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勤殿外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而且摆上了一盆盆的黄色菊花,看起来静谧而安详,好像所有人在一瞬间就忘记了刚刚在这了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丑恶还是壮丽,皇家的事宜总是显出那么一种尴尬。
太极殿是停皇帝灵柩的地方,和极乐殿分在皇宫的东西两侧。极乐殿全部以白色装饰,从屋顶到墙面、地板上,都刻满了往生咒和各种经文。大殿的正中间供奉着天裕王朝两百多年来的各位皇帝的玉玺。
所有的宫娥太监都换上了白色的丧服,把守皇宫的御林军也戴上了孝。刚刚才回到寝宫的几位皇妃已经除去所有钗钿,一脸悲戚地跪在灵柩两侧;刚刚还在把盏言欢,穿的富丽堂皇的百官已经换上了白色的丧服,悲恸地跪在新帝林逸初的背后。林逸初的旁边是目光涣散的福王林晟。刚睡下的四皇子林逸帆和五皇子林逸川早已被母妃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规规矩矩地跪在林逸初的后侧。
福王看着满殿的人,心里说不出的哀伤,自己的亲哥哥死了,全国上下都在为他伤心,眨眼间中秋的快乐就变成了天下缟素。可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死了,她们正躺在冰冷的极乐殿,那儿只有岳将军,也许还有几个宫娥会给她们供奉上香蜡。此时,他多想把她们拥在怀里,即使已经冰冷,却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空空的。
忽然,岳将军的副将高飞匆匆地跑进太极殿,呼啦一声跪在了福王的旁边,叫道:“参见王爷!臣有事禀告!”。林逸初不满地看了看高飞,没有说话。福王清冷地点了点头道:“奏!”高飞看了看四下,鼓了鼓劲,按照岳将军交代的大声说道:“上天庇佑王爷,福王妃拼尽最后一口气为王爷诞下血脉!”“什么?你说什么?”福王激动地抓住高飞的衣领,大殿上一片哗然,窃窃私语。高飞硬着头皮又说道:“福王妃虽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可是依旧在最后一刻为王爷诞下了小王爷!”
福王的心跳瞬间快了好几倍,可是脸色依旧看不出是喜是悲。百官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道喜。福王可是未来十多年天裕王朝的掌舵人,应该贺喜,可是眼前躺的可是刚殁的先帝,面前跪的是刚接到遗命的新帝。众官踌躇得忘了继续哭泣。林逸初对福王半跪道:“侄儿贺喜皇叔,福王一脉终于有后,皇叔还是移步先去看看小皇弟吧,如果有事儿,我会让人马上来请皇叔。”
福王大步地离开了太极殿,众官终于摆脱了尴尬的局面,放声大哭起来。
当福王赶到极乐殿时,殿内的情境和他想得差不多,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岳将军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坐在地上,钟后和福王妃的灵柩前一大滩血,血腥味充满了大殿。
福王没有立马去看岳将军手中的孩子,而是扑在了福王妃的旁边。“铃儿,我的铃儿,你走了我怎么办呢?是我不好,明知有危险,还让你入宫。。”福王喃喃自语道,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得岳将军一阵一阵地想哭。终于,福王停止了喃喃自语,可是眼泪却没停止过。
忽然,岳将军怀里的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福王走过来,接过孩子,仔细端详了半天,接着往空中一抛。岳将军心里一急,连忙一跃接住孩子,孩子被吓得哭的更大声了。“福王,你?”岳将军不解。福王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什么要救她的孩子?她刚刚一手送走了我的孩子和妻子!”岳将军一怔,他知道福王精明,只是没想到才一眼,福王就认出了那不是自己的孩子。
福王接着说道:“我知道老师心里疑惑,可是,我一进门就发现整个大殿空无一人,接着又发现这个孩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钟后那一刀可是正正地插在铃儿的肚子上啊!”岳将军了然,对福王道:“臣有罪,只是,这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他以后是不会知道他的真正父母是谁的。”福王摇摇头:“我的孩子也是无辜的,我不会原谅她的。”稍顿了一下,福王接着说道:“杀了他!”岳将军连忙道:“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我们如何交代?”福王想起了高飞在大殿上的高声说话,苦笑道:“原来老师这么保护这个孩子,可是,我还是要杀了他,才能给我的孩子报仇。”
岳将军见事情终究没了转圜的余地,无奈地把孩子往福王怀里一塞:“要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吧!”奇怪的事发生了,刚刚在岳将军怀里还嚎啕大哭的孩子,一到福王手里就安静了下来,眼睫毛还挂着泪珠,就“嘻嘻”地轻笑了起来。福王看着他心里竟一颤,“你真不怕我要杀了你吗?”福王对着怀里的小人儿说道。岳将军不忍地转过身去。怀里的小人儿依旧轻轻地笑着,福王已经扬起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忽然,福王眼前浮现了福王妃临死前的脸,一张惨白而扭曲的脸,但是她依旧在轻轻地说:“我觉得钟皇后好可怜,她其实是真爱皇上的,皇上却算计了她一辈子,她好可怜,你不要记恨她。”福王又忍不住泪水横流,他把怀中的人抱紧了一些,对岳将军说道:“把你的随身匕首给我。”岳将军摸出匕首,头也不回地扔了过去。只听一声婴儿的大哭,岳将军转过头,却看见福王只在婴儿的额头划了一道很短却也很深的口子,而福王正在用手帕给孩子止血。“王爷!”岳将军有些激动,福王看看岳将军,说道:“这一刀,算是他替他母亲挨的。老师,以后他就是我林晟的儿子,林逸尘,请老师多关照他!”
不一会儿,福王一脉添丁的喜讯就伴随着先帝驾崩,新帝即位的消息传向了全国各个地方。