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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艺术疗法概述(4)

在该论文中,荣格比较了原始人与现代人,认为原始人的意识的“确定性和方向性”不及现代人。尽管现代人依靠意识的“确定性和方向性”获得了科学文明,但因为这个过程被意识所引导,所以注定是片面的。与意识方向不一致的心的要素遭到排除,与意识的方向完全对立的要素因此进入到了潜意识中。意识的目的指向性愈强,则意识与潜意识的对立性越强,二者间的乖戾导致心的不安定,也就是神经官能症。为此,就有必要调整相互乖戾的意识与潜意识。问题是该如何调整呢?要统合患者的意识与潜意识(超越机能的运作),进而找到新的方向,只能依靠心理疗法。

超越机能的运作,前提是要获取潜意识的素材。荣格是这样说明接近潜意识的方法的:要获取潜意识的素材,就必须弱化意识的机能。梦是在意识处于睡眠状态时获取潜意识素材的一种方法。另外,自发性的幻想,是用以减低患者的批判性注意力,制造出意识空白状态,使潜在的幻想表面化的方法。荣格同时也提到,“当无法产生自由的想象时,就只有借助人为的方法”,关于“人为的方法”,荣格举出了书写或者绘制幻想内容的方法,此外,还有用手来表现潜意识内容的方法(如捏黏土)以及舞蹈等用身体来表现的方法等等。这些提法,其实直接说明了艺术疗法是接近潜意识的工具。

另外,荣格还专门针对艺术疗法进行了一些论述,如“如果患者有绘画方面的才能,就能用图画来表达情绪。至于这幅画从绘画技法或者美学观点来看画得好还是不好,这一点并不是关键问题。重要的是要反映出幻想的自由运动,同时要求尽量认真仔细地画。这种手法在原理上和前面提到的方法有些类似。这种情况下生产出来的作品是意识与潜意识的共同产物,其中既体现了潜意识追求光明的努力,也体现了意识追求实质的努力”。

当潜意识的内容上升到意识层面后会产生出两种方向:一种是形成形态的方向;一种是寻求理解的方向。当形成形态的方向占上风时,就会发展到艺术造型的问题,反之,则会对美学观毫无兴趣,代之对潜意识所产生的意义内容的探究。在这两种方向之间如何取向,是由个人的资质自然决定的。这两种方向各有其缺点,荣格认为“双方都各自暗藏危险,都有误入歧途,犯下错误的可能性。美的倾向蕴藏的最大危机在于过度重视作品的形象样式,或者说是它的艺术价值,人性会偏离超越机能本来的目的,迷失在单纯的艺术创作的问题上。而一味追求意义的理解,有可能会只重视内容和对内容的知性分析,而忽略了对象作为一种象征的本质”。

因此,荣格的理论用来解释艺术疗法,比如箱庭疗法的时候,就会用到大量的象征的分析方法。

荣格的空间象征理论也是艺术疗法中的重要理论依据。在艺术疗法中,特别是涉及到美术疗法方面的,如绘画法(画树、人;风景构成法),以及箱庭疗法、剪纸贴画疗法等都会涉及到利用荣格的空间象征理论来进行解释。

童某,男,大学二年级学生,样子很“酷”,人也比较能干,在大学期间,他与一位男同学交上了朋友,但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以后分手,这种感情逐渐就淡忘了。但如果假期相聚后,又开始有一种相思的感觉。

毕业参加工作后,他开始不敢和同性接触,担心产生大学时候的那种感觉。当然,他和异性之间也从不接触,因为他没有兴趣。他知道自己在性心理方面有问题,因此,为了减轻自己心理的负担,他试图通过繁重的工作去抵御那种对同性相思的感觉,为此,他经常是孤独一人,后来实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来到咨询中心咨询。

在咨询过程中,治疗师曾让来访者画过树,开始时画的一幅画见图1.3。

从空间象征理论来分析,这棵树的这个位置表示了与父亲或者其他男性保持同一性,明显地对母亲的影响表示拒绝和愤怒,这可能和幼年时期缺乏母爱有关。这样的特点有两个极端:一个是如果是男性的话,往往希望寻求自己能支配的温顺对象;另外一个会表现出对女性的轻蔑态度。

其实,童某的问题就是对异性的排斥和同性相恋。从对他的分析来看,他是由父亲辛苦地抚养成人,并供他读大学。由于母亲抛弃父亲改嫁有钱的男性而对生母怀有很深的怨恨,这种怨恨发展到对父亲的完全认同,对母亲的极端拒绝和愤怒,虽然母亲还是很关心他,也曾经想影响他。

总之,分析迄今为止的心理治疗理论可以发现,荣格关于集体潜意识和人格的论述是相当适合于艺术疗法的。

除与荣格的分析心理理论有直接的相关外,艺术疗法跟其他的治疗理论也有比较密切的联系,例如,人本主义心理学在箱庭疗法中也被重视并被使用,特别是精神分析中关于了解无意识的途径中的投射测试就比较典型的与艺术疗法的理论相联系。

如大家所知,弗洛伊德非常强调潜意识,并发展许多技术来了解患者的潜意识,提出了了解患者潜意识的途径包括:梦的解析、自由联想、口误和投射测试。虽然在艺术疗法中没有用到这些潜意识的分析手段,但是,这些了解潜意识的手段中的象征的分析方法、分析潜意识的基本原理是相通的,特别是投射测试。

例如对梦的分析,弗洛伊德把梦称作“通往潜意识的捷径”。1900年,他出版了《释梦》,提出了第一个用于解释梦的意义的心理学理论。在梦的分析中,弗洛伊德特别强调象征的分析,认为一个经过训练的精神分析师能辨认出梦中出现的那些明显且被广泛使用的表征物。因此,治疗师认识到房子代表人体,父母被伪装成国王和女王,小动物代表儿童,出生与水有关,火车旅行象征着死去,衣服代表裸体。因此,弗洛伊德释梦的关键就在于:他认识到,梦中许多的潜意识想法和欲望是用表征物来象征性地代表的。例如,带有阴茎、性交、阴蒂的梦会令人烦恼,但我们不会对关于喷泉、飞机或洞穴的梦感到害怕。因此,潜意识中,我们产生了可怕的想法,并且在它出现在梦中之前,把它译成表征物。通过这种方式,冲动得以发泄,同时意识也没有受到威胁,“做梦的人实际上知道他的梦意味着什么”。

除梦以外,他还谈到自由联想和口误,例如,一个年轻男子,对弟弟的死感到非常内疚。他对治疗师说他想割腕自杀。当想到母亲对此事永远不能释怀时,他突然说:“你认为我会饶恕自己吗?”而不是说:“你认为她会饶恕我吗?”他停了一下,发现长久以来深藏于内心的真实想法已暴露了出来。

另外,我们再来看看投射测试。投射测试向被测试者呈现模糊刺激,要求被测试者根据呈现的刺激编故事,辨认物体,或画一幅画。例如,对于云的形成,回答没有对错之分。每个被测试者作个别的回答,这些回答表明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这些想法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再比如,儿童做的一种游戏,当云在天空中形成的时候,请他们描述看见的东西。一个儿童看见的也许是海上的一艘船,另一个看见的或许是一头狮子,还有看见的可能是一位名人的脸。当然,没有谁是不对的。因为云中没有真实的图画。这些表象来自人们的内心,并反映了他们看到了但无法描述的东西。这用的是获得潜意识东西的另一种方法。这个过程既可以看成是投射的过程,同时也可以看成是一个艺术治疗的过程。因此,有的治疗师就认为,投射测试过程其实也是一个心理治疗的过程。

二、与其他治疗方法的区别

心理治疗的理论及形式是多种多样的。1980年美国R.Herink出版了一本心理治疗手册,共收集了255种治疗方法。但目前比较普遍采用的心理治疗方法主要可分为分析性心理治疗、认知性心理治疗、支持性心理治疗、行为性心理治疗、人际性心理治疗等。这些治疗方法各有其特点,和艺术疗法在治疗目标、技法和具体操作程序上有一定的区别。

分析性心理治疗以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分析”理论为基础。

该理论的主要治疗目标是通过对患者深层心理的探讨,了解其潜意识的动机、欲望和精神状态,协助患者增进对自己的了解,使他“领悟”到其行为的真正原因,改善适应困难的心理机制,从而达到心理治疗的目的;认知性心理治疗的目标是通过改变人的认知过程和从这一过程中产生的观念来纠正其适应不良的行为或情绪;人本主义的心理治疗技术方法一般广泛用于非临床的普通心理咨询,强调咨询的对象为正常人,主张理解、支持和情感的共鸣,调动和发挥人的潜能,提高自信,使之更能适应社会和达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目的;支持性心理治疗的主要特点在于运用治疗师与患者间建立的良好关系,积极地应用治疗师的权威、知识与关心,来支持患者,使患者能发挥其潜在能力,来处理问题,渡过心理危机,或避免精神崩溃;行为性心理治疗是依据行为主义的基本原理,认为对任何行为给予适当的奖赏或处罚,便可操纵其行为,既可消除不适应的行为,也可建立所需的新行为;人际性心理治疗的主要着眼点在人际关系上,包括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权力的分配、角色的扮演、情感与关系、认同与联盟等等,其治疗方式强调注重当前的情况,通过实际的练习与操作,来改善夫妻间、家人间或群体间的人际关系。

艺术疗法和以上的治疗方法有不一样的地方。艺术疗法是通过自我表现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其治疗对象不仅适用于儿童,也适用于成年人。在治疗过程中,医疗人员利用艺术活动了解患者的内心意识,帮助情绪受困的病人表达内心感受,如利用绘画让患者投射其想法、内心矛盾、人际关系以及因疾病引发的不安情绪等。由于艺术疗法可以反映出个人的人格发展、人格特质和潜意识,在治疗的过程和方式中,联想非常重要。患者以艺术创造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比用语言表达更为清楚,医疗人员可以针对患者的艺术创作过程,了解其病理及病情。

艺术疗法的治疗技法是分析、了解和治疗,其重点不是要把画画好,而是要尽量让潜意识的内容能更好地进入到意识中。例如,“涂鸦法”就是这样,涂鸦法要求“什么也不想,任由手自由游走”“闭上眼画线条”等等,都是要减弱具有明确方向性的意识的驾驭力,让潜意识的内容得以投射在涂鸦的线条上而获得一定的形态。投射成形后,再进行染色,细化描绘的内容。这个阶段意识的控制力又逐渐覆盖潜意识的内容。接下来再通过让患者进一步注意分析为什么会画出这样的图画,使潜意识的内容被统合到自我中去。

当然,之前已经述及,艺术疗法目前有两个方向,分别是强调疗法性和强调艺术性。强调疗法性的人,致力于改变意识独大的局面,努力向潜意识靠拢。而强调艺术性的人的目的是要把潜意识的内容上升到意识状态。也就是说,强调疗法性的人指向“意识→潜意识”的方向,而强调艺术性的人指向“潜意识→较高的意识性”的方向。伟大的艺术家依靠有意识的技术使潜意识中的普遍印象转变为创造美的作品,但如果忽视与潜意识的联系而只注重技巧,则不能有助于心理的发展。

其实,不管强调哪种方向,艺术疗法和其他疗法都还是有区别的,其根本区别就在于艺术疗法是通过艺术这种非语言的手段来进行治疗。总结后可以认为,艺术疗法的特点主要表现在如下方面:

(1)在治疗活动中,患者自身既是参与者,又是观察者;(2)治疗过程中注重潜意识象征的理解和解释;(3)治疗形式可以多样,可以结合患者自身表现和诉说,即语言和非语言的结合;(4)治疗师以第三者身份出现,避免医患的直接接触;(5)非语言性的作品有助于表现自我,解放被压抑的情绪、欲望;(6)艺术疗法包含身体活动,而创造性的身体活动能击退沮丧的心情;(7)在艺术疗法中,联想比较重要,可以投射患者的潜意识并进行治疗;(8)艺术疗法不太适用于需要急性处理的心理障碍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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