打电话回来给他爸,听说他要学《西游记》里的唐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打听了我,让他爸给我买了身上这些,还给了我钱。这不?”阿了从衣兜里掏出张十元的钞票。虾米站在柜台后接过了钱,从货架上取下一瓶白米醋,递给了他:“一瓶三块钱。”又找给他七元钱。阿了喜滋滋地接过那瓶醋,把找回的钱塞进兜里,满面春风地跨出店门,跟从门外急匆匆要跨进来的一个人差点撞上,一瞧,是阿哈。阿哈疑惑地盯了眼阿了手上掂着的那瓶醋,打量着他走出店去。“你卖给他醋了?”阿哈冲着柜台内的虾米嚷道。“卖了。怎么,这东西卖出去有啥不对?”虾米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她刚刚为大清早做成了第一宗买卖预兆着今日能有好生意而高兴,很忌讳被人说三道四的。“不能卖,不能卖!这醋不能卖!”阿哈气急败坏地叫道。“为啥不能卖?”虾米还是一脸不悦。“你卖给他一瓶多少钱?”“三块钱呀。”“人家一瓶都卖一百块钱啦!”虾米感觉到耳膜一震,顿时目瞪口呆。她望着阿了远去的身影,到底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难道我卖错了?这是咋回事儿?”“听说广东那儿发生了一种叫什么非典型性肺炎的怪病,传染性很强,家家都买醋放屋子里熏,人也喝,这醋就大涨价了。店里还有醋吧,再有人来买,你就不能一瓶只卖几块钱了。”阿哈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很清楚,这番若把阿了追回来,必然爆发一场口舌之战,再说那家伙也不会轻易把醋奉还,做生意历来讲究愿卖愿买,错卖就错卖了,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就看你信息灵不灵,会不会把握住机会,嫂子不知道这信息,有啥好怪的。再说那家伙如木鱼一无所有,讨了上顿饭,下顿饭还不知往哪儿讨,在他身上赚钱也没啥意思。想到这儿,阿哈收住了本想往外追赶的腿脚。虾米心里到底有点后悔,但后悔归后悔,她忙着往货架上清点剩下的瓶装白米醋,货架上还有五瓶。她记得楼上过道还有一箱多,让阿哈上楼搬下来,一清点,没打开的一箱十二瓶,打开的箱中剩六瓶,一共十八瓶。虾米吩咐阿哈把没打开的纸箱打开,把两个纸箱连同箱内的瓶装醋摆在店门口内侧显眼的位置。阿哈忙完,虾米问他:“在这儿吃早饭吧。”“我刚才在外头吃过了。”阿哈走了。虾米满怀希望等着有人来买醋。

早春里天还冷冷的,晚上迟睡了点,又逢周末,高塽没能起得早。起床后他像往常那样走出家门往东穿过巷子来到锦绣公园大门外,往园子里一瞧,甬道上有几个人在走动,里头的人比往日少,踅到街上,但见街上行走的人们的表情跟往日有点不一样,有人用手掌捂着自己的口鼻,也有人戴着口罩。店铺陆续开门,却见食杂铺药铺门口聚着一些人,他想走过去探个究竟,又想算了,这世道人们为了钱,啥稀罕的事儿没有过,做生意的为了打广告,啥新奇的招儿没使过。他沿河阳街向西行去,到了菜市场门口,阿亨迎面走了过来,刚一见面,高塽忙不迭问:“今早儿咋啦,街上人都怪怪的?”“我也是刚听说的,有一种传染病叫什么非典型性肺炎,从南方那边传过来,还听说用醋熏可以驱赶那种病菌,服用板蓝根冲剂可以预防,这两样东西成了抢手货。”“这下子食杂店和药店可要发了,价格该要翻几番吧,你店里应该还有醋吧。”“靠那几瓶醋就能发财?再说我也不赞成卖那么个高价,那么贵能有几个人买?虾米她要卖是她的事。清早儿出来时我还真个一无所知,可到了书院空场上没多久,来锻炼的人们说是从电话中从手机短信中从网络上得到了这消息,议论翻天了,说那醋稀缺得跟金子似的,要多贵有多贵。走,咱回去看看去。”说完,阿亨拉高塽一块往回走。行近蜂腰桥,只见桥北超市门外聚着一堆人,阿亨感觉肚子空空的,向高塽示意要回去吃早餐,他们就没往那头看热闹去。回到甪家店门前,但见门外一张凳子上显眼地摆着一纸箱开了箱的瓶装白米醋。虾米站在柜台内翻看柜台面上的账目本子。“你把醋给摆出来了?”阿亨问。“摆是摆了,问的人有,却没个人买。”虾米头也不抬,应道。高塽跟着进了店门。阿亨自进里间吃早点去了。高塽站在柜台边跟虾米聊起了天。

不一会儿,阿亨吃完早点从里间出来。店仍由虾米看着,阿亨拉了高塽上街走走。他俩走在河阳街上,踅向桥北超市,发现超市门外聚的一堆人比刚才还多。他俩挤进人堆,只见一个染黄发一个染红发的年轻人面前摆放着两纸箱瓶装的米醋,这不是熊氏兄弟吗?有人问:“一瓶多少钱?”“一百块。”“太贵了。”“可你喝了这醋,不会得那种传染病,就值得了。”熊氏兄弟费了一番口舌,不见人掏钱买。高塽毕竟阅历多了,买东西不会那么一时冲动,不会一下子被对方的花言巧语打动,不会一下子被眼前的商品诱惑,他边看边思忖,记得家里还有半瓶白米醋,就算十分需要,要买也上甪家食杂店买,也不会把这钱让别人赚去。忽然间身后一片喧哗,高塽、阿亨和众人扭头一瞧,但见人堆外一个人脸上罩着个大白口罩,手中举着瓶白米醋,作手舞足蹈状。只见他扯下口罩露出被捂着的嘴脸,众人一瞧,嘿,是阿了这癫子。他那身衣裤脏是脏,却是新的。他一手指着握着的醋瓶,对人们嚷道:“要不要,他卖一百块钱,我才卖五十块。”接着,他又用手扯了扯挂在脖颈上的大口罩,继续嚷道:“还有这,药店一个卖十块钱,我只卖五块钱,要不要?”顿时人们一片惊愕。熊以瞧这疯老头子搅了他的生意,勃然大怒,捋起衣袖就要冲过去打他,熊可一把拉住了他,说道:“跟这号癫子较什么真,把他赶走就是了。”熊可走上前分开人群来到阿了跟前,挥挥手把他赶走。围观的人们见状,一下子散去了许多。高塽、阿亨见此情形,没兴致再看下去,踅上了蜂腰桥。他俩发现,桥面上的行人低着头,来去匆匆,摩托车自行车一呼噜而过,往日里这时候桥上会站着一些闲人观风赏景,今儿却没人闲站着。他俩在桥栏杆东侧立定,抬头往龟山望夫塔和对岸的鲎山望去,天上日头高高悬挂着,日光下架设中的高速铁路大桥静静地竖立着,桥下喇叭河河水悄悄地流淌着,河两岸的房屋默默地躺着。迎面拂来的风带着凉意。他俩站立了一会儿,下了桥,踅到桥南酒楼前。酒楼大门外不远处围着一堆人,他俩靠近一瞧,一张小圆桌上摆放着两纸箱瓶装白米醋,蓝宰手举着一瓶白米醋口沫横飞地向路人介绍着。有个中年汉子从纸箱里取出一瓶白米醋翻过来转过去瞧了又瞧,开价七十元,蓝宰先是坚持要一百元,很快降至九十元,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以八十元成交。那中年汉子掏出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往空中一抖,发出“劈啪”声响,说道:“我这钞票可不是假的,你这醋呢?”“地道真的,要是假的,我赔你十瓶醋的钱。”蓝宰说着接过那张钞票,瞧也不瞧就塞进凸挂在腰带上的皮腰包,麻利地又从皮腰包里掏出一张棕色的二十元钞票递了过去。高塽瞧见蓝宰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那中年汉子脸庞上也略带笑意,似乎感到了某种满足,他掂着那瓶白米醋从人堆中退了出去。围观的人们见有人买,挤了上去,把纸箱里的白米醋你一瓶我一瓶掏了出来,随即是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声。阿亨瞧到这儿,拉了拉高塽的衣袖,说道:“走吧,一群傻冒!”他俩从人堆中退了出去,沿河运街往东逛去。一路走着,高塽笑道:“这人也真是的,看着没人买时一个个摇头,见到有人买时一窝蜂而上,我才不随大流哩。不信你瞧着,过不了几天,这一瓶醋十块钱的价准保不住。”“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他俩说着话儿,不觉行到了河运街尽头,但见街南侧熊家店屋前围着一群人,早已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醋酸味,走近一瞧,人们排着队在买散装的醋。熊焦氏在自家店门前摆了几个大塑料桶,装了满满的醋,她接过排在队前的人的空瓶子,把漏斗塞进瓶口,弓下腰用勺子往桶里舀起醋朝漏斗倒去。熊焦氏身边站着一位小青年,他面前小桌上摆着台电子秤,他先接过排队的人手中的空瓶子称了下,看了重量,再递给熊焦氏装醋,装完醋他又称,再看多重,然后算钱,收钱。若是前后的人拿的一样的瓶子,他就不逐一称空瓶子了,让熊焦氏直接装醋,再称。高塽问排在队伍末尾一位少妇模样的女子:“一斤多少钱?”“二十块钱,比瓶装的便宜多了。”“那称秤收钱的小子挺面生的。”“听说打‘小香港’那儿过来的,醋也打那儿运来的。”他俩围观了一会儿,沿街踅了回去。

高塽、阿亨沿街踽踽而行,到了桥南酒楼门外,蓝宰跟前的那堆人还没散,上了蜂腰桥,桥上依然没有闲人站立,来去的人行色匆匆,下了桥,熊氏兄弟还在桥北超市前叫卖着瓶装白醋,但跟前只立着几个人在观看。他俩没进甪家店,顺河阳街向东行去,经过卜家铺屋前,高塽这才注意到卜太太利用自己早年跟卜先生学的医药知识,雇了人手,再开起了药铺。这当儿药铺人进人出,煞是热闹。他俩并不进去,驻足铺外观看。阿亨拦住一位打铺里出来提着药袋的小伙子问道:“你买的啥药呀?都多少钱呀?”“板蓝根冲剂一盒二十块钱,玉叶冲剂一盒十块钱,防非典呀,再迟了就买不到了。”“能让我看看吗?”高塽走近前,把他提的塑料袋解开来翻看,里头有两纸盒板蓝根冲剂,一纸盒里装十个小袋,还有一纸盒里装十小袋的玉叶冲剂。看完,他让小伙子提好药袋。他俩离开卜家铺前,朝望夫塔方向边行边聊了起来。“阿亨你看,这广播电视上报纸上都还没讲这事儿,老百姓中却一下子知道了,传开了,看来这信息的传播还是十分快捷的。”“如今是信息化的社会,发生什么事儿,一个电话打过去,千里万里外马上就知道了,还有那网络不受人控制,什么消息一上传立马传遍全世界。”他俩瞧街上的行人、车子来去匆匆,也就折返回家去,想打开电视看看上头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发布。

昨晚,当高塽、阿亨和小镇上大多数的人或在家看电视或钻进被窝进入梦乡的时候,蓝宰、熊氏兄弟却忙碌到了半夜。在接到了鳄鱼头从“小香港”打来的全力收购瓶装白米醋的电话后,他们在晚上将近九点钟桥北超市临关门时冲进去把货架上的十几瓶白米醋一扫而光,全买走了。盼娣刚从广东的一位网友发来的手机短信中知道了这消息,心里又把握不准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她想阻止或限制他们购买,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她很不情愿地让他们按标好的一瓶或三元多或四元多的价钱买走了。当蓝宰、熊氏兄弟还想再买,问她还有没有货时,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她知道仓库间里还有几箱存货,待他们走后,她急忙上三楼仓库间查看,几箱白米醋还在,她放心了。她想,这几箱白米醋或许能卖个好价钱,但她不想发不义之财,再说靠这点醋也发不了财,但她要留一手,先把货品留着再说。

蓝宰、熊氏兄弟往河运街、河阳街及菜市场还没打烊的食杂店购买瓶装白米醋时,许是有人听到了风声,按三元多四元多一瓶的原价就是不肯卖,好歹抬高了价钱,有的店一瓶给十元、十五元,有的店一瓶给了二十元甚至二十五元,店家才很不情愿地卖给他们。甪家食杂店关门早,虾米想着晚上没啥生意,跟阿亨一块上楼看电视去了,所以他们到天亮还不知晓外头早已闹了一夜的风风雨雨。

几天来,小镇上流传着“人跟人接触就会得上一种罕见的传染病”的传闻,人们在忐忑不安中度着时日。不安归不安,镇上还没有见到一例这种病例,有人害怕,有人一丁点儿也不怕,人们的生活仍像往日一样有条不紊地过着,学生们照常背着书包上学去,各个店家门照开生意照样做,菜市场依旧嘈杂热闹,只是白米醋、板蓝根冲剂、口罩成了人们关心的商品。蓝宰、熊氏兄弟在大街上兜售了一天瓶装白醋后,懒得再往街上摆了,他们知道这东西眼下是火烧会着的抢手货,剩下多少箱运往南边去卖都嫌不够。熊焦氏的几桶散装醋在一天内卖了个精光。各家食杂店、药店依然人进人出,白米醋一瓶一百元的价位早已站不住脚,降到了一瓶三十元,偶有人咬咬牙买了,更多的人问了价摇摇头走了。各药店的板蓝根冲剂、口罩早被人们买光了,又进了货,一家药店降了价,各家药店跟着降价,价低了,就有了更多的人买。镇卫生院板蓝根早没了货,等着进货。甪家食杂店的白米醋在高价位时一瓶也没卖出,在降到一瓶十元时卖出了几瓶。桥北超市货架上瓶装的白米醋一瓶也没有,几天后,引娣、盼娣得知往省城采购的人组织到了瓶装醋的货源,即将运回几箱时,把库存的几箱白米醋摆上货架,按原价一瓶三元多、四元多卖,限一人只能购一瓶。这一举动令小镇上各食杂店瓶装白米醋的高价位再也站不住脚了,一下子降了下来。早已买了高价醋的人心疼不已,没买的人则沾沾自喜,庆幸自己没花那冤枉钱。

几天后,电视上、收音机里播出了南方几个地方发生一种叫“非典型性肺炎”的传染病的新闻,报纸上以大字标题刊登了这消息,似信非信的人们终于相信当初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真有那么回事,惴惴不安的人们有的更加惴惴不安,有的反倒静下心来,还有的本来就不把它当一回事,认为那种病离自己还远着呢。但,对这种传染病的恐惧感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就像风雨天要把人们留在家里一样,这场无形的风雨同样使更多的人选择了少出门。河阳街、河运街的行人比往常少了许多。苍梧书院内打麻将的人比往日也少了许多,但每天还能开上两三桌,书院西侧的空场上每早依旧有几个人顶着冷风在锻炼。阿亨时不时到书院走走,这天早饭后他又来到书院,两桌人在打麻将,还有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观看下象棋。他穿过走廊,踅往背后的宝宸庙。庙两边的门敞开着,庙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影。他转到殿堂,那一尊尊泥菩萨塑像如同往日威风凛凛,令人敬畏。他不经意间抬头往正中的书生塑像扫了眼,但见他的嘴脸上蒙着块白白的东西,许是看花了眼,他用手背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瞧,没错,泥菩萨嘴脸上套着个大白口罩。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啥号人开的这等玩笑,这不是对神明的亵渎吗?他找管庙的阿轮,不见他的影儿。他气呼呼地打西边的门出去,只见一位六十多岁身材瘦削的老伯执着扫帚在空场上打扫,正是阿轮。“刚才谁进了这庙里头?”他来到阿轮跟前,问道。“还不是阿了,我看见他进去了一下,又出来了,想是里头没啥东西他好拿的,也就没在意。”阿轮把地上的树叶纸屑塑料袋扫进畚斗。阿亨示意他先停一下,把扫帚畚斗放一边,拉着他进庙堂,手指着上头书生的塑像让他瞧。阿轮这一瞧差点笑出声来,他忍住笑,说:“阿了这癫子,许是他怕菩萨也被‘非典’传染,把口罩给捂上了,太癫了!”“这癫子太过分了,跟神明也敢开玩笑,乱弹琴!给它拿下来。”阿亨一肚子气。阿轮找了张椅子,放在书生塑像前的案桌边,他踩着椅子站上去,把蒙在塑像嘴脸上的口罩小心翼翼地解了下来。

阿亨打宝宸庙出来,回河阳街去。他心中的火气还没消,一路上很想寻着阿了,把他狠狠训斥一顿,却不见他的踪影。傍晚,高塽上甪家店里坐,跟阿亨闲聊中说到阿了。上午阿了带个口罩进灵琐庙,正要爬上去给菩萨塑像戴口罩时,被人发现,给轰了出去。阿亨忙把自己早上所见说了。他俩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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