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离魅蝶王的居所并不远,当然这也是有一定目的,魅蝶王全程没有和艾斯里说半句话,似乎有心事,但他又不好意思去窥探或者打破这份安静。
魅蝶王居住的尤乐林离艾斯里的视线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一屯迷雾中。
艾斯里出了尤乐林就一直很好奇,地上居然会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不输仙境的原因是尤乐林中只有欢声笑语、你侬我侬,没有唉声叹气、怨声悔恨。
当初在尤乐林中艾斯里询问过魅蝶王为什么四大守护神兽只有她搬到这与世隔绝的清静之地?魅蝶王的回答竟是那样的轻浮和敷衍,“这里安静啊!”
他仔细思考过,的确也是。
如果世间都是幸福祥瑞之感,没有怨声载道的疾苦,没有暴戾之气的战争,那该是多么清明之地,只可惜他生错了年代……魅蝶王告诉他,曾经有一刹那的光辉可以令世界静止凝固在永恒灿烂的时间里,是因为某个人放弃了他追逐理想的权利和机会,最终才走向衰败灭亡。
艾斯里始终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时刻和这样的人,他揣在兜里的洪荒斨金石这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夺目的金光像是奋不顾身地从他身体里飞迸出来。魅蝶王一时间脸色煞白,她认得这块石头,是那个人的神物。
“你的金石哪里来的?”魅蝶王赶忙拾掇起落在地上如成精妖魔般一蹦一蹦的金石。
艾斯里心里乱啾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你还给我,那是我的!”
他一步一个跳跃飞奔到魅蝶王跟前,企图伸手横夺,哪料魅蝶王一个逆时针错位转三圈给躲了去老远,然后再仔细端详着眼前手中的金石。
“你不说我是不会给你的……”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魅蝶王神经紧绷,紫青色的经络散乱的遍布全身,刹那间她唇齿渐黑,一股黑血从她的耳廓渗出,还伴着堇色且直径一厘米左右,裹着浓血不停扭动的蛊虫一道流出。艾斯里吓得脸色惨白,声嘶力竭着朝几步外的魅蝶王怒喊:“扔掉它,快点。”
魅蝶王才不管周遭的情愫,一边惬意地微笑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没事,别担心,宝贝。”
艾斯里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几尽失声的他最终只能看着那浓血如惊涛骇浪的海潮喷涌而出。除了蛊虫,当中还夹杂着许多其他的杂质也一并倾泻而出,这对久违未沐浴净身的魅蝶王来说是莫大的救赎和超脱。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分钟,魅蝶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无力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唇齿间的暗黑也逐渐散去,那乌黑的浓血在见到空气后蒸腾成气泡漫天飘洒,地上堇色的蛊虫在经过无数挣扎后终究曝尸荒野,最后渐渐变成镶嵌在碎石中宛如天然雏形的化石标本。
艾斯里在一旁看得惊心胆战,双腿骨骼伴着秋千的节奏感上下摇摆。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拾起嵌有标本的石头,魅蝶王却高冷地撇过头去,“当心别被寄生了。”
寄生?艾斯里小心翼翼地盯着眼前这块标本石头,只看见石头中的蛊虫仍旧扭七歪八地挣扎着,那不服输的倔强倒令他钦佩有加。
“这是什么虫?”
魅蝶王显然有些惊愕,她居然高估了这小子,连只蛊虫的形体都分辨不出来。
“阴阳蛊虫。”
艾斯里当然没听说过这种虫子,因为年少时开始他只学习骑射剑术,根本不懂这些五花八门的偏术,可好奇心驱使他一定要问个通透。
“这虫怎么会在你身体里流出来?”他一想到刚刚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实在不忍直视;突然一股暗流从心底深处蔓延至喉头,一阵苦涩后,喉咙中干涩麻痒,他知道是想吐。
为了不给魅蝶王造成难堪的形象,他强忍着紧闭身体里几乎快要炸裂开来的暗流之门。如果要给阿拿法报仇,那么魅蝶王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武器了!这么想着,他似乎平静许多。
魅蝶王看着眼前俊俏略带扭曲挣扎的少年,此刻气定神闲,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为了报仇的一颗棋子,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想看“那个人“一眼再死。
有了这次的事情之后,艾斯里把金石藏得更深了,完全都快及裤裆了。他对这块金石的来历、功效、魔力附属还是有很多未解之处。
比如说:为什么会带他穿越到这个时空世界?又或者是什么魔力把魅蝶王身上的蛊毒之术解除了?这块金石为什么在沃斯手里?这一切都是个迷……
“你的蛊毒是哪里来的?”艾斯里走累了,侧身靠在树桩上休憩,暖阳高照,微风吹拂,枝蔓上的树叶和着印在地上的影子一同左右摇曳,昏黄的光晕被密密麻麻的绿叶遮掩点缀,只要抬头仰望天空,那一望无际的蔚蓝色便不再那么孤独寂寞。
从高空俯瞰,这一定是副唯美的绿水青山水墨画,而他们则是画卷中的点睛之笔。
魅蝶王思考许久淡然说道:“时间久远,我也忘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今天破了诅咒,我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因为千万年来我都这么过着,也活的好好地。”
艾斯里很难想象一只蛊虫悄声无息的存在在她体内千年万年,而她却浑然不知,依旧活的有资有色。一时间,他脑子里翻遍无数的记忆碎片,却终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蛊虫知识的记忆。
他猛地敲打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又捶捶胸脯,狠狠的骂道:“可恶!”
“你真的没事吗?”
艾斯里看着上方坐在藤蔓上飘来荡去如银蛇般扭动的身姿,魅蝶王完全不以为然沉静在自己独乐的世界里,她那曼妙的舞姿看得艾斯里如痴如醉,竟心生向往一同扭动起来,只是他的身板太硬,没扭两下,就听到咯喀一声脆响,疼得他歪着脖子双手叉腰哎呦大叫。
魅蝶王依旧轻盈着步伐飞身上前,用手掐掐他的腰说道:“没事,还好着。”
“怎么会还好?我都疼的直不起腰了!”
无奈的魅蝶王啧啧几声皱着眉头似笑非笑地撩起他的衣服,一个大巴掌拍过去,他瞬间就直起身。
“这……”艾斯里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饿了,所以脾胃虚空扭扭才会痛。刚刚魅蝶王那一掌往他的身体里注入了灵力,暂时只能填充他身体里的空洞,达不到真正的缓解。
她心里也考量了片刻,发现这周边竟都是残垣断壁。虽有林木,但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如冥界的九曲凄凉诡异,就是少了点妖邪的鬼魅淫笑和谄语。
“你是不是肚子很饿?”魅蝶王上下打量着瘦小的艾斯里。对她这样能活几万年的灵兽来说,他应该算是最小的生物了。
见身旁的女子用饥渴邪狞的眼神望着他,艾斯里身子微颤,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两步。小小的举动把魅蝶王逗得开怀大笑,她心想这小不点还真是可笑,如果想吃掉他早就下手了,刚刚那表情也是故意摆给他看的,看他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这么胆小,真是信了。
“瞧你吓的……吼吼。宝贝,我只对肉质鲜美、皮嫩多汁的物种感兴趣。”魅蝶王说着右手搁着下巴,双眼骨碌碌转,打量着艾斯里的双臂,“你呢……你这种皮糙肉厚的,我也只是瞅瞅,送我,我都不要。”
她轻哼一声,似是有些不满。毕竟自己救了他还要被怀疑会不会下毒手,这良心也是给鬼啃了。
艾斯里知道有些误会,也不急于解释,只是淡淡地说:“我看见那断壁上有株松树,而且上面结满了松果,我们今天吃松子充饥吧!”
魅蝶王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高出,果然看见一株石缝中艰难求生的松树,针叶中点缀着数以百计的鱼鳞状层次有序的松果,她倒也好奇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吃?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魅蝶王纵身一跃,青光一闪消失在浩瀚天际,等她再出现时,已经矗立在枝桠弯头处了。艾斯里谨慎地望着高处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虽然知道她是灵兽,但也担心枝桠的折断声会惊扰附近的狂野猛兽,毕竟他现在的灵力也只是若隐若现,不能聚合。
他就这么一直观望着头顶上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偷偷向他靠近;也许是灵力的若隐若现吸引了附近馋食的魍魉鬼魅或是上古血兽。
一阵黑风从四处的石缝中溢出,一点点靠近谷崖中心聚拢,艾斯里依旧饶有兴致地盯着远处松树上飞来飞去的婀娜身姿,如水中起伏的波纹是那样的优美……
等魅蝶王兴致盎然地飞回来时,发现原地上只留下挣扎过的痕迹,就连艾斯里的气味都快被驱散了。她来不及多想,扔掉手中的松果,发动自己的真身,那蝴蝶状的羽翼镗孔而起,呼扇着四周的空气。
小小雕虫技能还想难倒我?简直不自量力!竟敢抢老娘的人,不要命了……
魅蝶王完全被激怒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使用聚息的技能。
所谓聚息:是指通过强大的煽动力命令四周百里内的气息精魂聚集在她的羽翼下,供她调配认知和万里寻踪。
她本不想动用这种极其耗费灵力的技能,但是艾斯里是她唯一能见到“那人”的最后手段;如果连他都死了,恐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能够释放这里的禁锢了。
魅蝶王心如针扎般疼且万分焦急,因为从聚来的精魂口中得知,是一股神秘莫测的黑暗力量悄无声息地掳走了他。她一遍遍的问精魂们是什么样的黑暗力量,可精魂不是实战体,他们只能凭六感洞悉形势,却锁定不了目标。
其中的一位精魂,也曾是一代枭雄的精英斗士告诉她,这力量深不可测,不是这个世界所能对抗的,最好不要惹事。可魅蝶王心意已决,她是不跳黄河心不死。精英斗士使出自己最后的灵源帮她追踪,终于有了眉目,然而等待精魂的只有是灰飞烟灭。
魅蝶王从不与人拜谢,一向恃才傲物、放荡不羁的她面对星光闪烁即将逝去的精魂,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委身拜谢;只是点点的俯身叩首,双手合拳,口中默念有词,那如月光般璀璨明亮的小小光圈逐渐吞噬了精魂的躯体飘散开去。
她只说了一句话,“保重……”
四周的精魂纷纷俯身拜别,他们尊敬眼前这位能呼风唤雨的神兽,是因为她很尊敬逝去的长者。所谓精魂无非就是超古代的战斗士,这其中善者升天成为精魂受人召唤汲取灵源,坏者堕落无缝地狱,受尽万劫之苦再放回现实世界成为异兽。有的异兽会被驯化成坐骑,有的异兽则积善成德生成灵力化作灵兽,而魅蝶王就是灵兽。
魅蝶王撩起裙摆,拿出裙摆下的金石,想起艾斯里的金石还在自己身上,这是追踪他的位置唯一办法了。虽然精魂的灵源告诉了她方位,但要定点位置就需要靠这颗金灿灿的金石了。
自从上次她在艾斯里面前出现那样的事情以后,这小子就把金石藏得极深,深及只有宽衣才能看见的私密之处。于是夜里趁他不注意,她便用灵力层层解开了他的衣服,只见八块腹肌和线条流畅的人鱼线和肱二头肌股线散发着金光晃得刺眼;其实那只是她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才会迷得晕头转向,到最后总算定定神拿走了金石。
刚刚艾斯里以为她要吃他的时候,她盯着那之前看过的地方仍有一丝怦然心动;虽面颊未至绯红,但内心的燥热依旧无法散去;只不过她的心已经有了别人的位置,再也装不下其他人的椅子了。
她一路沿着精魂所探知的位置轨道飞去,脚下是浓密茂盛的森林,各种奇花异草和虫鱼鸟兽交杂齐聚,他们纷纷对飞过的魅蝶王共鸣声援,表示自己永远是臣服她的。
这时她才发现,一路上的轨迹都是往洪山金顶去的,只不过这路线是绕了洪山四周一圈,目的甚是奇怪!魅蝶王不由得开始警惕起来,她的双翼扑哧扑哧剧烈作响,引起洪山四周灌木丛林里鸟兽的飞鸣。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扰乱敌人的视线,因为这些鸟鸣能告诉她是哪里不一样。
果不其然,有一处灌木丛没有一只鸟飞出来,原因很简单,里面的生灵都死了。
她从不害怕任何人,这就是她守着忧乐门的原因。在她的世界里只准有乐,她的忧是用来让能力较高的物种臣服于她的武器。
她飞速扎进那片灌木丛中,收起双翼缓缓降落在地上。泥土还略带着雨露刚浸染过的湿润气息,乌云凝结成碗装聚集在上空致使漆黑一片,灌木丛中也是烟雾缭绕,各种奇形怪状的林木散乱坐落其中,偶尔会有一两声低吟从草丛中应运而生。
“还不滚出来。”魅蝶王厉声呵斥,眼神充满杀意。
似乎没什么动静,周围的一切也如往常一样,丝毫未改。
过了片刻,她又用力怒斥一声:“滚出来,你这见不得人的娃子。”
终于,有一个身影从云雾上空落下来,同样也是曼妙身姿,穿着一袭黑衣大袍,绮丽的暗纹飘带扎着棕色的发髻,一颗蓝宝石连缀着钻石的线条刻在额头眉心,嘴唇白的发红,像是千万年不死的干尸,没有半丝血色。
“果然是你。”魅蝶王像是久遇故人,双手抱胸掂量着那女子额头眉心处的蓝宝石坠链。
“几千年不见,怎么有空来看看我?”娇艳美丽的女子闪动着魅惑的长睫毛,深邃的眼神让人一眼望不到边,没有丝毫惧意,更没有丝毫生气。
“古藤花,把人交出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这曼妙的女子名叫古藤花,她本是堕落天使,专管人间的善恶分辨,后来因为爱上人族的男子被神赶下天堂;人族男子为她殉情,本以为这么做神可以再召回她;可能神都很无情吧!到最后她落入洪荒世界还是没能回去。从那以后她不断弑杀血腥猛兽,从天使转为灵兽再变成邪灵。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感动了她,世界的生物之间开始议论这位堕落天使的种种因果。只知道后来她常居于洪山脚下的多罗花谷,从此取名“古藤花”。
古藤花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要我交什么?”
“人。”
“你难道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人?”
“就是知道,才问你要人。”
“想要人,先打赢我。”
“好大的口气。”
明明都是娇艳动人的绝世美女,可说起话来彼此霸气十足,丝毫不落下风。
她们几千年也碰不到几次面,当初神射手科姆雷斯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开始分配四门的守护者时,古藤花就曾扬言要将科姆雷斯人头斩下,因为他身上有人族血脉。
那时的魅蝶王刚刚获封忧乐门大神之位,也是四门之首,面对古藤花的步步紧逼,她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于是二人相约泥沼潭的九龙田垄决一胜负;如果古藤花输了,就再也不准取科姆雷斯人头;若是赢了,魅蝶王自己的命也交给她。
这是她们第一次相遇,彼此都被对方的美艳所惊诧,但依然要决出胜负。
这场大战她们持续了一周,打得天昏地暗,科姆雷斯也插不进她们之间的斗争。看这迹象众人纷纷谄媚讥笑,这两女争一夫的惨烈战况也让科姆雷斯尴尬不已,但谁也不知这其中的事情。
结局是魅蝶王略胜一筹,她的聚息和荧光粉正中古藤花的下怀。
一位曾是叱咤风云的堕落天使,人间的惩恶扬善都由她来主张;一位是修炼万年,从未伤人伤物半分的蝶中仙子。可就是搞不懂,一位天使居然会败在灵兽手上,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件事被世界的生灵们议论了几个世纪,最终以魅蝶王灵力强大而结束。当初她也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谁知真的赢了,不但解决了问题,还让世界重回安宁,从那之后她便不思进取,整日活在骄傲中。
但最近的一系列变化令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在和阿拿法的交手中,她发现自己的灵力大不如前。自从被人下了蛊毒之术,她整日浑浑噩噩,身体里总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她的心肺,而且灵力不能聚合不断对外扩散;没办法了,她只好隔一段时间变成虫子,减少灵力的流失,每次变大的时候也都会躲到深洞中修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你不知道自己是我的手下败将?”魅蝶王狂傲自负起来,昂首挺胸露出深埋衣领下的****,气势逼人。
“在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觉得赢得了我?”
魅蝶王受着这慢条斯理不苟言笑的语气,气得浑身直抖。如果不是念及艾斯里可能在她手里,自己早就上去抽她两耳光了。
古藤花也知道她在畏惧什么,于是殷切地说道:“如果你赢了,我就把他交给你,如果你输了……”
“输了怎么办?”魅蝶王没好气的歪着脖子瞪眼怒斥。
“输了,就给我滚出这里。”古藤花瞬间脸色大变严厉起来,双眼圆睁,赤红色的双瞳像是被血水浸泡过,狰狞狂暴。
“必须是,滚……着离开。”古藤花别有用心地加重了滚字的语气,随性的舞弄了下自己身上的黑袍。
可恶!魅蝶王愤愤不平。
这里是她的地盘的确没错,也不知道她会耍什么把戏,况且从刚踏进这里,她就察觉到四周的结界再不断的将她往外吸走……不对,像是在吸走她的灵力。
魅蝶王眉头深锁,一丝心悸短暂停留,那不规则的律动使她喘息时稍显困难,但她依旧强忍着心中的倦意努力撑起身体。她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畏惧,一定都是她的错觉,只要调整心态就好,这些肯定是古藤花制造的潜意识里的假象。
古藤花谄媚着笑了两声,一来笑她无知,二来笑她无能。
“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古藤花幸灾乐祸,“还在装模作样!告诉你吧!你感觉到的压迫感正是洪山脚下葫芦瓶山山口处的环花阵散发出的灵源。”
“什么?”魅蝶王有些胆怯着踉跄后退几步。
这环花阵她早年听说过,据说是当初洪山金顶那些所谓的神制造的阵术,四周环绕奇花异草,阵中都是修炼万年的邪灵,他们各自掌控着东南西北中五门。据说是从人族学来的五行术,专门用来压制有灵力的异兽。
曾经有种族部落的能人异士前来破阵,却都命丧阵心一去不返。唯独在阵外围的几名侥幸逃脱的斗士见证了阵中的种种诡异荒芜的惨景,逃出来的个个都是面如死灰,像是被吸了精血顽强苟活于世的活死人。可终究没过几日,他们纷纷暴体而亡,他们死后的血液急速凝固成血石,空气中飘荡着芬芳的香味,如鲜味滋美的食物令人垂涎欲滴。
可是,这里离葫芦瓶山山口相隔十里,灵源就算再强大也不会散过来啊!魅蝶王有些不信,可现状的确是如进了环花阵的感觉。
灵源是一种很神奇的灵力储备,这是防止灵力外泄的唯一办法。每个部落修炼的灵源千差万别,灵源不只是物种之间有,类似阵法死物之间也能共鸣产生,就如同共鸣精魂相克相生。灵源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追踪目标,并且将灵力扩散至周身十米左右形成光壁或是其他除了防御之外的能力,比如这阵法的伤害性。
阵法的灵源魅蝶王也曾想学,可是科姆雷斯反对,担心这么做会让世界的物种之间自危自保而引发战乱。可是,能扩散十里的灵源并且极具伤害性和吸附性,这还是魅蝶王平生第一次见。
看来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古藤花,周身上下的灵力又被莫名其妙的压制和吸走,她开始有些心虚和慌乱不堪。
“少唬我,打赢你就是了。”
“哼~”古藤花冷冷一笑,朝魅蝶王冷不及防地打出一个魔法光圈。
魅蝶王天性骄纵,哪里咽得下去这口恶气,见对方蓄势待发,她也悄悄在身后凝聚了不少魔力随时备用。
在这个世界里,女人之间的打斗是最狠的,她们不会顾及周遭一切,只为让对方磕头认输。
古藤花凌空飞起,身后腾起万丈树藤花藤交织在一起。几根荆刺飞射而出,在空气中划过几道凌厉的痕迹,宛如千丝万缕的细发觥筹交错,根根利刺剑拔弩张般激射开来。
荆刺的速度极快,转眼消失在飞射途中。魅蝶王正欲防卫却看不见荆刺了,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却是什么变化也没有。她心想,看来这古藤花是有备而来,况且以她的手段,这肯定不容易识破。
不过,为什么荆刺凌空消失自己也没受伤?更奇怪的是周遭没有异样……
正待她疑惑不解戒备松懈之际,一股激流般的细碎银针模样的荆刺穿过她的左肩。刹那间,她的肩膀鲜血直流,伤口的大小参差不齐,可见这荆刺大小也不相同。
幸好,这小伤不足挂齿,对魅蝶王来说简直是过家家。她大喝一声,骂对面的女子是龌龊不入流之辈,然后开始催动自己体内储备的灵源。
魅蝶王双手合拳从掌心划出一把匕首,然后用匕首将自己的手指尖点破,一滴鲜血顺势涌出滴落在匕刃尖峰;她双眼一合,嘴中念着古老的人族咒语,一股金光从她匕首中大放,瞬间吞没了她的脸。
古藤花一脸惊讶,她万万没算到,这魅蝶王居然想要利用人族咒术玉石俱焚。
古藤花罄出一声划破天际地尖叫:“住手……”
你中计了。
魅蝶王邪狞一笑,转瞬收敛了手中的金光,一把匕首伴着紫色的光晕飞射而出,稳稳当当插进古藤花的左胸膛,而那里正是心脏的位置。
古藤花一阵呕血,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按住伤口制止血往外流。
“没想到你魔力精进不少……”古藤花酸软无力地抬起跪在地上的脚,稳妥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你以为呢?”魅蝶王得意洋洋地拨弄着头发,“告诉你,刚刚这招还是‘那个人‘教我的。”
“什么?”原来他心里只有眼前这个贱人吗?古藤花难过地干呕起来。
“这人族的咒术我本来不想用,但是对付你,我觉得要让你见识下。”
“真没想到,今天又会输给你。”上次是因为科姆雷斯说爱的人是你我才会输。
“当然了,你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虽然我明白上次是因为什么。
魅蝶王和古藤花心里都藏着一个秘密,古藤花当初被科姆雷斯骗到环花阵,洗了精髓;后来她爱上了科姆雷斯,有过短暂的欢愉缠绵。
她们之间的那场战斗,是为了爱恨而战,只不过是找着人族和守护大门的幌子处理私事罢了。真正能看出端倪的人,距现在也早就死几百千年了。
“当初,你用聚息窥探我心,又用荧光粉麻痹我的神经。你知道我内心的感情,于是用忧乐门的忧灵击溃我的内心,其实你赢的,只是我的怨恨而已。不过,这次……你是当真有些能力了。”
“我当然知道,科姆雷斯只是拿我做幌子骗你摆脱你而已,你却爱的死去活来,真是恶心!如果那次你再撑下去,恐怕我就输了,我也会被大家耻笑吧!”
那次她动用忧灵之后,灵力大损,本以为撑不下去了,抱着一试的心态继续撑着,没想到会决胜到最后。
“是我自己愿意走的,不再纠缠。”古藤花一脸茫然无辜地发呆。
“科姆雷斯本来想让你替代我做忧乐门的守护神,你知道吗?”
“什么?”惊愕的古藤花似乎没听明白,双眼无神地盯着魅蝶王。
“如果我没为了科姆雷斯特意赶你走,或许我也只是一只普通灵兽。”
“为什么这么做?”古藤花有些恼怒,后悔当初没有追问清楚事情原由贸然离开。
“因为我想……成为神。”魅蝶王不屑地丢出这句话来。
“可是,这守护神说白了只是守卫而已。”
“对我来说,可不一样。这意味着我们的身份差距将会不同,懂吗?”
魅蝶王仰天呵呵大笑,古藤花一阵语塞。
“对了,掌握了忧乐门我就能拥有掌控这个世界忧乐的能力了。那么,你也是我掌控的一部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得逞呢!嚯嚯嚯……”
“你……”
“科姆雷斯说你是曾是掌握善恶的天使,由你掌握忧乐,会给世界带来和平。我偏不信你就那么适合,于是我就在你入环花阵洗髓的时候,偷偷在你身上下了禁术,让你这辈子都为情所困。”
“谁知这么巧,你的心智就是这么容易被掌控。”
魅蝶王说出了千万年前的秘密,心口清澈无比。
“他知道吗?你这么做。”
“他都知道,但也不反对,只是想看你的定力罢了。”
“可惜你让他失望了……为了摆脱你,他折磨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魅蝶王回忆着,那爱到底是不是真的?当初当着古藤花的面说出那句我爱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都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不想过问。今天我输了,我告诉你,你要的人我这里没有。”
魅蝶王见她依然矢口否认,焦躁不安的心剧烈跳动。她隔空一个巴掌打在古藤花脸上,印出五道暗红,“你以为这环花阵对我有效?”
“你已经堕魔了,魅蝶王。”
“闭嘴,胡说什么。”
“环花阵的灵源就是憎恶厌恨的源头,你的心已经被吞噬了。如果再不能自拔,你将会万劫不复,被环花阵吸进阵中变成邪灵精魂,哈哈哈~”
“什么?”
原来魅蝶王完全被骗了,原来一开始都是算计好的,古藤花利用过去的恩怨激发她的怨气,虽然当中有些事古藤花今天才知道;环花阵的阵灵都是些被囚禁的邪灵释放到阵中,然后被擒天链锁着。
古藤花没想到魅蝶王会用人族的禁咒,只是为了打赢自己。而这恰巧正中了阵中邪灵的需求,人族的禁咒是以血铸灵源,他们将所有憎恶怨念于一滴血,实为歃血,且默念咒语释放邪力为自己所用。
这比精魂来得快得多,但唯一的要求就是出卖灵魂。
那么,她一开始只是在配合古藤花挖坑,让自己往里面跳?
我中计了,可恶。魅蝶王暗自骂道。
魅蝶王后悔万分,都怪自己骄纵自大,而此时也发现自己的灵源正被不断侵蚀。
古藤花惊声尖叫:“不可以……”
耀眼光芒下,女子剧烈咳嗽。一嗖嗖流星追月的光华从她身体里往外涌,原地卷起一股狂风激荡着她的裙摆飘舞。良久后,一个披头散发,衣襟破烂的女子躺在地上,双手不停颤抖,指尖滴出几滴血水,落在地上凝结成石……
“你也是活该自找的……”魅蝶王含齿一笑,丢掉了手中已经失去光泽的洪荒斨金石。
在刚刚魅蝶王以为自己终将死去的瞬间,金石绽放的金华护住了被反噬的灵源,同时阵中的邪灵和灵源也被释放了。灵源吞噬了启动法阵的古藤花肉身,邪灵依傍她的肉身纷纷逃离葫芦瓶山,聚集在洪山山腰处的稻草屋。
金石失去了光泽意味着它的主人已经没了性命,魅蝶王本想启程往回走,但又发觉哪里不对劲?她意识到金石是瞬间失去光华,以艾斯里的灵力怎么可能启动的了金石的灵源?她越觉不对,于是抬头望向洪山金顶。
是你在搞鬼吗?魅蝶王想起了那个人,她一直想靠近却又靠近不了的人。
洪山山腰的稻草屋内聚集着数以万计的邪灵,他们彼此争吵不休。原先在阵中也是针锋相对,碍于阵法的限制他们只能动动嘴皮,可如今释放了力量,大战一触即发。
魅蝶王望着山腰处黑压压的一团烟雾,眉头皱了皱,撑开双翼腾起,向那稻草屋转瞬飞去。她的速度极快,越过了洪山的结界屏障。因为阵法被毁,洪山的结界力量很弱,对她来说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地域。
待来到稻草屋上空,一阵恶心的压抑感触目即来。在那些被释放的邪灵中,很多都是被挑断了筋骨,或是被剜去了双眼,亦或是残肢断脚裸露在外的异兽猛禽;只是血已干涸,倍受伤害的地方留下暗红色的血渍,仿如雕刻绮丽的刺青,美艳中带着神秘诡异的杀气。
魅蝶王巍峨屹立上空,利用灵源发出震耳欲聋的呵斥声:“都给我闭嘴……”
邪灵们以为是当初迫害他们的人又来了,个个吓得屁股尿流跪在地求饶,其中能力较弱的邪灵稽首痛苦,很是畏惧得直哆嗦。
魅蝶王一向善良,见到这般惨状,不由得触景生情。她脑中划过无数邪灵被囚禁遭受辱虐的景象,她不敢相信在她掌控的忧乐世界里,还会有这么凄凉的瞬间。
“你们现在被释放了,我是忧乐门神祗,你们不用害怕。”
众邪灵们四目相对,他们搞不清楚忧乐门神祗是什么,但听到“被释放了”几个字,大家一片轰然欢呼庆祝。
其中有只邪灵从众灵中跳出来,抖了抖垂吊着的死皮囊,朝着高高在上的魅蝶王说道:“我们本来是修炼很久的灵兽,后背黑污之物浸染失去了本心。在阵中杀掉那些部族并不是我们本愿,如果不杀他们,阵法会启动灵源折磨我们。”
“原来如此。”魅蝶王一声惋惜,闭目哀悼。
“你们接下来怎么办?”魅蝶王一时半会想不到万全之策来处理这些邪灵,只能听听他们的想法再做决断。
“一切都听你的……”众人异口同声道。
噗……魅蝶王差点没被口水噎死。
这算什么理由?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大家就这样搪塞她了。
半空中和地面下顿时一片失色噤语,地面的众邪灵们翘首以盼,妄想从这位英姿飒爽的神祇中得到什么惊人的决策。
魅蝶王大为不爽,众灵们的目光那么尖锐,必须得想出万全之策才能令他们信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说道:“我有一位朋友,拿着一把神弓,他现在不知踪影,被一股黑色势力卷走,你们到这附近找找看,如果找到了,我就把这颗洪荒斨金石赐给他。”
她从怀中取出黯然失色的金石,用了点小小魔力制造出金华的幻象,众邪灵们都识得这颗神物,不免大为失色。片刻,邪灵们四处奔走,凡是见到拿弓的部族就抓来给魅蝶王看,就这么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仍旧没有任何音讯。
魅蝶王有点想要放弃了,邪灵们也无可奈何地傻愣在四周。
会不会已经死了?这个世界的邪恶力量这么多!但是敢从我手上抢人,真是活腻了!她思绪百千,踌躇不已。
一天夜晚,正当她躺卧竹榻上思考着的时候,一只箭矢飞射而入,魅蝶王反转起身两指一夹定住箭矢。上面包裹着一块黄布,布上写着“洪溪涧”三字。
洪溪涧?魅蝶王突然想起在洪山受封忧乐门门主的时候,曾在洪溪涧立誓。
看来真和那人拖不了干系!
她整整衣装,抚弄了下散乱的头发,点了两滴邪灵们端来的泉水沾湿双颊,洗净粉嫩的肤质上沾惹着的一丝尘埃,迷得一旁众灵如梦似幻。
她挥手示意旁边的小邪灵去召唤所有邪灵前来,自己则循规蹈矩般静坐竹榻上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